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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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这话犹如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全场哗然,震惊失色。
怎、怎么可能!
孟节可是朝廷上下公认的最厉害的将军,他才四品,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去世的突然,他临危受命,故才临时封的官阶,再加上他太年轻了,做权臣是要有资历的,朝廷有意磨炼他的心性,诸多考虑他这官位才一直没升上去。
这么厉害的孟节,武功智谋可以说得上是无可挑剔,乔英竟然放言五十招内打败他?
她怕不是吹破牛皮?
天子姑且还算镇定,眼底精光闪烁,俨然极为感兴趣,但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浅浅“噢”了一声,问:“五十招?”
乔英眼光平静,极为笃定道:“就五十招。”
孟节握着椅子扶手的大手青筋凸起,骨节发白,他的脸也黑压压的,难看到了极点。
未等他言,一名大臣站了出来,高声指责道:“陛下,玄武将军乃我朝重臣,此女自恃有些本事,公然挑衅玄武将军,实乃大不敬,恳请陛下重惩之。”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那些绞尽脑汁想置乔英于死地的大臣们纷纷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而这一致整齐的谴责声中,又闻梁野笑了一声,朗朗犹如玉石流泉,道:“诸位大人怕不是忘了,乔大人被陛下亲口授为新科武状元,与孟节孟将军可以算得上是同僚,武将相互切磋一是再正常的事,重惩?诸位大人何不醒醒脑子。”
“梁野你……”
乔英的仇恨值一下被拉到了梁野身上去。
原先攻击乔英的大臣们转而对梁野群起而攻之,此时天子却开了口,道:“乔英,你虽晋封新科武状元,朕毕竟未授予你官职,你对孟将军出言不逊,实为不敬;但,既是朕让你直言,没有降罪的道理,至于你方才所说之言,那要问问孟将军同不同意……”
他说着,瞧向孟节。
孟节从座位上起身,大步上前,单膝跪地,道:“陛下,非臣不愿,乃是乔氏曾为我结发之妻,又是女子之身,臣不想伤了她。”
乔英好笑道:“孟将军也说了,是曾是,而今不是,休弃我时无情无义,现在却是假惺惺,好事坏事全让孟将军做尽了。况且,女子之身又如何,方才与我对阵的哪个不是男子,多说无益,我只在此问孟将军一句——”
“你究竟敢还是不敢!”
孟节咬着牙槽,眼睛逐渐凌乱发红。
天子亦是道:“孟将军,倘你武功胜于她,点到为止手下留情即是。”
孟节终是抬头,目光如恶狼一般盯着乔英,缓缓的重重的说道:“既然乔氏不念旧情,我也不必再自作多情,臣愿与一战,不过——”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拒了乔英,人人都会道他孟节是个缩头乌龟,被诟病一辈子。
只有赢,不顾一切的赢,他才能保住自己的尊严和地位。
乔英的武功的确比他高强,但要想五十招之内打败他,没那么容易。
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别怪他——
“臣输了,任凭陛下处置;臣若赢了,恳请陛下将乔氏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回京。”
霍然,跟梁野进行互喷日常的大臣们停了下来,齐齐朝孟节看去,愣了足有三秒,他们均是笑了。
无情还属他这个前夫无情。
他们慌什么呢,凭孟节的本事,能在五十招之内打败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梁野深蹙着眉,唤了一声:“乔姑娘……”
意在制止。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委实没必要冒险堵上自己,尽管他打从内心相信,她并不是一时冲动说所而已。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乔英爽快道:“好!我答应你。”
天子原是想看看两名臣子究竟谁更胜一筹,没想到一下子演变成了二选一,他犹豫道:“乔英,你可考虑清楚了?”
乔英目光凛凛:“一言既出,九死不悔!”
这下,事情便成了定局。
高台之上,两人对立,风声不止,吹起两人的发丝。
男子手握银枪,傲然而立,乔英选了一把刀,一把很重很重的刀,看起来沉得要命。
既是赌上了前程,双方当然是动真格的。
昔日夫妻相残,无论谁输谁赢传出去怕又是够百姓谈论好一阵子……
但见孟节先攻而上,银枪直逼乔英面门,乔英没避,却在他的枪尖将要戳到她时,提刀一挡,铿地一声,敲击人心,孟节骇然一惊,乔英已不再让他第二式,将他的枪挥开,反朝着他的脑袋劈去,这一劈雷霆万钧,如有力劈华山之势,孟节不得不避,翻身一滚险险躲过,被斩断了一角衣袍。
所谓一招见真章,文武百官有点坐不住了。
乔英第三招也接着来了。
铿铿铿铿——
火花四溅。
众人心目中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在乔英手下毫无还手之力,跌爬滚打像极了一只落水狗,乔英大刀所到之处石破天惊,她从容沉稳,早已没了半点女子的身影,比杀神还要像杀神,一身煞气伴随着劲气拂面,连他们这些坐席下之人也觉自己的脸被裂了一道痕。
孟节已是疯了,为什么短短两个月,乔英的武功精进了那么多,之前还能勉强跟她打个不相上下,现在竟是毫无招架之力,他的每一招没一式都被看穿了似的,乔英连闭着眼睛都猜到他的轨迹。
为什么!
“太弱了。”
乔英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孟节动作一僵,肩膀被乔英的刀划了一道痕迹,正如他当年刺进她肩胛骨中一样,接着他眼睛通红,怒而奋起,不要命的朝她扑了过去,瞅准了乔英手握重刀来不及闪避的时机,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乔英竟回旋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
太弱了。
这两个月她无时不刻在琢磨他的武功路数,废寝忘食,为的就是今日,想来他在此期间荒废了武艺,居然弱到了这个地步。
原本她以为五十招之内会稍稍有些吃力,如今看来,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孟节被踹出足有一米多远,跌在了高台的边缘,他的枪落在身边,衬得他狼狈至极。
自古以来武将兵器不离手,被夺了兵器就是被剥了脸皮……
乔英刀尖拄地,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你们将军府仗势欺人之时,可曾想到有今日?孟节,我要你将军府从此于世再无立足之地!”
孟节目眦欲裂,复又抓住枪身爬了起来,又冲上去,还未近乔英的身,冷酷的女音乍然在耳边响起:“结束了!”
孟节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觉身体腾空而起,自己呈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嘭——
□□砸在地上。
演武场一片死寂。
刚才那一刻,他们甚至没看清乔英到底是怎么动的,一瞬间她就出现在了孟节身边,将孟节击飞了出去。
这是何等武功!
大刀离了主人的手,眼看着要往下倒,一只靴尖伸出一挑,大刀飞到天上,乔英稳稳接住,轻然跃下了台,走到孟节跟前时,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到了天子跟前。
众人堪才如梦初醒。
孟节竟然输了。
他们心目中神勇无双的玄武将军竟在一个女子手下五十招都没走过!
梁野舒了眉,薄唇勾起一缕笑来,身心都轻快了。
他就知道她会赢!
“好好好,今日朕算是开眼了。”
宛如发现异宝,天子满面红光,兴奋挡都挡不住。
若说之前他只认为乔英是一把利器,而今他认为乔英是一把凶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凶器。
有此悍将,昀国何愁不能定边疆扩领土,江山霸图指日可待!
乔英抱拳一揖:“献丑了。”
孟节躺在地上半天未爬起,宫人上去扶,被他暴躁挥开,天子正欲说些什么,骤然看到孟节鲤鱼打挺抄了枪往他这边扑了过来。
“孟将军!”
所有人骇然惊呼。
但孟节已经听不见了,完全失了智。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将军府的尊荣系在他身上,他绝对不能令将军府蒙羞,他要杀了乔英,杀了乔英……
“乔姑娘!”
梁野面色剧变,往乔英那边赶去。
然而,冲在半路上,“哐当——”一声响,站得离乔英不远的武子卓正突然出手,拔了身边禁军的长剑,将孟节的银枪击落在地。
孟节连退三步,听得天子怒喝终于清醒,他看着自己的手,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看向周围人的神色,均是对他失望不已。
堂堂男儿,竟然如此输不起,众目睽睽之下偷袭,当真是丢了男人的面子。
卓正道:“得罪了。”
天子怒气未消,冷冷道:“孟卿,你也太不像话了,不知道的还当你要行刺朕呢,然念你往日功勋,不予计较,退下吧!”
然后他看向乔英,“乔英,虽你和玄武将军有约在先,但玄武将军乃我朝肱骨之臣,官职不可随意褫夺,故在此特封你为正四品兰翎将军,你可有异议?”
自古武状元都是从六品官开始做起,所任官职无不是御前侍卫这类,还没听说过谁从四品官做起。
天子虽没剥夺孟节官位,却给了乔英同等地位的官职,足能看出他莫大的爱重,以后朝廷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乔英不卑不亢地跪地:“臣谢主隆恩。”
“郑会本事出众,甚得朕心,赐为榜眼,任六品御前侍卫。”
“卓正勇气可嘉,姿容斐然,赐为探花,任五品骁骑校尉。”
……
花红柳绿艳阳天,新科武状元的御赐府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青青收礼物收到手软,梁府临时过来帮忙的总管有条不紊的记着名单。
盛京中到处都是关于女状元乔英的事迹,从岐山女匪到将军夫人,又从将军夫人变成将军,真可谓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女子不再心怀嫉妒,而是将她奉为楷模,原本娇娇软软的千金小姐连装束都一夜大变,不爱银簪爱丝带,扎着马尾作巾帼英雄的装扮,甚至有狂热之徒花也不绣了布也不织了,成天琢磨着该如何胸口碎大石。
相比之下,原本热闹的孟将军府门可雀罗,就连过路的小孩都会往门里扔石子,惹得孟将军府大门紧闭。
孟将军府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众人提起来就忍不住冷笑的笑话。
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真真是失败极了。
孟节连请了三天的早朝没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户,老太太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为人越发低调起来,虽然偶尔还是会看不惯秦沅骂几句,却骂得没有那么凶了。
秦沅也分外沉默,不知道在心里合计什么。
总之,这一切都跟乔英没关系,仇已报,未来一片光明,乔英不想再听到关于孟将军府的任何消息,她此时正在状元府邸的花园里,跟梁野商量着事情。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唤我姑娘吧,大人大人的怪别扭。”
梁野勾唇一笑,不徐不疾道:“大人这个称呼的确有些生疏了,但我也并不想再称姑娘为姑娘,不若……”
“嗯?”
“英英如何?”
噗——
乔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英、英英?
“大人唤我英英,那我是否也要唤大人野野,这样才公平。”
梁野想也不想道:“我并不介意。”
乔英道:“别闹。”
梁野很认真的看着她,“没闹,英英这个称呼委实可爱,很适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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