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求全

冬雪依言站到宋昭月身后。

        杜若笙将身上的大衣解开，冬雪接过，披在宋昭月的肩上：“走吧。”

        “去何处？”宋昭月不解。

        “去我府中用饭，随后你亲自与父亲说说，该给你添置多少人手。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父亲确实架空了县令的权利，建立了护城军，并有意将势扩大，以响应泸州，给你添点人不消多少功夫。顾家明说，你在昏迷中还喊叫着，让暖春护住洛云。如今既安定下来了，也该去寻一寻阿璃了。”

        云歌曾说过，人生最温暖的事莫过于，原以为孤独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却没想一抬头，发现你提着灯走近来拥抱我。

        这话，宋昭月也想对杜若笙说一遍——花银子去请些武师什么的，哪里及得上护城军来得有用！杜若笙父女此举，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大抵是因为宋昭月并不是上矫情的人，于是这话便也憋在了心里头。

        “小若若，我已经着路远花银子雇佣一些人来帮忙。如此这般，那我就将路远喊回来。”宋昭月让黄小铃去市场寻路远，让路远去杜府候着，随后便坐上了杜若笙的轿子。

        一路上，两人默了许久。

        距上次在京城，两人分别还不到两月，便是这短短时间，天也翻了，地也都覆了。两人都有许多话想问，一时间竟不知要从哪件事开始说起。

        直到冬雪了声：“我们小姐惦念着程程小姐，她还好吧？尚能通书信时，程程小姐说她落了胎，我们小姐好生忧心。”

        “她身子不打紧。”宋昭月拍拍杜若笙的手：“那日陈湘湘要害她，她是故意喝了落胎药用以固宠。”

        “为何？”杜若笙两眼圆睁，疑惑不解：“她莫不是疯了！？”

        “没疯。若不是一次次委曲求全，怎能把阳若茂的心纂在手里？怎能将天子默许的陈湘湘打倒，怎能让陈国公世子半点波折都没受就顺利登上国公之位，怎能……怎能让阳若茂放了我的夫君……”宋昭月想着洛程程此时的处境，不由得百感交集。

        杜若笙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如今这些苦，都是代我受的。而换作是我，定然做不到这许多。”

        两人又默了默。

        这一次却是杜若笙自己开口：“洛云已反，你父亲也被洛云谋害了。那你哥哥和大娘子可还好？”

        洛云杀害渣爹的事，已然是天下皆知的事。

        “除了灵秀院养育过洛云的杨姨娘，还有被云师兄相救逃出候府的哥哥，整个候府的人，都被洛云屠尽了。”

        宋昭月咬着牙，又将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以及在路上被洛云追杀的事。

        这么说着，杜府却也到了。

        每次进杜府都是杜若笙带着宋昭月去找白氏大娘子。

        这次却是白氏大娘子在门前等候。

        白氏大娘子仍旧是那副书卷味浓厚的模样，但脸色比之前红润、光泽。

        “齐王妃，你竟伤成这样。”白灵儿大为吃惊。

        “在皇宫护卫天子抵御叛军，之后又前去候府营救新任安平候，回龙泉镇还遭遇了叛军的追杀。”有个声音自宋昭月身后响起，抢下了宋昭月的回应。

        这个声音，醇厚无比，还带着点天生的威严。

        应该是杜如晦到了！

        宋昭月忙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龙行虎步般向着杜府大门走来。

        走得近了，宋昭月才看到那人五官端庄大气，身量约有一米八，气场强大。

        传说中鬼谷子的大弟子，布衣拜相，后因靖难之变而被罢官，其实是自请辞官的杜如晦。

        也是渣爹的师兄，云师兄的师兄，相公的师兄。

        杜如晦看了眼宋昭月，语气里尽是赞赏：“不知齐王妃师从何人？那位高人的境界不在我师傅之下。”

        宋昭月连连摇头：“鬼谷子才是真正的高人。我师傅……我师傅说他是个无名之辈，从未以名姓示过人。再说鬼谷子诗书礼乐，谋略书法武功绝世无双，我师傅只会医术武功。”

        杜如晦略略点头，一脸憧憬的模样：“竟从不以名姓示人……实乃真隐士也。齐王妃与洛云此次名扬天下，不知多少人私下提到你们的师傅……”

        宋昭月原想摆手，但手着实疼，便又摆了摆脑袋：“论我与大娘子和若若的交情，或论我父亲与您的关系，您该是我长辈；但论起我相公的关系，您该是我师兄。您若不介意，我便称您一声杜师兄。杜师兄，我师傅那边，便是这么个情况，并不是我知而不言。”

        “齐王妃果真英杰，直言直语的好爽性子甚是合我意。”杜如晦朗声一笑：“齐王妃莫要介意，从此我再不探寻便是。请进请进。”

        想是顾家明说过宋昭月的情况，是以今早准备的饭食很是清淡营养。

        宋昭月食指大动。

        用过饭后，杜如晦直接带着宋昭月去护城军中挑选人手。

        宋昭月心内感激，也觉得杜如晦这个人虽然一直追问她师傅是谁，城府颇深，但就这么带着她来挑人，着实也当她是自己人了。

        指了百来个人后，宋昭月向着杜如晦躬了躬身子：“杜师兄……”

        杜如晦却又笑了：“且不说齐王妃救了我妻一命，又与我唯一的女儿情同手足，便是因着我那方才知道的小师弟，这忙我也帮定了。感激的话莫再说了，官场上沉浮了二十来年，辞官后才又能秉着本心行事。舒心，舒心得很。”

        这人倒是有意思。

        宋昭月没再多说感谢的话，问了杜如晦可知道追击洛云的最新情况。

        杜如晦道：“昨晚顾家明安排斥候今早来回消息，这便我大清早出门的原因。叛军只剩六人，但洛云使毒厉害，伤了我诸多好儿郎。顾家明已经下令即刻返回，不再追击。等他们回来，你便同我一起去看看伤者，中毒的那几人，只怕要经由你来医治。”

        “他们受伤是因我而起，为他们医治，本就是我该做的。”宋昭月眉毛跳了跳：不是吧？顾家明这个教书先生，忙碌到了半夜，居然还去追洛云了？这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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