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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信他


朱墙碧瓦,琉璃皇宫,禁军相守,威严怒目。

        宫门前有一井架大鼓,红皮白面,击棍缀缨,平日无人敢近的地方,此刻围满了人,皆看着那站在鼓前握着短棍铿然击鼓且一声高过一声的女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民女有冤要诉,求见陛下……”

        “夔国公纵子行凶,罄竹难书,天理不容,请陛下圣裁……”

        “民女有冤要诉,夔国公纵子行凶,罄竹难书,天理不容……”

        这催人心肝的声音飞入宫墙去,纵是后宫都隐隐约约听到些许。

        仪鸾宫,抱着白猫的贵妃美眸流露出疑惑,问身边的大宫女道:“外头这是怎么了?”

        大宫女替她挽起帐幔,仔细凝耳一听,然后道:“登闻鼓响了,这势头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大案了。”

        贵妃挠了挠猫脖子,尾指微翘,嗤然一笑:“一天天不消停,什么破事都敢劳烦陛下。”

        大宫女应了声是,说:“陛下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往娘娘这边来了吧。”

        御书房,几名大臣围坐,角落临窗处,温文尔雅的男人垂着眼睫,看似认真的模样,实则颇有几分心不在焉,他的俊容没了半边到明亮的光线里,高挺的鼻梁宛如孤傲的云峰。

        直到案牍前的天子骤然点了名,问:“梁卿以为如何?”

        梁野不徐不疾地抬首,恬淡笑道:“陛下圣明。”

        满室一寂,天子哈哈大笑,指头点了点,道:“朕说话你也不用心听,公然敷衍朕这朝中怕也只有你一人敢了,说罢,在想什么?”

        梁野如实以禀:“陛下,登闻鼓响了。”

        御书房离金銮殿不远,金銮殿离宫门又是最近,登闻鼓响了这么久一阵,他们自然是早就听见了。

        一名大臣道:“陛下,夔国公贵为三公,非有功名或是诏命之身不得状告,这喊冤女子自称民女,须先廷杖三十,入检事堂过四审,再由监察递交诉状,眼下阆州□□最为要紧,臣建议派兵镇压,由玄武将军出战。”

        天子尚未出言,另一位大臣又道:“玄武将军前不久刚犯下大错,险些害了梁大人,陛下还未降下责罚,又派他去治乱,岂不是显得朝廷无人,唯独倚重于他,下次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那你说阆州民乱由谁平定为好。”

        “当然是昭化将军。”

        “陛下,臣以为昭化将军勇略单薄,不足以担此重任。”

        ……

        慷慨爱国之辞一时溢满御书房,众位大臣争得面红耳赤,看着快要打起来,如此,登闻鼓的事无人再理,纵是天子也不好开口重提。

        最终,阆州民乱随意点了一人,举荐将领的臣子心满意足,连道圣明。

        天子与自己的宠臣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沉。

        议事结束,大臣们鱼贯而出,转眼没了方才在御书房中的弩拔剑张,有说有笑的走远。

        梁野走在最末,还未踏出门槛,天子倏尔道:“梁卿,你留下来。”

        梁野回眸微微一笑:“是,陛下。”

        宫中每块石板都很干净,脱了鞋走也不见得会沾上多少灰尘,路旁的草木长得茂盛,正午的阳光斜下,有细碎的光点在草尖跃动。

        梁野与天子一前一后慢慢行过,身后仅跟着一名心腹内侍,所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见礼,直到了一方凉亭,天子方伫足回身,道:“那位姑娘的骨头足够硬?”

        “硬得朝中无人能啃得下。”

        “她是什么来历?”

        梁野拢了拢袖口,从容淡定道:“她乃八年前连杀七将的岐山女匪,孟节之妻,亦是聂二被杀案的凶手。”

        天子一震,骇然失色道:“此女如烈狮桀骜难驯,梁卿你胆子也太大了。”

        凉亭有阶,阶边野花团簇,天子立在亭中,男人立在阶下。

        梁野一拱手,朝服广袖犹如流云划过,垂首道:“陛下,新政推行刻不容缓,臣之所以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正是因为时机难现。旧制误人,我昀国非士族出身不得做官,然士族朽化,人才不接,一如夔国公府,长子离世,次子承袭,那聂二斗鸡好赌,不务正业,欺压百姓,怨声载道,待夔国公百年之后,入朝为爵,又是一贵重闲人。”

        “再者,各大士族皆为己利精于算计,疏于进取,不思爱国,我满朝文武文将除一江公武将除一孟节竟再无人,如此下去,内忧外患何时能安?”

        “寒门科举势在必行,臣斗胆代表天下寒门志士,恳请陛下武断。”

        天子面色微沉,眉眼肃然,毫无疑问,梁野所说即是他心中所想,他早就生出了革除旧制的心思,然士族互相庇佑,互相勾结,无异于新政推行路上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士族不许寒士为官危及他们的地位,而他又不能不顾他们的反对失了臣心,故而这么久以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格外偏爱梁野。

        “梁卿所说之言诚然不假,可这乔英也太不合适。”天子道,“她乃孟节之妻,虽本性难改激愤杀人招惹了夔国公,但一心还在将军府上,如何供朕驱策?”

        梁野这便笑了,凤眸燃着一缕耀眼的光:“陛下有所不知,乔英遭孟母薄待,遭孟节欺辱,已是叛出将军府,若不是臣阻拦,这孟节只怕早就人头落地,此女正可成为陛下破除旧制的一把利剑。”

        “哦?”

        “孟节自恃军功赫赫,不顾同僚安危火烧陛下钦赐府邸,该罚;但他八年征战,鞠躬尽瘁,也该赏。”梁野唇角微勾,漫不经心地道,“不如面壁思过为罚,封他夫人为诰命为赏,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足有片刻才意会,接着爆发出一声洪亮的赞赏:“好!梁卿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也。”

        宫墙外,登闻鼓响了整整一上午。

        便是连守门卫都听腻了,忍不住赶人:“区区平民,竟敢状告夔国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他刚出声,另一守门卫连忙拽住他,与他耳语了几句,那守卫们立即站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英知道这是梁野提前为她打点好的,不然她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鼓,早该有人把她赶走,或是押入检事堂了。

        梁野交代过,她只管敲鼓,其他的一概不问,直敲到陛下召见为止。

        乔英信他。

        突然,宫门大开,一匹快马从她身边疾奔而过,马上的人仿佛是拿着圣旨,匆匆忙忙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接着,一名宫人紧随着从门里出来,装作是呵斥她,却给她塞了一张纸条。

        乔英瞧了一眼,复又击鼓,只是她的自称不再是“民女”,而是:“孟将军府孟节之妻乔英有冤要诉,夔国公纵子行凶,辱我胞妹,天理不容,恳请陛下为臣妇做主!”

        只一声,内侍传唤声重重递出,响彻整座皇宫:“宣,玉刀夫人乔英进宫觐见!”

        盛京方寸之地,什么消息都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到万家万户,当京中百姓一致认为老天有眼时,夔国公府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奔。

        夔国公自问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这一次他惶惶发颤,莫名有了大祸临头之感。

        “快,再快点。”

        他极力催促车夫道。

        马车就跟疯了似的横冲直撞,终是安全在宫门前停下。

        他被小厮搀扶着下了车,没走两步,一名太监正面迎来,见到他眼睛惊喜放亮:“哎哟巧了,正准备去国公府宣旨呢,您快随奴才进宫吧,陛下找您呢。”

        夔国公匆匆走着,边走边塞过一锭银子,低声问:“是谁告我,陛下见了,眼下如何?”

        太监欣然笑纳了,却说:“这个,咱家也不清楚,国公爷亲自见过陛下就知道了。”

        夔国公顿时在心底暗啐了一声。

        呸,阉人。

        银子给了宫里头的人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夔国公也不指望要回来,兀自撇下他大步向宫内行去。

        到了御书房,太监进去通禀,跟入了魔窟似的,只见人进不见人出,夔国公等得愈发心焦。

        终于,里面传出一声“宣”,他扶了扶官帽,疾步走了进去。

        但见杀了亲子的女子跪在地上,脊梁躬着倔强的弧度,天子坐于上位,跟前摊着一堆折子,他面无表情,一手置于案上,整个御书房都有着不同于往常的逼仄凝肃。

        还有那个向来被他瞧不起的小官梁野立在一旁,神情莫辨,简直就是不祥之兆。

        “老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夔国公颤颤起身,不待站稳,便立即看向乔英,激动愤懑道:“陛下,此女就是杀了我儿的凶手,她夜入我府,残暴行凶,这等恶行,世间罕见,恳请为老臣做主!”

        “为你做主?”天子倏地冷笑了一声,将跟前摊开的折子一本一本朝他扔过去,“朕要为你做主,这天下就没有是非黑白公平之处了,朕还没老呢,你就欺朕昏庸,夔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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