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定规矩

许长河看了半天宋昭月，发现宋昭月垂着头，大约是在想如何答话。

        他很期待，宋昭月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然而，他没等来宋昭月的回答，小阿璃上前拉了他的衣角，小声道：“许爷爷，我娘只要银子，不要美名。”

        “哈哈哈，我女儿真懂事。小棉袄，我的小可爱，你真是太得为娘的心了。”宋昭月笑得直不起腰来——亏她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要如何把烈酒不是她发明，她只是搬运了那个时代前人的智慧说出来。还是小孩子看问题简单有效啊！

        “许爷爷我信你，那卖身契，你别签了。”

        许长河被这句话气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宋昭月奇道：“啧，怎么了？虽然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要好端端就摆脸子给我看呐！我是为你好……”

        “当你的家仆才是为我好。”许长河闭了闭眼，背着手往门口走去：“我才不是贪图美名钱财之人，我与你不一样！我就要做你的家仆，奴隶也行。昭月，只要你是我的主人家，那么人人都会说，你家的仆人发明了新酒。这酒啊，就贯不到我的名头上了。”

        “我当了你的家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别人想来挖我，我只要回一句，我的卖身契拿捏在主人手里，不想死，更不敢背叛。我呀，只要好好酿酒就行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天让我多活些年头，也好把酒酿得更醇厚些。”

        宋昭月听得肃然起敬——他一辈子酿酒，不就是想名扬天下吗？现在给了他这样的条件，足够他名垂千古了。他反而拒绝了！

        这个老爷子，是个真真正正的匠人！有着单纯之心的匠人！

        “娘，你为何不开心？”阿璃问：“我就是想学号子，不想踏曲。曲室里黑暗暗的，我不喜欢进来。娘你别为难，许爷爷不让进，我们就不进来。”

        宋昭月轻轻刮了下阿璃的小鼻子：“阿璃说的是真的吗？你真不喜欢踏曲？喜欢踏曲没关系的，你外婆彪悍，许爷爷才放了行。你娘可比你外婆更彪悍。”

        “阿璃真的不喜欢踏曲。娘不要欺负许爷爷。”

        “好好好，以后都不欺负许爷爷了。阿璃你好偏心啊。明明是你许爷爷欺负我啊。你没看到吗？我每回天没亮起来熬药给他，他都嫌苦，要哄半天才肯喝下去。刚才也是，那声音大的……我看明天的药里，不能再放人参了。贵得我心疼，效果呢，就是他用来呵斥我……”

        宋昭月抱着阿璃，絮絮叨叨地出了曲室：哎，看来今天不宜打赌啊！连不准备让他签的，他都上赶子要来签了……

        黄小铃那些个，铁定会上楼签卖身契……

        人生好难啊！今晚要把自己输给便宜丈夫了。

        才想到输的事，脑海里就尽是盛宇卿精瘦却又腹肌分明的腰身，还有修长的腿……再加上那一口让人骨头都能酥掉的声音……

        我天！不看他的脸，都不亏的好不好！

        “娘亲，娘亲，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呢？”阿璃可担心了，把小手放到宋昭月的额头上。

        宋昭月愣了一下：“我的宝贝小女儿，你先跟你娴姨娘在柜台上玩一下。娘可能真的病了，要去喝服药。”

        阿璃懂事地点点头，摆着小手去了柜台边：“娴姨娘，我娘病了！”

        叶娴忙抱了阿璃出来：“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几个女人也都冲了过来：“主人家（昭月），你许是发烧了！”

        说好的小棉袄，说好的贴心呢？宋昭月尴尬不已，慌乱地跑上楼去：“无事无事，你们做事去啊。我煎点药吃就好了。”

        上了楼，关上门，宋昭月拍着胸口：怎么回事？好容易发点春，不是发烧啊，怎么就被那么多人抓包了？幸好这时候盛宇卿和云逍遥出门了，否则还更难堪。

        这一天里，宋昭月就在这种时不时脸红，时不时被人问候的状态下渡过。

        好容易捱到日落西山，酒肆该打烊了。

        酒肆里几个人，通通上了楼。连没准备卖身契的叶娴和许长河也上了楼。

        宋昭月不信邪地大声对着准备签字画押的几人：“你们不想签，那就别签了。宅子送你们，来泰的分号开了，你们也都有应有的职位，该有的报酬，一分不少。签不签都是一样。”

        叶娴带头跪了下去：“主人家，莫要说笑。从今儿起，我们就以您为主了。否则，所有的一切，我们受之有愧。”

        黄小铃几人也忙跪了下去：“主人家。我们今儿起，就以您为主了。”

        “娴姨你……”宋昭月忙蹲了下来，准备扶起叶娴。

        叶娴附在宋昭月耳边：“昭月小姐，我并非奴性。早在你娘救我之时，我就许诺过，一辈子当牛作马也要回答于她。如今她不在，自然是您了。这契约我看了，并没有去官府报奴，我们还是平民之身，不会累及子女，那这契约我为何不签？就当是了却我的心愿吧。至于她们，你觉得她们拿了地契，拿了比常人高数倍的工钱，如果不签卖身契，她们会安心？”

        “为何不安心？”

        “自是怕你反悔，收了工钱，收回宅子，收回用她们的心。如想在局势复杂的京城，站稳脚跟，必须得有知道根底的家仆。她们几个正是去分号的人选。至于你的丫鬟下人什么的，也请尽快物色吧。”叶娴恭敬地嗑了个头。

        宋昭月这下子是真唏嘘感慨了：叶喜喜是个好娘亲啊！那些下人的事，她完全也没想起要去做，倒是叶娴提醒了。

        其实，大抵盛宇卿会替她安排的。

        但盛宇卿安排的，恐怕也不会只属于她。以盛宇卿的深沉心思，定会让那些下人报告她的一言一行，就如同云逍遥一样。

        宋昭月扶起叶娴：“娴姨，你快起来。你们也都起来吧。既然你们是我家仆了，那我宣布第一条家规吧。”

        “是。”几人齐齐应声。

        宋昭月轻咳了两声，才道：“不许跪来跪去。你们是家仆，不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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