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夹枪带棒

宋昭月笑了一声：“嫡出的就是嫡出的，便是我得了白家的教养，也是自愧不如呢。我呀，一看程姐姐，就知道大家闺秀是什么样的了。真是庶出女儿不能比的。”

        果然这含枪带棒的话一出，两个姨娘、二姨娘之女三小姐洛怜巧，都抬头愤愤然地瞪着宋昭月。

        洛怜巧冷哼一声：“昭月妹妹好大的威风，这还没入洛家族谱，没进齐王大门，便要越过嫡母、嫡长姐管教我们么？”

        “管教却是不敢管教的，为了差点死在回京路上，拿话气一气你们，那确实很舒心。”

        “你胡说什么！？害你的人你只管自己去查就是，凭白的诬蔑人做什么？娘，杨姨娘，洛云，你们如何不做声？”

        洛怜巧越发气恼，她虽是庶女，却又与平常的庶女不同。她母亲柳心慈，可是尚书府正正经经的嫡次女！大娘子虽气势凌人，但洛程程待人极为亲和，是以洛怜巧在府中素来作威作福，端的架子比嫡女洛程程还大，何曾被人如此拿捏！

        杨姨娘声音小小的：“大娘子上回查宁心之死，说全府人都有嫌疑。昭月小姐是受害者，发发怒气，也是应当。我们全受着就是。”

        柳姨娘却拉住了快要被杨姨娘气得跳脚的洛怜巧：“怜儿！”

        洛怜巧长出一口气，终是端住了。

        宋昭月也不管那许多，她这番仗势欺人，粗鄙无脑，一是要给众人造成她弱智的假象，另一个目的，自然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

        比如此番试探，她就看出了洛程的大气；杨姨娘的懦弱，不敢争；柳姨娘倒是沉得住气，但她女儿洛怜巧胸无沟壑，成不了事。

        “咦，杨姨娘身后的，是年前新进府的云妹妹吧。以头撞门，只为求父亲替母亲敛尸，云妹妹好生刚烈呢。”

        宋昭月话音才落，洛云还没冒出头来，洛怜巧又忍不住了：“娘，你非拉着我！我便是人微言轻，也想以姐姐的名头，去打这恶嘴主人一个耳光！省得这恶嘴主人，以为没人治得住她了！”

        大娘子听得眉头一挑。

        洛程程按着太阳穴，瞟了眼洛怜巧。

        洛怜巧还没反应过来，只拉着柳姨娘的衣角晃。

        “有你大娘子、嫡姐在，何事用你出头！”柳姨娘气得一掌甩在洛怜巧脸上：“你这僭越的毛病，何时能改？”

        洛怜巧又气又恨地瞪着宋昭月，接着跪了下来。

        大娘子冷笑一声：“如今柳姨娘主持中篑，怜巧想以姐姐的名头管教昭月，那便动手就是。”

        “不敢不敢。”柳姨娘连忙掀起襦裙，就要跪下，清秀的脸上尽是愧疚。

        洛怜巧终是不服！她这个娘，分明就是入宫做妃子都可以，偏还要候府跪人！

        洛程程着人扶住柳姨娘：“姨娘起来吧，带着怜巧妹妹回院里去，省得多说多错，你跪也跪不完。”

        柳姨娘感激地看了眼洛程程，扶起洛怜巧便退了下去。

        杨姨娘也要告辞，宋昭月却盯着仍缩在杨姨娘身后的洛云：“六妹，云妹妹，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大娘子奇道：“昭月和云儿早就相识了吗？你在商家村，她在京郊别院，也从没外出。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何止相识？”宋昭月凄然一笑：“云妹妹，你可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情分？”

        “情分？我与昭月姐姐是亲姐妹，自是有姐妹情谊。但此时，方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洛云被宋昭月几次三番指着，这才露了头出来。

        果然是洛云！宋昭月身子一震。

        清纯如百合，怯怯如小白兔一样！洛云从来就是这副样子！

        十几年相依为命，最后被洛云设计，惨糟前组织，那个被刺春杀花挤到声名衰弱的隐杀组织包围，最后被洛云一枪打中胸口，她按下定时炸、弹的情景，醒目十分，仿佛刻在骨子里。

        一想起，就遍体生寒，寸寸肌肉骨骼再度感受被撕裂的痛苦！

        没错了，这种小白兔一样的眼神，就是洛云没错！

        哪怕世上真有这种跟洛云一样姓名长相的巧合，也绝不会有跟洛云一模一样的气质眼神！

        “第一次见面？你确定？你可与以前一样样的……爱装可怜！”宋昭月声音里尽是奚落。

        其实宋昭月倒是挺意外，洛云竟然不敢与她相认！

        要知道，以洛云的身手、毒术，与她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也要许久才能决出胜负。在这时代，身边都是下人跟着，没等她们打起来，就会有无数人挡在她们的面前了，她还真奈何不得洛云。

        “昭月姐姐说笑了，我不是装可怜，我是真可怜。”

        洛云长吸一口气：“我娘犯了错，自小我便待在别院的一角院墙中，受不到好的教养，过不了好的生活。我娘突染恶疾，我慌了，我害怕没了娘，自此便无免我孤苦无依的亲人。然而，我娘还是去了，哪怕我日日祈祷……所幸，爹认了我，大娘子又待我亲厚，让我寄在杨姨娘膝下，才重新结束了我的慌张与孤苦，结束了我的可怜。我没娘教养，永不期待像姐姐一样跃上枝头，只盼今生，嫁个寻常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无论姐姐是否认错了人，都请别再用杀人的眼光看着我。我不敢惹事，更承不起姐姐的认错人。”

        条理清晰，卖惨卖得周围下人个个眼圈发红。还顺便讨好了杨姨娘和大娘子……

        这分明就是洛云的作风啊！

        滴水不漏，不动声色，让周围的人都疼惜她！

        宋昭月极其生气，却也因此而冷静了下来：“云妹妹确实可怜，很有装可怜的本钱。我呢，既是你姐姐，那便送你一个东西吧。初夏，把东西拿上来。”

        初夏返身回了院中，从搬动的行李里，捡了个包袱过来。

        那包袱里，似是包着什么香料，隔着包袱，都能闻到轻轻淡淡的幽幽香味，余韵悠远。

        “小姐，东西拿来了。”初夏把包袱抱在身体左侧，像是东西贵重，不敢亵渎，不敢凑近的模样。

        “送给我云妹妹。”宋昭月挑唇一笑：洛云，这招你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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