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外墙

韩东景也有“秘密”？
  小月顿时觉得老树皮上的刻字无关紧要了，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悬在胸腔里。
  她跟在韩东景身后，两人绕过了两栋砖红色的教学楼，穿过了一排浅灰外墙的宿舍楼，来到了食堂门口。
  周末的食堂不营业，大门紧闭，无人出入。
  “你的秘密，在这儿？”
  小月迷惑，难道他能变出一把钥匙，把这铁门打开不成。
  韩东景摇头，摆手让她跟紧，向食堂侧面的小路走去，小月对这条路完全没有印象，谁会放着大门不走，到食堂的后面去。
  她踩着有些湿滑油腻的砖路，闻到了一股不太愉快的气味。
  果然，面前堆放着一排绿色的大垃圾桶，虽然里面空着，但还是残余着那些厨余垃圾酸涩刺鼻的臭味。
  小月有点不想往前走了。没想到这个秘密这么“重口”。
  韩东景见她迟疑，伸手拉住她，把她继续往前拽，垃圾桶的尽头，隐约看见一个一人高的窄门，门上落着锁。
  韩东景用脚轻轻一踢，那门竟然开了，原来锁只是个摆设，这高墙后还有一番天地。
  小月低下头，和韩东景一起从小门钻进去，一片绿地映在眼前，荒草丛生，野花遍布，西沉的阳光刚好洒在这个方向，把半亩空间描摹地像一幅写意油画。
  小月一直皱着的鼻子舒展开，高墙把污秽全然隔开，这里，只有青草的味道和野花被阳光照射后的幽香。
  “我每次逃课，就从这儿。墙上没有防护网，一翻就出去了。”
  韩东景牵着嘴角，一抹痞笑，像是准备把一个胆小老实的好学生带坏的混世魔王，满眼得意。
  小月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个秘密并不满意。
  什么嘛，要是还在上学，她说不定会找到老师，把那个窄门结结实实地锁上，再在墙上插满一排碎玻璃，让他没可能出去“鬼混”。
  “不仅没有防护网，这里，还没有，监控。”
  韩东景一顿一顿地，把几个词缓缓吐出来，然后眼中的得意猛然下沉，瞳孔间闪过鹰眼的光。
  她本该像猎物一样向后躲闪，却被这眼神定住一般，站在原地，等着韩东景的身体向她靠近。
  那眼神，把她的心也勾住了。
  韩东景的手没有碰她，只是弯下腰，轻点她的唇。
  轻轻柔柔，像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白色的毛绒，四处散落。
  小月恍然明白。
  这是一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吻，来弥补她学生时代一直渴望的，和那个男孩的亲近。
  小月的心，再次如一个懵懂少女般地颤动了。
  一吻终了，她睁开眼，发现韩东景的眼还闭着，长而卷的睫毛安静地铺在脸上，嘴角自然地微微垂下，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时间暂时停止流动，定格在这一刻。
  小月凝神看着他的脸，如欣赏一幅人像作品，仿佛过了好久，才见他缓缓睁眼，轻声叹息。
  “要是我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
  小月笑而不答。
  “你跟了我3年，为什么不能勇敢点，拍我一下，和我说句话？”
  “说什么？你好，我叫江浸月，我喜欢你，请问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这样说就很好。”
  小月摇头，“不好，你一定会拒绝我，就像你拒绝那些对你表白的女生一样。”
  韩东景想了一会儿，“嗯，你说的也是。或许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那时的他，正处在一种极度混乱和迷惘之中，被仇恨、报复、痛苦蒙蔽，假如小月真的鼓起勇气表白，他真的能透过那抹纯净，看到救赎吗？
  韩东景不想继续回忆，用脚踢飞了一块石子，作为打断思绪的介质。
  “走吧，跟我翻墙出去，少走很多路。”
  小月仰头看了一眼那长满青苔的墙面，皱眉瞪了韩东景一眼。
  “你太高看我了，如果不想送我去骨科，麻烦原路返回。”
  韩东景看她生气，又笑得得意，上学时逗弄女同学经历的缺失，今天算是补回了。
  他大步向前，踢开了门，侧身让小月先走。
  小月俯身通过，韩东景却站在原地一秒，回头向墙角望了一眼。
  眼中的哀伤不留痕迹。
  然后他便又愉快地走在小月身旁，像她的护花使者一样，脚步追随着她，目光也追随着她，直到出了校门。
  时间还早。
  他们又站在路口，开始犹豫，往东是停车场，往西，是小月以前的家，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韩东景在等小月先开口。
  “嗯……陪我回去看看吧。”
  “好。”
  韩东景很高兴，她的选择和他想的一样。
  小月刚上大学的那两年，他时常一个人就莫名地溜达到这附近，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同一条路，两个人走，和一个人走，是不同的滋味。
  他寂寞的脚印已经够多，现在，需要另一个脚印将其覆盖，重新谱写。
  可小月想的，是另外的事。
  她还有些惦记韩东景当年留下的那份东西，虽然知道不可能找到，但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它们真的存在过。
  进了小区，她先奔向垃圾回收站。一个中年大叔正在垃圾桶里翻淘，把塑料瓶拾到蛇皮袋里。
  “那个，您认识李大爷吗？之前在这里收垃圾的？”
  大叔疑惑地看她，摇头，面无表情地继续在垃圾桶里翻腾。
  “谁是李大爷？”韩东景疑惑。
  “我上学时收垃圾的大爷，我怀疑当年是他把你挂门上的东西收走了。他对每家的废纸都很热情，邻居家没看过的新报纸有时都会被他偷拿走……”
  韩东景在脑中搜寻了一下，他下楼倒垃圾时见过那个老头，看着有七十多，这10年过去，估计早入土为安了。
  韩东景无奈，“丢了就是丢了，只要不是你拿到，谁拿了都是一样。还是我想的太复杂，应该拿粉笔，把手机号写你家外墙上，再写上几个字，韩氏开锁，说不定咱俩就不至于失联。”
  小月看他一脸严肃，不知该笑不该笑，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两人在垃圾桶旁边笑成一团。
  收垃圾的大叔眉头皱紧，抓起袋子离开了，边走嘴里还边嘟囔，“现在年轻人的精神状态，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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