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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吃醋(文)


苏涟漪真的就如她所说,陪着叶词主仆散步,并非对叶词有什么所谓好感,其原因很简单——叶词是因酒厂才来的苏家村,而正是因来了苏家村才积了食,作为主人的苏涟漪自然觉得愧疚得很。

        涟漪对叶词,是朋友之情,合作伙伴之义,与男女无关。

        好在苏涟漪家周围人烟稀少,又有一些树木,还算风景优美。

        大虎并未跟出来,只有涟漪自己一人陪着这主仆二人散步说着话,一般都是叶词在说,涟漪在听,时不时说上一句半句,哄他高兴。

        也许是那酸汤的功劳,也许是散步的功劳,更也许是因美人在侧,叶词非但不难受了,还觉得飘飘欲仙,舒服得很。

        “涟漪你去过京城吗?”叶词问。

        “没去过。”涟漪微笑,去过北京。

        叶词扇着扇子,脸上满是期待,“那你想去吗?”

        “不想去。”涟漪笑着回答。

        “……”叶词惊讶,“为何不想去?这京城可是所有鸾国人都想去的啊,京城是整个鸾国最繁华的都市,那里也是上流人交际的中心,有大把的生意机会。”

        涟漪觉得好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谈生意,只要能对付温饱,养活一家人便可。”虽然她的要求很低,但生意却是接踵而来,应接不暇。

        叶词一愣,“那京城的珍奇古玩最多,全鸾国的珍贵珠宝都集中在京城,不仅是鸾国的,还有其他国家的。”女人都喜欢首饰,用这个来吸引准没错。

        涟漪伸手掩口轻笑,“我对珠宝也没什么兴趣。”因这一抬手,薄纱的宽袖滑下光洁的藕臂,洁白皓腕无比美好,其上的劣质玉石镯子露了出来。

        这镯子的材质很难形容,说是玉,却还有胚石,说是石,其大部分却是玉,勉强打制成镯,于是便只能称之为玉石镯子。

        叶词一见便皱紧了眉,“涟漪,你快把那破镯子扔了吧,明日我送你一只好的。”那么美的手腕,怎么被这镯子污了?

        涟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是之前大虎送的,她一直带着。笑着婉拒,“不用了,这镯子对我来说有纪念性,无关价值。”

        叶词就这么碰了壁,被苏涟漪直白白地拒绝,却非但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怒,更是对苏涟漪另眼相看。心中啧啧道,如今这世道不喜欢金银首饰的女子少之又少,能坚持心中主见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而集这罕见两点于一身的女子竟被他碰到,还有什么说的?自然定要拿下。

        叶词暗暗想着,一回头,看见闷头跟着的叶欢,心中不爽起来,趁着涟漪没注意踢了他一脚,对叶欢使了眼色。

        叶欢不解,“少爷,啥事?”

        “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吗?”涟漪也问。

        叶词气坏了,强挤着笑,“没事,哈哈。”说着,一回头,背对着苏涟漪,对叶欢夸张地比着口型——滚!滚!

        叶词还是不解,十分疑惑,少爷这是怎么了?

        气得叶词更想踢他。

        “叶欢,你刚刚不是说吃多了,要解手吗?”这些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叶欢总算是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意思,原来觉得他碍事,想和苏小姐单独相处,看来今天自己是真吃多,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呢?难怪少爷踢他。“对对,少爷,小的想接手,那个……苏小姐,失陪一下,小的去去就回。”

        涟漪刚想说让他按原路返回,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那叶欢如同兔子一般窜入了树林里,只留下惊讶的苏涟漪和叶词大尾巴狼。

        叶词很激动,抬头看看夜幕中的明月,是那么皎洁,就如同涟漪的玉面;感受微风微拂,就如同涟漪的温柔;那垂下的柳枝就如同涟漪窈窕的身段;那……

        “词,你方便告诉我,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吗?”这一点,涟漪一直很好奇,这叶词衣着华贵,见解独特,谈吐不凡,但一直却坚持说家中做小生意,什么小生意怎么会一下就订四千坛订单?

        若是别人问,想必定然是有所谋,但苏涟漪仅仅是好奇而已。

        和叶词相处久了,发现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既然决定交朋友,自然对其身份好奇了。

        叶词尴尬了下,不敢说。

        因为见到太多女子,没表露身份的时候还有点个性,但只要他说自己家是京城首富,立刻将那之前的什么矜持个性抛到九霄云外,恨不得明日便过门。

        叶词真是……不敢说啊!

        “那个,就是……呃……小生意。”叶词踌躇着。

        涟漪叹了口气,知晓叶词是真的不想说,微微一笑,“真不知这热天,何时才能凉快下来。”将话题叉了过去。

        叶词哪能听不出,心头好像有只猫爪了似的,又痒、又难受,他多么希望能表露身份,多么希望苏涟漪不像那些女子一样世故。

        涟漪不觉得他不说自己身世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叶词有,大虎有,她自己也有。保持着秘密成为朋友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深交……涟漪垂下眼,谁能和一个带着秘密的人深交?

        叶词欲哭无泪,能感觉到苏涟漪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真真后悔了,很想说出来,就在他鼓足勇气之时,涟漪却快步走开了。

        只见苏涟漪到了一颗树下,眯着眼,看着树干。

        叶词不解,她发现了什么?

        涟漪伸手,将树干上取下来一样东西,放在手中看着。

        叶词凑了过去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快一寸的大虫子。说是虫子,还不是青虫类,黑褐色,带着壳,很多爪,鸡蛋型,反正看着很恶心。“涟漪快快扔了,别被这怪虫咬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它不咬人的,它只喝树汁,你再仔细看看它是什么,你从前一定是见过的。”说着,递了过去。

        叶词低头看着,伸出手,涟漪刚把那虫子放在他的手心中,那虫子便爬了起来,把叶词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差点跳起来。涟漪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伸手又重新捉住那虫子,放在叶词手心固定。

        “别害怕,它真的不咬人,你再仔细看看,你应该是见过的。”涟漪将那虫子摁在叶词手上,不让它爬走。

        叶词虽然是有些惊慌,但却不怕,刻意装得这么夸张不外乎就为了占点便宜。最低级的占便宜是自己对美人动手,高级的占便宜是让美人对自己动手,就如同此时,涟漪那温凉的小手在他掌心,那滑腻腻的感觉让他心都醉了。

        两人离得很近,叶词更是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贪婪闻她身上的馨香。

        “怎么,真不认识?”涟漪好奇问。

        叶词赶忙节制了下,低头看手上那虫子,微微一皱眉,“这不是蝉吗?只不过没有翅膀。”

        “对啊,这就是蝉,只不过还是蝉的幼虫,还未蜕皮罢了。”涟漪道,“你一定想不到,这一只小小的蝉在地下要生活数年,才能成为那知了,人们都以为知了终于钻破了泥层重见天日,其实不知,那是蝉的强弩之末,更是为了它一生的使命。”涟漪松开了手,让那蝉自己呆在叶词的手心。

        这是叶词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觉得很新奇,“一生的使命?什么使命?”

        涟漪噗嗤一笑,“用人类的话说,就是传宗接代,用生物的话说,便是繁衍生息。”

        叶词一下子打了鸡血,很想冲过去搂住苏涟漪说——我们俩也繁衍生息吧!但没敢,硬生生忍了下来。

        “叶词,你说,人的一生什么最重要?”涟漪歪着头问。

        这问题还真把叶词弄愣了,金钱?地位?女人?“不知。”

        夜晚宁静,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走着,涟漪的心也静了下来。“这个问题,我曾思考过。”

        “哦?”叶词好奇,“那涟漪你说说,人生是追求什么?”十分好奇、十分期待,很想知道苏涟漪能说出个什么道理。

        涟漪快走几步,又眼尖的在树上看见一个蝉,伸手抓了下来,把玩着。“人类受到的诱惑干扰太大,在人类身上已看不出规律,但在动物昆虫身上却直观得很,他们活着、努力地生存,其目的便是繁衍后死去,所以我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与地位的追求,而是与心爱之人幸福过一生。”

        她刚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得紧,这话怎么听都是情圣说出,而不是她这个剩女老古董说出。

        但实际上,她却真真切切这么想的,也许就是因对心目中真爱的坚持,所以才三十一岁还没交过一个男朋友吧。

        相亲的机会是有的,她一直拒绝,其原因也是如此。

        叶词发现,只要和这苏涟漪在一起,就会不停接受到一堆从前从未听过的言论,从刚开始的惊讶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举起手,看了手心中还握着的蝉,也是若有所思。“你说的对,金钱、地位,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即便是死后有大量陪葬金银,人也无法真正带走。”

        涟漪一愣,惊讶地看向叶词。“你相信轮回吗?”

        叶词摇了摇头,“不信,我也不信什么鬼怪,哈哈,我只信我自己,和我亲眼见到的一切。”

        涟漪更是惊讶,古代人竟能不信鬼神,“词,你真是很独特的一个人。”

        叶词微笑,“我独特?其实涟漪,你更独特。”

        苏涟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一个带着现代记忆的人之独特,哪能比的上真正古人的独特。

        突然灵机一动,“我们抓一些蝉吧,明天早晨给你做一道小菜,油炸金蝉。”

        叶词吓了一跳,“涟……涟漪,你说什么?做什么菜?”

        涟漪笑得欢快,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蝉,“就是这个,既然你到了乡下,自然给你做一些在城里吃不到的东西,很美味也很营养,放心吧,走,我们一起捉。”

        说着,便一伸手拉起叶词的衣袖,向林子里走。

        她拽他是以为他怕这些虫子,不肯去,那叶词见两人这么亲昵,别说抓蝉,就是抓老虎也是肯去的,高兴异常。

        本来月光便不算明亮,在枝叶交错的树下就更是暗了,涟漪眯着眼,看着树干上,只要是突然凸起一块,那多半就是上来蜕皮的蝉,一抓一个准。

        涟漪仰着头,紧紧盯着树干上的某处,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抓不到。一伸手拽住叶词,轻声道,“快来,这里。”眼睛却还盯着那蝉。

        叶词被牵着,飘飘然,顺着涟漪的指示,垫脚伸手,将那蝉抓了下来,而后竟恶作剧地伸手放在了苏涟漪的头上,“这头面不错。”

        涟漪哭笑不得,“别闹了,快点给我拿下来。”

        两人笑成一片。

        他们没发现,在黑暗的角落里,正有三名妇人快步走着,想来是去县城回来晚了,走着夜路。

        其中有一人,便是蒋氏。

        这蒋氏本以为苏皓能向她赔礼道歉,在家等了数天,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了趟娘家,被自己娘骂了一顿,几个嫂子又跑来支招,让蒋氏趁着苏涟漪不查,偷偷去县城和苏皓和好。

        因之前村中盛传,苏皓是酒铺大东家了,白日里在酒铺收钱数银子,晚上便去逛岳望县的青楼,夜夜换美娇娘,蒋氏急得牙痒痒,又怕得很,便自己偷摸去了岳望县。

        而苏皓是不在铺子的,他跟着钱汇东奔西跑,推酒打通销路,所以蒋氏扑了个空。

        好在在岳望县遇到两个同村的村妇,一起结伴回了来。

        自从苏皓不在村子,酒厂搬了走,便没人再伺候蒋氏,看她的小脸子了,时间一长,她的脾气也就慢慢降了下来,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村妇们都是淳朴善良的,见蒋氏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也就和她搭了伴。

        三人下了驿站马车便匆匆向回赶,刚到树林便听见有男女的打骂笑声。

        这大半夜的,能是谁啊?村里人是没半夜出游的习惯,这个时间,早早在家歇了。

        蒋氏耳尖,一下子听出了那女人的声音。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蒋氏耳中就如同催魂曲,不是小姑子苏涟漪,又是谁?

        “等等,”蒋氏拦住那两名村妇。

        两人好奇地看向蒋氏,“啥事啊,天不早了,快回家吧。”着急地说。

        蒋氏心中暗笑,苏涟漪,总算是抓到你这小骚货的把柄了,但脸上却是哀痛,“哎,真是家丑啊!”

        村妇都是三八的,本来还着急回家,一听“家丑”立刻来了精神,“发生啥事了,快说说。”“对啊,快说,有啥事?”

        蒋氏一瞪那树林,“我那小姑子苏涟漪,如今可风光了,抢了我家酒厂铺子,现在就在自己家门前和野男人苟合,听,那男女淫笑。”

        两人赶忙支起了耳朵,果然,那女声确实和苏涟漪有些像。“是啊,我也听我家男人说了,现在苏家酒厂东家可不是苏皓了,是苏涟漪,里里外外,就苏涟漪说话算。”“从前就勾引李家二少爷,现在也瘦了,也有钱了,想必八九不离十,把二少爷拿下了吧。”

        蒋氏可不管苏涟漪勾引谁,她只想让苏涟漪臭名昭彰。

        “我听人说,那李家二公子容貌俊美!”一名村妇突然道。

        另一人被她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是啊,我也听说过,说整个岳望县姑娘,就没一个不想嫁入李府的。”

        “那我们何不进去看看,那男的到底是不是李家二公子?”

        “好啊,我还没看过那李家二公子呢。”

        “废话,那李家二公子是什么人,哪是我们这些普通妇人能见到,这机会难得,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两名村妇这就商量着要去偷看,蒋氏是不拦着的,她还巴不得这些人见证苏涟漪那不守妇道的德行,便也跟了去。

        夜晚起了风,风吹树叶草木作响,而正忙着找蝉捉蝉两人也没注意到脚步声,三名女人就这么摸到了暗处,看着正在忙着的两人。

        别说那两村妇,就连蒋氏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那紫衣男子实在太过俊美了!先不说那修长的身形,白面如玉,就说那一举一动都满是男人味,优雅中带着潇洒,也难怪那苏涟漪舍了大虎,此时就随便换个女人,也是要转投这美男的怀抱。

        另外两名村妇都看呆了,“不愧是传闻中得李家二公子啊,实在是太俊美了。”“是啊,如果我是那苏涟漪该多好。”

        涟漪和叶词两人根本没发现三人的窥视,蝉太多了,帕子里包不住,开始烦恼用什么做容器时,却见叶词一撩衣袍下摆,“来,都放这里。”

        涟漪看了一眼,摇头,“不行,你这衣服太贵,这虫子搞不好会抓坏了的。”这一阵子走南闯北,涟漪也变得识货起来,那叶词的衣服看似简单,但用料考究,没个几十两根本下不来。

        “没事,我说放就放,快点。”只要让美人开心,一件袍子算什么。

        涟漪见他坚持,便真的放了,“词,你这人,真是不错,随和又幽默,你以后的娘子真是有福了。”不由得感慨。

        叶词听见这句话,比吃了蜜还甜,犹豫了下,说出了心里话。第一次很认真的,表达自己的喜爱。“那你可愿意……”

        “走吧,这里应该是没有了,我们去那边。”苏涟漪没留意他说什么,眼睛只盯着树梢看着。

        两人离开了,三名女人开始讨论。

        “苏涟漪放着大虎在家,竟在外勾搭李家二公子,看他们俩那亲昵样,我的替她害臊。”其中一人道。哪里是害臊,分明是羡慕嫉妒。

        蒋氏也是如此,心中的怒火更是热烈。“苏涟漪把我们苏家村女人的脸都丢尽了,这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村儿的女人都这样。”

        “是啊,这可怎么办?”另一人道。

        第一个人却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没看见吧,苏涟漪不学好,以后的路也是越走越窄,怨不得别人,这件事,我们就别说出去了。”

        “好,那就不说出去了,就当没看见。”另一人也附和。

        蒋氏没吭声,因为她知晓,这些长舌妇,越是说“不说出去”,往往越是说得欢,说明这件事她们上了心,这样就行了。

        于是,三女人摸着口水,回了自己家。

        两人正在黑暗中寻那蝉,面前却突然一道健壮的身影,涟漪一抬头,竟是大虎。“你怎么来了,还没睡?”

        大虎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涟漪一眼,“以为你们走丢了,来找你。”当时叶欢跑回了家,他吓了一跳,早就看出这主仆二人没什么好心,生怕涟漪吃亏,赶忙找了来。

        涟漪这才想起,时间不早了。“是这样,刚刚我们在路上看到蝉,从前吃过,营养丰富味道还不错,于是便想着捉些蝉,明天给你们加菜。”解释着。

        “捉完了?”大虎问。

        “恩。”涟漪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大虎心情不好,那口气也满是质问。

        而且……

        不仅大虎是质问,为什么她自己也有种做错事的感觉?两人虽是挂名夫妻,但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多算是朋友,她这错觉实在太不科学!对,很不科学!

        将愧疚感压了下去,便招呼着两人回了家去。

        到了家,便用盐水将那些蝉腌制了,待蝉将赃物都吐出后,晾干备用。几人这才回了房间抓紧时间补眠,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叶词这一天真是折腾的累了,差点大病一场,而后晚上又和苏涟漪捉蝉,加之熬夜,疲惫不堪,已经不管住宿环境如何,躺下便呼呼大睡。

        叶欢也是如此,主仆二人就挤在大虎的床上睡下。

        涟漪也累了,睡得香甜,只有一人碾转反侧,是大虎。

        他的眼很好,比一般人更为敏锐,但今晚却痛恨自己的锐眼,因为他清清楚楚看到苏涟漪和叶词两人带着欢笑捉蝉,一人提着衣袍下摆,一人则是带路找蝉,捉到后扔下。

        那欢声笑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大虎的耳中、心中,第一次,心特别紧,那种感觉陌生,却又无助,甚至比上战场时被人狠狠砍上一刀、鲜血直流之伤还要痛苦不堪。

        他还记得,当时两人在仙水潭,也是这么闹着,苏涟漪诡计多端,将他一次次阴了后还高喊兵不厌诈,但为什么十几日后,就换成了和另一男子?

        为什么苏涟漪喜欢叶词?为什么不选择他?难道因为容貌?

        容貌,是大虎之殇!

        ……

        苏涟漪虽晚睡,但第二日还是按时醒来,一出门看到了叶欢,叶欢轻手轻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涟漪微笑着点点头,出了屋子到院子。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涟漪问叶欢。

        叶欢一摊手,“像我们这些当随从的,从来都是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习惯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叶欢同志你辛苦了。”

        叶欢摇头,“还好吧,倒是苏小姐,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同志?是什么东西?

        “到这个时间就醒,习惯了。”涟漪到厨房,去看昨日那蝉,这个时间的蝉最是美味。当到厨房时,见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净,不知大虎去了哪里。

        叶词没起床,她也不好做早饭,便将院子一旁绳子上晾着的衣服都取乐,下来,在桌子上叠着。

        叶欢过了去,“苏小姐,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恩,你问。”涟漪一边做着,一边答。

        “这些衣服都是你洗的?”叶欢好奇地问。

        涟漪好笑,“是啊。”不是她洗的是谁洗的?

        叶欢很惊讶,“你白天不是很忙吗?”

        涟漪点了点头,“是啊,怎么?”

        “那晚上还要洗衣服?”叶欢吃惊。

        “恩,是啊。”除了洗衣服还得做饭,若没有大虎,这打扫院子也是她的工作。

        “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买个丫鬟?”叶欢越来越不解,以苏涟漪的本领和钱财,别说买一个丫鬟,就是在岳望县城买宅子再买一堆丫鬟伺候,也是养得起的。

        涟漪笑着,“不习惯被人伺候,还是喜欢自己动手照顾自己起居。”说着,将衣物都叠完,准备抱到屋内。

        叶欢这一回,算是真的彻彻底底服了这苏小姐,他见过不少能干的女子,却从没见过可以同时存在如此大落差的女子。

        当涟漪抱着衣物入屋子时,正好见到叶词揉着眼、打着哈欠出房间,喊着叶欢的名字。他脱了外面那紫色衣袍,里面的同色系薄锦中衣裤。因太轻薄,半透明,将他修长的身材凸显,紫色薄锦下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叶词本来是召唤叶欢的,但却看到了苏涟漪。“涟漪,早啊。”

        涟漪也对其微笑了下,“早,快洗漱穿衣吧,我这就做早饭。”

        “啊……呃……好的。”叶词尴尬了下,他……没自己穿过衣服!

        从前在家中奴仆成群,根本轮不到他自己动手,只要出了家门便是叶欢伺候,若是说闺中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他叶词少爷更甚。

        “怎么了?”涟漪好奇问,“为什么不去穿衣服?”

        叶词想喊叶欢,但苏涟漪在跟前又没法去喊,他是聪明的,潜意识知道若是苏涟漪知道自己不会穿衣服,那定然会鄙视。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转身进房间,拿起衣服,凭着记忆往身上套。

        这衣服,平日里叶欢给他穿,又快又好,但如今自己动手却发现,穿上容易,但若是穿得整齐就太难,这个腰带……可怎么办?

        正穿一半,涟漪进了来,亲自端了盆水。“水是温的,洁牙盐在小间。”说着便放下,未看叶词半眼,“一会出来用早膳。”说完,便转身出了去。

        涟漪离开,叶词这才偷偷跑到门的一边,对正在树下桌上看书的叶欢招手。

        当叶欢入了房间,叶词便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这家伙,怎么才来?”

        叶欢哭丧着脸,“少爷,您刚刚睡着,我是怕不小心弄出响动才特意出了房间的,谁知道您什么时候醒啊?”

        叶词又踢了一脚,“你还废话?”

        “不敢了,小的不敢了,”叶欢忙道,伸手准备去为叶词重新穿衣服。却不成想,被少爷拒绝。

        “别动,我自己来,怎么做你告诉我。”叶词想学自己穿衣服,这一次是吓怕了,若是下一次又被涟漪撞到,多丢人?

        叶欢很惊讶,自家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何时要自己穿衣服了?便听他的,认认真真地“指导”穿衣,“苏小姐可能干了,刚刚和她聊了一会。”

        叶词一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你说什么,你刚刚和涟漪聊天?”

        叶欢点了点头,“是啊,但也不算什么聊天,就是随便说了几句……哎呀,少爷,你又怎么了,我又咋惹到你了?”

        叶欢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词拽着脖领子拽了过去,“快说,你们聊什么了?”叶词这个悔啊,早知道就早起那么一会了,那样和美人聊天的就不是叶欢这小畜生而是他。

        叶欢深深感受到,这苏家和他八字不合,自从来了这,他就频繁被少爷揍,无奈,便把刚刚与苏涟漪交流的每一句话细细道来,顺便也忍不住一次次抒发了自己的感想,和对苏小姐的赞叹。

        这些,苏涟漪都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在厨房中做着饭。

        油炸金蝉。取油适量,在锅中加至八成热,放入昨夜处理过的蝉,轻炸片刻,出锅,控油,撒一些香料。那蝉油炸后,浓香四溢,香脆可口。

        涟漪将所有菜肴端到桌子上时,大虎回来了。

        大虎头发是湿的,想来是昨夜未去仙水潭沐浴,今早去的。“大虎,吃饭了。”涟漪赶忙道,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不对,想说些什么缓和,却找不到什么话题。

        其实苏涟漪也不是那种话多之人。

        “恩。”大虎一点头,入了屋子,想换衣服。但当看见叶词主仆二人在他房间时,又想起昨夜之事,气愤难当。猛然想起,前几日在涟漪房内过夜,有件衣服还在她房间,暗暗一笑,当着主仆二人的面,转身去了涟漪的房间。

        不关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脱了衣服,露出那精壮的肌肉。

        叶词和叶欢看着涟漪房内的大虎,不解,这厮是要干什么。

        大虎用余光看了眼两人,嘴角勾笑,很轻车熟路地打开涟漪的柜子,将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穿在身上。

        叶词一看怒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满脸的焦急,看了看大虎,又回头看了看苏涟漪,越来越搞不懂了。

        为什么涟漪的房间会有那兽的衣服?怎么回事?

        大虎心情突然好了,豁然开朗,在叶词主仆二人面前刻意停留片刻,“客人快出来吃早膳吧,我娘子已经做好了。”说完,扬长而去。

        咔吧……咔吧……是碎裂的声音!

        什么东西碎了?是叶词的心。

        “少爷……你没事吧?”叶欢赶忙小声道,很是担心。

        叶词目瞪口呆,吸了吸鼻子,“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叶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少爷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分明就是两口子,就他非咬定人家是假夫妻,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大虎心情突然转好,“我来。”一把抢过涟漪手中的筷子,拿到一旁的水盆中清洗。

        涟漪见大虎释然,心情也好了起来。“词,叶欢,来吃饭吧。”

        大虎听见苏涟漪呼唤叶词那么亲切,又咬牙切齿起来,一把抓住苏涟漪的胳膊,和有力。

        涟漪被他抓疼了,很莫名其妙,微微皱着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大虎。

        大虎浑身肌肉紧绷,一双眼紧紧盯着苏涟漪,唇角动了又动,很想说那句话——称呼我为夫君。气气那叶词,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有事吗?”涟漪的眉皱得更深。

        最终大虎长叹了口气,松了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有多用力,想必涟漪胳膊已经青紫。“对不起,你……没事吧?”

        涟漪无奈笑了笑,“没事。”转身离开。刚刚她也……有些紧张,总觉得大虎会要求她做,她做不到之事。

        四个人都落了坐。

        早饭是小炒青菜、拌凉菜、馒头、粥,和昨夜抓来的蝉——油炸金蝉。

        涟漪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吃,酥脆可口,“还不错,你们也尝尝。”说着,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为大虎、叶词、叶欢三人一人夹了一个。

        大虎浓眉狠狠皱了一下,虽未吃过,但在军种,若是真出征,粮草不够,别说虫,即便是老鼠、蛇也是要吃的。将金蝉放入口中,咬下去,顿时,香味四溢,口齿盈香。

        “好吃吗?”涟漪微笑问。

        “恩。”大虎又夹了一个。

        叶欢无奈,若是自己不捧苏小姐的场,回头也是要挨揍的,闭着眼,也吃了一个,嚼着却发现,竟比想象中要美味许多,也又吃了一个。

        最难过的是叶词,他觉得这苏涟漪就是上天派下来折磨他的天兵天将,先是住了那么破的客栈,然后吃了一肚子糙菜,喝了一肚子酸汤,用京城千衣坊御用师傅裁制的袍子包虫子,还要亲手穿衣服,如今还要将昨夜抓得虫子吃了。

        但为了苏涟漪美人……他认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吃了个,发现,竟如此特殊、如此美味。

        于是,三人便开始争抢其金蝉,可怜的苏涟漪,只吃了三枚,剩下的三十几枚都被三人抢了干净,当然,吃的最多的还是叶词,毕竟在他的淫威下,可怜的叶欢要将自己的胜利品贡献一半。

        看着三人抢,涟漪忍不住笑。

        这种与朋友欢聚一堂吃饭的感觉真不错,平日里和大虎两人冷清惯了,自然,也觉得叶词是个不错的人,毫无架子。

        早膳用完,涟漪便驾着小驴车,将叶词主仆二人送去了岳望县。

        ……

        那么,蒋氏等三名村妇真的将这“秘密”保守下来?

        怎么可能!?

        万万不能低估了长舌妇的功力!

        未来的两天内,这三名村妇的足迹便踏遍了苏家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家,姐妹相见第一句话便是——“告诉你个秘密,千万不要说出去。”而后,就开始说起那一日是怎么怎么的夜黑风高,而苏涟漪又和李家二公子是怎么怎么在外欢声笑语的打闹,那李家二公子是怎么怎么的俊美,一双桃花眼恨不得将人的魂魄都活活勾了出去。

        紧接着,这些被告知的大姑娘小媳妇又跑到了其他人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你个秘密,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消息在苏家村传来那是自然,但这消息却如同病毒般蔓延,第二天就传到了岳望县城,第三天就在整个县城传开。

        如今县城的每一个稍微“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那苏家酒铺的苏涟漪和李家二公子扯在了一起,那苏涟漪明明有了夫君,还不守妇道,和李家二公子如何如何在野外,两人是如何如何干柴烈火,以天为盖、以地位铺,发生了多么多么让人脸红心燥的事。

        当事人之一的苏涟漪这两日没去岳望县,一直在酒厂,为了叶词的四千坛订单。

        此外,那一日叶词的突然袭击把她搞怕了,她害怕真的突然新增大额订单,于是便连夜设计图纸,扩大厂房。

        加之,她还想研究出一种促进细胞代谢和收缩毛孔的面膜,但她只知原理并未实践,所以要一点点研发、再一点点实验。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

        自然,她没机会去岳望县听那闲言碎语。

        但是传言中得另一当事人就没那么好运。

        李老爷将手头的铺子交给李玉堂几个,这一日,他在随从墨浓的陪伴下去巡视铺子,听掌柜的汇报,偶尔能碰见一些客人,也有一些同为经商的朋友,他们看向李玉堂的眼光却很奇怪。

        有的鄙夷,有的艳羡,有的人眼光更是赤裸裸说一句话——你小子很行,有夫之妇都能下得去手。

        把李玉堂看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晚间,李玉堂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潇姓公子,才知道这一切,大吃一惊,“根本没这回事,他们含血喷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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