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慌了

乔乔乔乔乔乔……乔英！？

        不是说乔英五大三粗长相无盐能止婴儿啼哭么？

        居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乔英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大威力，就连这个落笔填册的人都跟撞了鬼一样，她蹙着眉问了句：“到底记不记？”

        兵部府衙的主事连连道：“记记记。”

        现在盛京还有谁不知乔英之名？

        她可是凭一己之力告倒了夔国公，进了悬镜堂都能完好无损活着出来的女人。

        但衙门的主事却是一下反应过来，说了声：“慢着！”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上前来有些讨好地笑道，“孟……哦不，乔女侠，在下敬仰你很久了，你的光辉事迹令人佩服，可是这个……这个武举的事……”

        “怎么，有问题？”

        “乔女侠，武举不收女子，您实在是别为难小官啊！”

        开玩笑。

        要让那些士族知道自己把乔英写进武举的名单，来日成为他们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明天这个官他就不用做了。

        乔英不吃这一套，来前她再三确认过皇榜的应征要求上没有写过不收女子这一条，柳眉一竖一拍桌，怒声道：“你欺我不识字？”

        满堂的人都随着她拍的这一声响心脏狠狠抖了三抖。

        主事浑身哆嗦，面色都吓白了，其他男人也纷纷帮腔：

        “就是，也别仗着武功高欺负人啊，人家大人说女子不能参加武举那就是不能，你就回去吧。”

        “武状元那是要当将军行军打仗的，自古以来上战场杀敌都是男人，女人好好待在家里奶孩子就行。”

        “谁说不是呢。”

        ……

        乔英顿时回过头去，她的眼眸宛如破开寒夜的一把刀，灼灼发亮，比霜还白，比月还凉，那些说话的男子莫敢与她对视，生怕叫她照出心中的狭隘和污秽，不自然的别过眼或是低下头。

        这一堂子的人哪个敢摸着胸口说可以让她参加。

        连大将军孟节都收服不了的女人。

        有了她，这届武状元还能落到别人头上？

        然，不待武试台上相见，乔英此刻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你们谁敢与我比试，但凡你们中有一人能胜过我十招，这名我就不报了！”

        登时，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还要窒息十倍的沉默。

        乔英又回过头去，眼神看着主事好似能将人戳出几个洞来，她冷厉吐出一个字：“写。”

        主事哪儿还敢犟，抹了一把额头的大汗，催促着手底下的人道：“快快快，写上，写上。”

        再不写，怕是命都没了。

        待写完，乔英将名册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下，确认过了才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兵部的小喽啰喊：“下一个。”

        主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骂道：“还下什么下，快去报诸位大人，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否则以后没有安生日子了。”

        小喽啰赶紧掷了笔，一阵风似的飘出去了。

        乔英报完了名，回到了七里巷，青青正在做饭，在前院扇着锅炉，看她推门进来，无不欣喜道：“老大，报上了吗？”

        乔英淡淡答：“报上了。”

        她接了她手中的扇子，替她扇了扇，接着揭开铝锅看了一眼，里面煮着白水豆腐。

        可惜七里巷的屋子太小，建不了厨房，打不了灶，什么都只能用这小炉子做。

        乔英添了把柴，低头道：“等我当了官，一定换个大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打灶，可以架五口锅的那种，想烧什么烧什么。”

        青青听得愉悦极了，眉眼弯弯，女儿家的笑声就跟银铃一样：“好，到时候天天给老大做好吃的。”

        乔英红唇微翘。

        青青又补了一句：“放重辣。”

        乔英的笑容就更大了。

        一家欢喜几家愁，乔英这段眼看着要熬出来了，文武百官收到了消息，却都坐不住了。

        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哪个女人能这样让他们着急上火。

        除了……翰林学士府。

        厢房里，梨木矮脚案几置在软榻上，清隽俊美的男子懒散倚着棋盘，修长的手指拈着晶莹剔透的棋子。

        他在与自己对弈。

        下首，黑衣的下属将乔英近况上报，他的眼里闪烁着明显的笑意，由衷赞赏道：“她果然是个不甘平凡的好姑娘。”

        下属不是很懂自家大人为何对一个弃妇如此关注，心中怀揣着疑惑，他又道：“但诸位大人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参加武试的。”

        “这是自然，所以……”梁野落下一枚黑子，将自己的白子逼至走投无路之境，“不是还有我吗？”

        “大人要帮她？”

        上回出手暂且是为了利用她干倒夔国公。

        这一回又是为什么？

        棋局已定，梁野正了正身，拂去衣上凌乱的褶皱，悠然发问：“你觉得孟节怎么样？”

        “这……”

        “人不是好人，武功也不怎么样，玄武将军的位置给他坐浪费了。”

        下属便是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孟将军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自家大人，毫无疑问他要遭殃了。

        与此同时，孟将军府。

        “什么！乔英要参加武举？”

        这会儿正是用膳的时候，众人吃饭吃得好好的，小厮一来报，老太太如遭雷劈，筷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虽不待见甚至是厌恶乔英，但乔英的武功有多厉害她可是一直有所领会的。

        就拿上次的事情来说，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含辛茹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差点就没了。

        乔英的剑比孟节的枪快，她若考上了武状元，那以后自己的心头肉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瞬间，老太太看向孟节，急声道：“节儿，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妖妇的名字从武举中划去，不然，不然——”

        孟节的眉头皱得已是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他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安抚道：“母亲莫慌，即便是让她参加了武举，她也威胁不到孩儿的地位。”

        做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将军也不是空有一身好武艺就行的。

        乔英性情耿直，太过善良，做了官，只怕没几日就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朝中那群老家伙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在她身上栽了跟头，必会在她身上讨回来。

        老太太却以为孟节仍对乔英旧情难忘，所以才这般仁慈，严声道：“不，绝不能让她有半点出头的机会，莫非你忘了，前些天我们是如何对待她那宛如姊妹般的丫鬟的？难道你要让她做了官，到你老娘跟前来算账？”

        孟节想起了这茬，怔了一怔，飞快安慰道：“母亲言重了，孩儿定然听母亲的，不叫她有一丝冒尖的机会，孩儿这就去找观大人商量。”

        “去，快去。”

        老太太向来疼儿子，这会儿连儿子饭都没吃完都顾不上，忙唤人给他备马。

        坐在桌前给儿子夹藕丸子却被儿子一手打翻筷子囔囔着我不吃的秦沅望着孟节离去，心里一团乱麻，却还强撑着对老夫人道：

        “婆婆，您别急，孟郎他做事稳妥，事情不会那么糟的。”

        老太太气未消意未平道：“事关我儿安危前程我怎能不急？那乔英白身时就那么嚣张，做了官还不踩到节儿的头上？这不是打孟将军府的脸么？”

        乔英没做官，世人会觉得是她被休是因为妇德有损，活该。

        乔英一旦做了官，旁人只会觉得将军府愚昧，有眼无珠，连这么好的儿媳妇都不要，他们孟将军府就成了盛京里天大的笑话。

        所以，不能。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秦沅默了声，知道此时越说就越是火上浇油罢了。

        不过她倒是不急的，乔英做不做官与她干系不大，她与孟节生了孩子，还是男丁，这辈子都稳了。

        ……

        乔英报名武举之事不到半天传遍盛京为百姓们津津乐道。

        对于乔英，百姓们谈起都是极为友善的，毕竟她以一己之力扳倒了夔国公这个大恶臣，堪配成为英雄了。

        众人纷纷揣度朝廷究竟会不会让一个女人做官，甚至有好事者直接开了赌盘，赌乔英会不会拔得头筹拿武状元。

        京中简直热闹极了。

        而唯一不热闹的一处地方，大约只有金銮殿了。

        金銮殿中不复往日朝气蓬勃，文武百官皆是死气沉沉，自从夔国公出事后，他们都觉得自己离步夔国公的后尘不远了。

        此时，殿中寂静，国事无人讨论，众臣心里皆心不在焉，仿佛打着什么小算盘。

        天子坐在龙椅上看着很是心烦，瞧了一眼内官示意他宣布退朝，内官刚要张口，一道身影大步踏出官列，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嗯，奏来。”

        出列之人乃是孟节，天子对其颇有几分喜爱。

        只听他道：“陛下，臣所奏之事关于武举。”

        “哦？”天子惊异地问，“武举怎么了？”

        又一名大臣走到大殿中央，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孟将军的前夫人、原青城岐山的那位连杀七将的女匪乔英报名参加了武举，此事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臣以为我朝自古以来没有女官之先例，应在此次秋闱的明限上添一笔，禁止女子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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