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一章：孩子

这也就意味着，一百四十九名金武卫，全数葬身在那个小小的巷道之中！

        不过，已经是值了！这一点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一百五十人，换七百多个判军！

        诚如天子所说，无论往后是谁当、政，都无法抹灭金武卫的忠义与善战！

        五十一名金武卫迅速集结，而宋昭月则押着淑妃，带着天子继续逃命。

        耳边的刀剑相交声，金武卫们临死的惨叫声，声声入耳。

        天子虽神色自若，但眼眶业已发红。

        宋昭月则恨不得天子走得再快些，然而听着天子大口的喘息声，她很清楚，天子已然到了体力耗尽的情况。

        片刻功夫，成飞又追上来了。

        天子镇定无比，他转过身，直面成飞：“尔等叛贼，便是杀了朕，也是得国不正，必将让群英愤起。”

        成飞长剑直指天子，猖狂大笑：“以一人之力，取了天子首级。我将名垂千古！二皇子的皇位能不能坐稳，与我又有何干系？”

        “那便来吧！朕身体根基已朽，然，朕的剑，依旧锋利！”天子拔出长剑，银光森然。

        宋昭月长呼一口气，将淑妃的双手紧捆，接着足尖一点，跃至天子跟前：“想要与天子动手，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成飞冷喝一声：“冀州千名死士，大半葬于齐王妃之手。呵，齐王妃便是不站出来，今日也逃不脱我的灭世剑！”

        “废话真多。”宋昭月足下一点，身体像流光一般，冲向成飞。

        断了一半的灭世长剑在手中挽成一朵剑花，成飞持剑迎上。

        身影翩飞，拳脚相加，刀剑相抵……

        不过瞬间，两人身子又接连退开。

        成飞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却仍然狂傲：“佩服佩服，长时间的鏖战，方才齐王妃就已经力竭。没想到逃命的途中，您竟还能休养体力。”

        “过奖。你也不错。”宋昭月将衣裳的一角撕下，用牙咬着，将左手与匕、首绑到一块。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吗？成飞神色一凛：她明明可以逃的！为了一个注定败局的护龙之功，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

        却见浑身浴血，脸上尽是灰土，汗水与鲜血交杂的宋昭月，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来啊，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我倒要看看，经过我几百金武卫勇士的消耗，你还能发挥多少实力！”

        话音方落，宋昭月的身体已经欺近。

        老实说，成飞确如宋昭月所说，他的精力已经耗尽。他能够站在这里，不过是看到天子已经如待宰的鱼肉，功成名就伸手可得！

        然而，成飞也知道，宋昭月武功不如他，他尚且如此，深受重伤的宋昭月一定更是精疲力竭。那就看谁的意志更顽强吧！

        成飞咧开嘴，露出阴鸷的笑容，断剑与宋昭月的匕、首纠缠起来。

        深知宋昭月擅长近身搏斗，成飞身子一直在退。

        宋昭月的身子一直在逼近，并且招招式式都是悍不畏死的那种，时常成飞刺她一剑，她却不顾可能会受伤，反而将匕、首往成飞身上招呼。

        成飞只能撤招。

        然而多来几次，成飞就开始惊惧起来：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无法奉陪，更不敢奉陪！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为二皇子的反叛大业献、身的！

        并且，成飞的身形已然变得迟缓，而宋昭月虽然早就大汗淋漓，身形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行云流水，但宋昭月脸上看着似乎极其轻松，不像他，早就要咬着牙才能撑住。

        更让成飞气愤的是，在他们交手的时候，天子脚步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向着西门奔去。

        而西门的援军似乎要赶来了，有火光在愈来愈快地逼近。

        成飞趁着一脚路踢中宋昭月腹部的机会，靠着墙大口吐气：“真是难缠！齐王妃可是服了增加体力的丹药？为何气力像是用之不尽？你虽未像我一般持久战斗，但一路过来的损耗也不小了。”

        宋昭月也靠在墙角，揉了揉肚子，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接着状若无事地轻嗤一声：“你怕是不知道，我比你战斗得还要久一些。你是与金武卫们在养心殿东北角交战了，可我，从今早起，就已经开始战斗了。你，远不如我！”

        成飞诧异无比：“你说什么？”

        “我说，光以体力论，你就是个渣渣！若我没与国师战斗，没被金武卫围剿，你，早就输了！”

        “我不信！我成飞自小练武，自小拜在二皇子麾下，身经百战，风里来雨里去，历经生死，怎能不如你！”

        宋昭月又是一声嗤笑：“废话不多说，手底下见真章吧！不过你要快些，我的援兵就要到了！”

        眼见宋昭月逼近，成飞退意已生。

        他强提着一口气，跃至墙上。

        而宋昭月将匕、首解下，用尽全力投掷而去。

        电光火石间，成飞闷哼一声，身子从墙上掉落下来。

        “啪”一声巨响，成飞吐出一口血来。

        “忘了告诉你，我的暗器，也是在生死间练成的。”宋昭月淡然地说了声，接着弯下腰来。

        在她的脚边，有一具金武卫的尸体。

        尸体是被成飞一剑穿胸而死的，鲜血在尸体的身下蔓延开来。

        宋昭月想要捡起尸体手上的长剑。

        然而，长剑却被尸体紧握在手中，无法拔下。

        “放手吧兄弟。”宋昭月忍不住流下泪来：“今日我替你报仇，来世我们再结同袍之谊。”

        晶莹的泪珠落在尸体的手上。

        也不知是不是金武卫好儿郎在天之灵在看着，尸体攥成拳头的手突然松了开来。

        宋昭月将剑举起，一步步走向重伤垂死的成飞。

        “你要做什么？”成飞两眼大睁！

        “天下将死的坏人，都如你一样爱问这些显而易见的废话！”宋昭月手起剑落：“问什么？问就是补刀，问就是杀了你让牺牲的金武卫兄弟瞑目！”

        再不看成飞一眼，宋昭月将剑和匕、首抽回。

        一直强提着力气的宋昭月，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如今已是傍晚了，火红的夕阳印得本就深陷在血光中的皇城，越发红得诡异。

        宋昭月拖着疲惫的身体，蹲下身子，将长剑的剑鞘拾到手中。

        “要是今日不死，该去向云师兄学套最好的剑法了。”宋昭月看着剑，流着泪，心底生起了无限的悲壮！

        她将剑收好，背在背上，接着将还能动的左手，覆在尸体的睁得老大的眼睛上。

        “安息吧。”

        宋昭月将起身来，将眼泪拭去，她拍拍绑在身后的剑，嘴里喃喃着：“好兄弟，你的剑，由我来继承。”

        她知道，她继承的不光是金武卫的剑，还有金武卫对正义的执着与忠诚！

        英雄虽死，但精神长存！

        几乎是踩踏着英雄的尸体与鲜血，宋昭月步步皆坚定。

        很快她就追上了天子与淑妃。

        天子眼里尽是不忍之色：“将士们……”

        “他们以身殉城，然，历史将铭记此刻！”宋昭月几乎有些站不稳。

        天子将宋昭月扶住：“别走了，我们在此休息片刻。”

        援军快要到了啊……

        耳边隐隐听到马蹄声。

        并且马蹄声异常熟悉。

        是惊风的娘……

        老九快到了。

        宋昭月靠倒在墙边，身子滑了下去。

        就在她陷入昏迷前，她看到天子将她的脑袋扶在肩上。

        “父王，此举不合礼数。”腹中突然抽痛了一下，宋昭月语气有些虚弱。

        “谁敢提此事，朕便砍了他脑袋！”

        听着天子威严的声音，一阵昏沉的睡意无可抵挡。

        天子的肩，宽厚得很。

        宋昭月在哭，她捂着肚子——没有意外的话，在去看洛程程的那一晚，就是商临渊阴阳怪气地说着想要二胎的那一晚，她就已经怀上了。

        怎生是好？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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