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宽慰

“天子不是隔代亲，太后是隔代亲，特别慈祥。”盛宇卿神色清淡，但语气里俨然有了几分欢喜：“圣旨是父王下的，语气却是太后的。估摸着父王不耐其烦，太后念什么，他便照着写了。”

        还有个太后么？宋昭月想着，先前只听有人提太妃，没听人提过太后，天子前年过了五十大寿，年岁极大，还以为大盛没有太后。

        “媳妇放心，太后疼我，也一定会喜欢阿璃。若没有太后在，当年梅妃的那一碟桂花糕，早便要了我的性命，哪会有人瞒天过海送我去出云居？”

        宋昭月了然：想想也对，若没有个慈祥隔代亲的太后，爹不疼娘不爱的便宜丈夫便真是没人护着了，在那偌大的皇宫里头，怎么能安然长大？

        别院山庄的工程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盛宇卿几人也终于在禁军的护卫下进了京城。

        这一番进京，着实算是轰动了一番。

        京城里夹道挤满了男女老少，女人们目标一致，都是想要一睹六皇子芳容的。

        剩下的那些，便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六皇子私娶的夫人。

        “听说了没有，私娶的夫人，是安平候的私生女呢。”

        “什么，私生女？出生不正啊，难怪只能被私娶。啧啧，是个彻头彻尾的没名份的。”

        “没名份？那人也生了皇孙。母凭子贵，我看安平候不日就要迎了他私生女回家，请一众亲族，给那私生女上族谱呐！”

        “看到没有，往皇宫去了！不是去齐王府！这个私娶的夫人，怕要做王妃呢！”

        想六皇子天人之姿，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依旧无后。这一番竟由天子禁军护卫着，带了私娶的夫人，皇孙一道回京，并直直往宫里头去了。

        于是人们奔走相告，街上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人们议论纷纷，都想看看这个笃定要做王妃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隔着马车，人们既没看到神仙六皇子，也没看到得神仙青睐的私生女。

        人们不由大失所望，更有无数人芳心大乱。

        有几个少女哭泣着：“我们是誓要做六王妃的女人！若旁人抢了我们的王妃头衔，我们就不活了！”

        “对！我们不活了！”

        “坚决不接受私生女做六王妃！”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不活那便死了算了！你们爹妈养你们这般大，就只教会了你们做梦？人是私生女不假，可人发明了新酒，呕心沥血研制出了救人性命的至宝救心丹？你们会什么？”

        “可不。要死要活的。你们只会尖叫，给私生女提鞋都不配。”

        这一翻刺、激得一众六皇子颜粉大为光火，双方不由分说，动起手来。

        初时还有人劝：“在皇城打架，不要命了。”

        后来那些相劝的人，眼看着自己的或亲人或朋友都卷入的战斗，便也跟着打了进去。

        毕竟法不责众。

        于是，在盛宇卿回京当日，京城里暴发了极大的动乱。

        皇城禁卫军皆尽出动，才遣散了无数参与暴动的平民。

        彼时的天子盛昊天正在云雾缭绕的丹房里，背着手看国师炼药，得此消息后，勃然大怒，清瘦的背影猛地挺直：“红颜祸水！着令盛小六，出门时覆上面纱！”

        大太监垂首：“奴才这就去太后那里传口谕。”

        天子仍旧背着身，右手缓慢抬起，声音极其威严：“慢！加一句，让小六把被他圈禁的那三位放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

        当大太监退下，那位仙风道骨，年近古稀，明明垂垂老矣，眼神却异常清澈矍铄，斑白的须发也隐隐泛出黑色，仿若返老还童的国师，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圣上面上说着再不为政务子孙烦心，却是依旧记挂着齐王。您此举是对齐王心有愧疚，怕齐王再度被人陷害？是以您假装不理会齐王用三月时间回京，不理会齐王不时让九皇子找太后娘娘，最后借太后娘娘威势，扼住皇后几人的阻齐王娶安平候之女为正妃之心。”

        天子冷笑一声：“国师在揶揄朕？”

        “不敢。”国师毕恭毕敬地垂首，作了个长揖：“臣不敢揣度君心，只这求仙一事，非得专心致至，圣上若做不到全心全意，便会事倍功半。”

        天子怅然叹息：“朕倒是想全心全意求仙，然则太子不争气，十年已过，收拢人心不知变通，处理政务更有心无力，手软心慈如同女人！老二倒是有手段，但无悲天悯人，与民同乐的大局观。”

        国师听天子谈论储位，脸上却没有诚惶诚恐的是臣下之心，倒像是真正的仙家高人，一副出尘脱俗的高人风范：“子孙自有子孙福。圣上为大盛鞠躬尽瘁，臣深感敬佩。”

        却说大太监胆颤心惊地去了太后寝宫。

        太后那边向来规矩极大，太后又是个但凭喜恶做事的难缠之人，像前几日那出一哭二闹要挟天子下圣旨接盛宇卿便是常事。

        就连天子身边的老人大太监也不爱去见怡心殿，生怕哪一下不合太后心意，没头没脑就挨一顿揍。

        跟着一个眼熟的嬷嬷进了怡心殿，大太监只管低着头走路，不远处的的亭台里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那花旦唱得极婉转悠扬。

        大太监心想：太后不爱转踏，不爱诸宫调，偏爱气势恢宏的大曲。平日里都是打来打去的大曲，今儿竟听起诸宫调来了。

        怕是太后心情不平静，今日得好生小心了。

        跟着嬷嬷转过花园，绕过人工湖，眼前便是一个大戏台。

        戏台上站了两个身量美好的戏子。一个花旦，一个眉眼中性、雌雄难辨的青衣还是小生，都极其水灵。

        戏台之下，坐着太后、三个太妃，六皇子和抱着小女娃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就是掀起今日城中暴乱的安平候私生女？大太监刚看得入神，那厢嬷嬷小声道：“太后，渚清来了。”

        “哦？”太后站起身来，转过脸：“皇帝有何事？”

        大太监渚清赶忙跪下行了大礼：“奴才来传天子口谕。”

        “传旨都传我宫里来了，好大的天威！”太后挥手喝停了台上的戏曲，面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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