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梦境

“这又是在干什么？！”尤利安刚一落地，就险些被数道箭矢射中。幸亏他警惕性高，在进入季行梦境前就往身上加了一沓防护性法术。

        不过，在他下意识躲开之后，尤利安才想起来，这里是季行的梦境。季行既是梦境的观众又是参与者，所以才会被梦中的事物造成影响；而他只是观众，既无法影响梦境，也无法受到影响。

        “被追杀。”季行矮身躲过身材高大的神使劈来的巨斧，周身银色的流光划过一个圆，击中旁边林立的石柱，牵引着它们向中心倒去，砸在神色越发狰狞的神使身上，又将这些石柱变形成石质的囚笼，困住一直在追杀他的人。

        尤利安脱离战场，远远地飞在上空：“我以为今天会是学术讨论？”

        季行身形一顿，随后便恢复自然，将神使彻底困死：“失误。”

        此时，这一片空旷广漠的荒原上已经树立起无数座牢笼，每个牢笼中都困住了至少一位神使。

        “我本来打算带你进我的梦境之塔里，研究一下该如何对付系统和它背后的存在……不过今天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要被唤醒了，所以暂时出不去。”

        “恭喜。”尤利安见事件解决，落在了地上，观察起来离他们最近的一位神使。

        “所谓的光明神的神使？”他打量着这个形似巨人，皮肤呈金色，头部只有一只眼睛的造物，将它同自己听过的描述对应起来。

        “没错。”季行神色有些阴郁。

        这回的记忆倒能与上次的串联起来，只不过却让他对自己的倒霉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

        现在正是他撞破伊莱与苏伊的好事、夺回伊莱想送出去的“水晶花”库瓦拉的泪滴、联合其他法师让伊莱受到处罚之后的时间段。

        处罚伊莱倒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即使对方是首席，但也确实犯了错。对他做出的处罚也是依据规定，来的没有人能够提出异议。

        但极为可怕的是，苏伊被吓到了。

        “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了，好吗？”娇小的少年扑到他的面前拦下了他，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眼眶中滚出一颗颗泪珠，活像是被他欺负哭了一样。

        苏伊选了一个好地方，就在白尖城里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周围全是围观的群众。

        季行不想跟他废话，直接离开了，却也因此没能听见周围人的议论：

        “怎么这么冷酷啊……”

        “好无情啊……”

        “该好好安慰苏伊小可爱……”

        又过了几天，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季行越发忍受不了白尖城内诡异的气氛，于是选择了暂时离开，到下方的大陆上逛一圈。

        他并非没有怀疑过苏伊，但却无法找出任何证据；而其他人虽然表现诡异，却也没有被控制的迹象，于是就只能这么暂时观望。

        而到了下方大陆，他察觉到了其他的异样之处：

        几个拥有不同信仰的国家间的摩擦越来越频繁，似乎隐约昭示着神明之间的矛盾。一直视白尖城如无物、却也不与他们敌对的辉光教廷突然接到了“神谕”，说是白尖城抢夺了光明神的宝物，要求他们将宝物还回来。

        就这样，作为近期第一个出现在大陆上的白尖城法师，季行受到了针对。

        如果是当时的季行，他一定会极其迷惑。白尖城内并没有这样的东西，而对方的行为并不像是真想把东西要回去，更像是在疯狂报复。

        但站在这里的是阅读自己过去记忆的季行，他突然产生了可怕的猜测——这个所谓的“宝物”，指的不会是苏伊吧？

        季行决定直接找场外援助，他问了尤利安。

        “虽然我并不清楚，不过应该就是他了。”尤利安验证了他的猜测。

        “反正到了后期，除了你之外，这几个所谓的神和那几个人类强者都把他当成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不过那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不再争抢了。”

        他们一边交流，一边跟着记忆的视角。

        季行处理完追杀他的神使之后，立刻通知白尖城警戒，进入战时状态。

        又处理掉一批意图阻拦他的神使以后，季行终于回到了白尖城内。

        “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尤利安触碰不到其他事物，季行也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匆匆赶路，他却将自己手塞进了季行的手中，强行做出牵手的姿态。

        季行不能做出其他动作，只能按照记忆行动，就像在观看一场第一人称的影片。

        他召集了奥秘之环的全体成员，共同商讨该如何应对他们面临的危机。随着约定时间的接近，十一位成员陆续到场，唯独作为首席的伊莱，即使过了时间也久久等不到他。

        “首席他……”

        “是出了什么事吗……”

        交谈声逐渐响起，越来越大，季行已经给伊莱发去了数十次通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在忙着和苏伊甜甜蜜蜜呢，”尤利安坐在他的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段记忆，他的这位同僚确实是位毫无责任感的智障，犯不着为此生气，季行的血压也上来了。

        “事态紧急，请各位继续，由我去找他。”

        季行离开了密理之塔，在整座城市内搜寻。最后，终于在临近边缘的碎星湖边找到了和苏伊依偎在一起的伊莱。

        “伊莱哥哥，我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苏伊笑着，像一只狡黠的小动物一样，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喂到了伊莱嘴边。

        “来，张嘴，啊——”

        伊莱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对面苏伊白皙的小脸：“怎么能让你喂我呢？来，哥哥喂你！”

        “他们在喂蛋糕，我们也可以喂。”尤利安突然产生了不必要的攀比心理，在畸形耳边低语道。

        “……不必。”季行坚定地拒绝了他，“我也就这么一点吃甜食的爱好了，你可千万别帮我把它变成心理阴影。”

        “说实话，哪怕当成电影来看，我现在都觉得胃部有点不舒服，真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记忆中的自己果然被气到了，变出数道藤蔓状的东西缠绕在两人的腰间，将他们甩在两旁。

        藤蔓将他们甩在地上的力气极大，不光苏伊哭了起来，连伊莱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发什么疯？！”

        与没有魔力的苏伊不同，伊莱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挣脱了束缚，还连带着解开了苏伊身上的藤蔓。

        季行冰冷地看着他们，再次对伊莱重复了那句他已经通知对方无数次的话：

        “有白尖城重要事项需讨论，请速来密理之塔集合。”

        既然知道伊莱没出什么问题，通知也已经通知到了，季行就片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转身走人而是先警告了伊莱一句：

        “如果你觉得当首席的压力太大，要承担的责任太多，阻碍到你和小情人甜蜜了，因此而产生不满，那你大可以直接放弃首席的位置，相信也没人会阻拦你。”

        他以前觉得，伊莱的首席当得还可以。或者说，无论谁来做首席，他都无所谓。

        这还是头一次，他产生了“要不还是换个首席吧”的想法。

        “我觉得你当年就是不够狠。”尤利安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虽然也没有实感。

        “怎么说？”

        季行亲眼看着尤利安兴奋了起来：“你就该趁现在杀了伊莱，嫁祸给苏伊，用这个理由把他关起来，降低对其他人的影响。”

        “并且趁这个机会掌控奥秘之环，将自己的影响辐射到整座白尖城，带领他们干掉辉光神殿和其他教派，趁机成神，再干掉敢跟你作对的神。”

        “听起来倒是很美好。”季行说，“不过同样也很不实际。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可能会想到这一步，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知道啊。”尤利安叹气，却不显得有多么不甘，“我知道你做不出来。”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会做。

        季行的选择中，从来都不会有类似的选项。

        成为埃伯辛大陆上的诸神，获取权柄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将永远被束缚在这个世界，难以离开这里，向更广阔的星间探索。

        他最开始构建自己的“梦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埃伯辛大陆。

        最终，伊莱虽心怀不满，但还是来参加了商讨。只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显得兴致缺缺，即使有人主动询问他的意见，也只能得到极其敷衍的答复。

        要不是旁边还有尤利安打岔，和他一起嘲讽，否则季行真的有可能会被气出好歹来。

        这段记忆终于结束了。

        季行和尤利安双双从床上爬起，神色中透出沧桑。

        “如果还有下次，不用再叫我了，我真的不好奇了。”

        尤利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痛苦的蹭了蹭季行的颈窝。

        “我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折磨。”季行揉了揉尤利安的脑袋，他也没料到会这样。

        以后的记忆总不会都这么折磨人吧？

        季行又有了可怕的猜想。

        他有种预感，以后自己在梦里梦外可能都要受到折磨。

        但为了了解系统背后的存在，他又不得不抓住这样的机会。

        “放心好了，我开玩笑的。有需要的话，一定会进梦里陪你的。”

        尤利安又往里挤了挤，将他自己塞进了季行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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