第10章 周到

此时，梁府之中一片祥和。

        正厅置的餐桌上摆满了琳琅可口的早点，有乔英最爱的馄钝、葱花馅饼还有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及煮得烂烂的白粥，栗子糕和红枣糕当然是没少的，除此以外还有一只大油饺，炸得两面金黄，脆到透明的月牙中部隐约可见青色的韭菜，像翡翠一样。

        梁野道：“不知道姑娘爱吃什么，就让厨房一样做了一点，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口味，请姑娘勿要嫌弃。”

        乔英闻言反倒想问他，五品官的伙食为什么会比将军府还要好？

        将军府不算节俭了，老太太挑食挑得厉害，听说做官的若是一身清正，日子过得都很是寒酸，甚至前朝有官员被诬陷贪污斩了脑袋，到家里去搜赃银搜出一麻袋糟糠咸菜，只是落个官老爷的称呼好听而已，将军府不寒酸，每日早上也不过那几样，万万没有梁野准备的这些一半丰盛，若这种伙食还有人嫌弃，真不知道他以前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抄起筷子在桌上墩了两下，墩个筷头平整，扫过这一桌白的白金的金的美食，乔英还是选择了自己爱吃那碗的馄饨，馄饨里浮着翠绿的葱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清汤寡水的缺了点什么，还没等她蹙起眉头，跟前伸来一只手，一罐红油辣椒置在了她跟前。

        乔英眼睛一亮，舀了两大勺到碗里，一点没跟梁野客气。

        梁野含笑，夹了一块栗子糕到自己装着白粥的碗里。

        乔英吃着馄饨，很是畅快，自从解散山寨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样辣得爽快的馄饨了，老太太喜甜，整个将军府都迎合着她的口味，她还信佛，坚持不沾荤腥，逢年过节包的饺子都是青菜馅。

        乔英这会儿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那八年尼姑般的日子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馄饨吃了四五只，乔英又想起青青来，道：“对了，我有个血亲的妹妹不知出城去了没有，吃完早饭我想出去找找她，你这边……”

        “姑娘的妹妹可是一位叫青青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

        梁野优雅拭了下唇角，笑道：“姑娘前脚挟持我进府，青青姑娘后脚就寻过来了，我将她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万请姑娘放心。”

        乔英眉眼一松，又急急追问：“那她在哪儿，我可能见她？”

        “在一座宅院里，暂且不能。”梁野道，“我猜孟将军逼急了会拿姑娘珍爱的人做人质，所以特意将青青姑娘藏到了隐蔽之处，为防孟将军顺藤摸瓜找到她，姑娘还是不见为好，等过段时间孟将军盯得没那么紧了，我再安排你们相见。”

        乔英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野回头瞧向总管，总管即刻呈上一封信来，他将信转交给乔英，乔英疑惑拆开一看，竟是青青所书。

        当然，青青并不识字，更不会写，信上只有一株歪歪扭扭的花朵，是青城岐山特有的一种白色小花，她曾亲手绣在她的罗裙上。

        再看梁野，乔英的眼底满是感激之情，梁野笑了一下，又道：“除了这位青青姑娘以外，援助过姑娘的那对包子铺的夫妇我也已妥善安排，等到事情出现转机，我再派人护送姑娘出城。”

        乔英深吸一口气，为梁野的缜密心思惊叹不已，想了想，她道：“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你弄来。”

        如此大恩，不输救了青青隐姓埋名的那位贵人，乔英没理由厚此薄彼。

        梁野悠悠一笑，撕了半块馅饼，说：“有。”

        “什么？”

        “我希望姑娘把馄饨吃完，我府中的丫鬟都不吃辣，赏不了她们，姑娘可别糟蹋我府上的粮食才好。”

        乔英听完，二话不说将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吃了三个肉包子。

        用完早饭，侍卫匆匆入厅，有事要报梁野，乔英很识场面，立刻道：“你忙，我去练剑。”

        梁野便转过头去吩咐总管，“带姑娘去仓库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总管对乔英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

        乔英没有拘礼，率先踏出了正厅。

        二人走后，梁野笑意渐疏，眉眼再无半点霁色，一派浑然天成的淡漠：“什么事，说罢。”

        侍卫低头抱拳，小心翼翼地禀报：“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甚是担心大人的安危，准备给孟节加派人手。”

        梁野面上喜怒不辨，仔细思忖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他又徐徐笑了：“无妨，借此机会试试我的剑何等锋利也好。”

        侍卫又接着将孟节的举动报了上去。

        梁野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有半点将孟节放在眼里的意思，道：“知道了，下去吧。”

        乔英跟着总管走了一路，听总管说起仓库里的十八般武器，越听越不对劲。

        “他哪来的？”

        “有些是大人自己搜罗的，有些是旁人送的……姑娘，到了。”

        仓库离正厅不远不近，起眼是不怎么起眼，外头看上去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房间而已，当总管打开了房间的门，看到柜架上整齐陈列的宝石玛瑙锦帛香木时，乔英惊到说不出半个字。

        “他真的只是个五品官？”

        乔英蹙眉相问。

        与之相比，将军府成日落锁的宝库未免显得太寒酸了。

        总管如实答：“大人立过很多功劳，深得陛下赏识，只是大人平民出身，非世家子，依朝廷历来的规矩，不得擢升不得重用，故才一直都是五品官，即便如此，陛下还是很喜欢大人，时常给予大人赏赐，所以才有这些。”

        乔英半信半疑，迈了进去，只见墙角处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她随手拿了把匕首，抽出匕刃，只见寒芒闪动，一眼可知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利器。

        “姑娘可随便挑选，务必挑趁手了才行。”总管对武功仿佛懂得一套，说得十分在理，“好的兵器不仅可杀敌，还可救命，大人时常唏嘘，自己不会武功，这些宝器放着也是浪费了，如今见了姑娘，这些兵器也不算是埋没了。”

        乔英收回了手，面色坚决道：“不，我不能要。”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兵器价值千金，她已受了梁野太多的恩泽，不能不知足，梁野愿给是他的事，她自己要有底线。

        “我有把刀，埋在七里巷住处的黄土里，待我脱了身，自己取用便是。”

        总管一听，从旮旯杂物堆里捡出了一把刀，问：“姑娘说得可是这把？”

        乔英定眼一看，刀身古朴，刀柄缠布，可不正是自己那把？

        惊疑之中，总管从容道：“这是青青姑娘带来的，大人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刀太过招摇，就命我收在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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