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声的泪水

“光凭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只是巧合。”雷欧又问道：“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点的特征或喜好吗？”

        古云飞先是摇了摇头，又突然点了点头，说道：“我记起来了，我女儿过3岁生日那晚，因为买不起生日蛋糕，所以我们就用家里平时停电时才会用的粗蜡烛，在蜡烛底下插根竹签，再将蜡烛插在自家做的脸盆大的大馒头上，来代替生日蛋糕。那天，我女儿很开心，可是……也发生了点小意外……”

        雷欧疑问道：“小意外？”

        “是的。”古云飞回忆道：“当时，我女儿许完愿吹蜡烛时，因为距离有些远，第一下没把蜡烛吹灭，她幼小的身躯又往前探了探，这时，蜡烛是吹灭了，但也因为重心偏移，脚下凳子往后倒去，我女儿也摔了下去，可能是本能反应，我女儿一把抓住桌布，桌布被她拽走了，放在桌上的一把准备用来切馒头的水果刀也跟着滑了下去，划伤了她的手背。”

        “女儿的手背，父母的心头肉啊！”雷欧感叹道。

        “当时我和我老婆坐在桌子两侧，我女儿在中间，我们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一幕，事发当时，我们立即起身去扶我女儿，奈何速度跟不上，还是让女儿摔在了地上，手背也割伤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古云飞心里还有些心疼女儿。

        雷欧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古云飞叹息道：“我老婆就为我女儿包扎伤口，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带着年幼的女儿一起出来打工，在火车站却意外和女儿走散了，当时我的内心焦急如焚，我和我老婆在火车站找了整整一天，却不见我女儿的身影，我们内心几乎快要崩塌了。那晚，我们在火车站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很漫长很漫长！”估计是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古云飞有些累了，他长长吁了口气，感叹道：“哎——这一晃应该有16年了吧！按时间推算，她也跟你一般大了吧！当年意外的划伤手背，或许会有一道细长的伤疤。”

        细长的伤疤？雷欧思索着，如果被刀割伤按道理来说都会留有伤疤，也有可能恢复得好，经过这么多年，伤疤早就淡化消失了也说不定。

        雷欧当下又问道：“当年你女儿被水果刀割伤的是左手背还是右手背？”

        古云飞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右手背。”

        “右手背？”雷欧在记忆里找寻对孟紫荆的手背印象，说道：“孟紫荆的右手背有一个‘一箭穿心’的纹身。”

        “是嘛！”古云飞的神情明显有些失望。

        想起古云飞刚才提起他女儿的生日，雷欧又问道：“对了！你女儿生日是哪天？”

        古云飞回答：“5月31号。”

        雷欧说道：“和孟紫荆就差一天，孟紫荆是6月1号那天生日。”

        “6月1号？”古云飞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忧伤：“6月1号那天就是我与女儿在火车站走散的日期，唉……如果时间能倒退就好了！”

        雷欧拍了拍古云飞的肩膀，安慰道：“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现在我能帮你做的，就是帮你确认下孟紫荆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是的话，好让你们父女团聚。”

        古云飞内心很感动：“谢谢你！”

        但雷欧心里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他实在不想刺激这个经历了蹉跎岁月的中年父亲。

        先不说孟紫荆是不是古云飞的亲生女儿，即使是，以孟紫荆的性格，九成是不会认的，她的眼里只有钱和势，孟海雄是如今商业三巨头之一，古云飞只是一个流浪的拾荒大叔，在现实面前，孟紫荆的选择可想而知。

        或许，当时年仅3岁的孟紫荆还不记事，又或者模糊的记得一些零星片段，可孩童毕竟是孩童，对3岁之前的事或许早已没了印象，从她真正记事开始，就是生活在新的家庭环境里，在她的心里，孟海雄就是他的父亲。

        望着身边这位年纪还不到50，外貌却似花甲之年的古云飞，雷欧内心也有些发酸。

        “古叔，那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雷欧问道。

        “这些年啊！我一直住在那个小巷子里，一边四处找寻我女儿的下落，一边靠拾荒维持生计，可是……16年过去了，照片都泛黄了，而我女儿却依然不知身在何处？”古云飞神情黯然地说道。

        “那你的妻子呢？”雷欧想起自己认识古云飞也有好些时日了，却不见他妻子的身影，更不曾听他提起过。

        “我老婆在我女儿失踪之后，日夜茶饭不思，伤心过度，一个月后便重病在卧，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房子住，依靠火车铁轨下的桥洞来遮风挡雨，躲避日晒。在我百般劝说下，我老婆她才答应上医院，可是……医生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我的脑门上，我当时就瘫软在椅子上……”

        说到这里，古云飞的眼角淌出愧疚悲伤的泪水，顺着脸颊，从下巴滑落，但他却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的用手拭了拭。可是，手抹得掉脸上的泪水，却抹不掉他内心永久的伤痛。

        雷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最深刻的伤痛莫过于无声的泪水。

        雷欧右手搭在古云飞的肩头，安慰道：“古叔，你……还好吧？”

        古云飞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平复了下心情，他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的积蓄都花得差不多了，我老婆也知道我们当时的处境，医药费对我们来说，根本负担不起。于是安慰我说，人终有一死，她已经看开了，让我也别太难过，只是我们的女儿，让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星期之后，她离开了人世。找到女儿是她离开前唯一的愿望，也是我对她最后的承诺……”

        “原来……这么多年，你都过得如此煎熬……”

        “这16年来，我每个夜里都会醒来，耳边还回荡着我老婆的遗愿，心里好愧疚！真的好愧疚！”

        “放心好了！你女儿的事我会帮到底的！”

        “谢谢你！你我萍水相逢，却三番两次帮我，我……”古云飞抬起被泪水沾湿的憔悴的脸，心中满满的感动。

        雷欧的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是你对女儿的爱，和这16年来的执着与坚持感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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