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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乡村天王(191)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在杨皇后的镇压下,  东西六宫都很安分。此时也没人敢蹦跶出来给帝后添乱,情势未明之时,  也没人敢踩着杨皇后向皇帝邀宠。一时间,  六宫失声。

        只有长信宫淑太妃处不同。

        拿了信王府专送后宫的笺表,  淑太妃一边看一边捂嘴笑:“这小坏蛋知道疼人了呀。”

        她斜倚在冰伏玉榻上,乌黑的长鬓上缀着金环步摇,  笑起来花枝乱颤,  旁边服侍的宫人轻轻为她打扇,  她乐得在榻上翻了翻,往谢茂递来的笺表上再看一眼,  又忍不住笑,“好好好。我日也盼,夜也盼,盼得心火全消,  盼得指望全无。……我儿终于开窍了。”

        她独自一人自说自话,在旁服侍的都是她的心腹,却没有一个人插嘴。

        淑太妃将笺表看了又看,  最终将之收在玉匣中,吩咐道:“将帖子送到太极殿去。告诉陛下,明日我要召梨馥长公主进宫。”

        ※

        黎顺端着两碗酸梅浆回府复命,  他功夫好,  走回来装着酸梅浆的瓷碗上还凝着细细的霜。

        “给侯爷送去。”谢茂在传香殿见黎顺,  衣飞石还在寝殿憩室休息。朱雨亲自提着食盒要走,  谢茂突然想起了,  改口叮嘱道,“先问问齐医官,侯爷带着伤,喝这汤妨碍么?不妨碍再给侯爷送。”

        朱雨应声离开后,谢茂端着酸梅浆一口饮尽,满肚子郁气怒火才算压住了。

        “你说。”

        “回王爷,属下去端酸梅浆时路过承恩侯府,听说承恩侯夫人没了。”

        “承恩侯夫人?”不是承恩侯世子?谢茂愣了。

        承恩侯夫人钱氏今年也有六十岁了,没了不算早逝。可是,在谢茂的记忆中,钱氏是位挺长寿的老夫人,熬到他丈夫儿子女儿甚至一帮子庶子全部死光了,她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么就死了?

        “是承恩侯夫人。据说是过于悲痛,引旧疾,从宫中回来就不好了。”黎顺着重咬住了“宫中”二字。

        宫里出事了。谢茂立刻将此事与淑太妃反常向衣家提亲的事联系了起来。可究竟出什么事了?

        “还有呢?”问归问,谢茂其实不怎么指望黎顺回答。若是宫里的消息,皇帝不可能准许臣下窥探。皇帝再宠他,他也是臣弟,皇帝能踩着别人宠他,可不会为了他损害自身威仪。

        果然黎顺摇头,道:“属下不知。”

        “你去吧。”

        打黎顺之后,谢茂独自坐在传香殿内,对着冰山,慢慢理清这几日的事。

        他比旁人有优势的地方在于,他重生了好几次,知道未来会生的许多事。大多数事件的生都有其必然性,如皇帝斩杀衣尚予,看似石破天惊,其实在他登基之初不顾礼法率先晋封梨馥长公主时,就有了肇端。

        承恩侯夫人从宫中回来就不行了,与此同时,淑太妃向衣家提亲。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谢茂竟然从系统一板一眼不可能具有感情|色彩的机械师语音里,听出了一种志在必得。

        我就这么蠢,没你这个剧情分析功能,我还混不下去了?

        谢茂伸出手指在冰山上戳啊戳,戳得手指尖冰凉,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件事,惊得脊背都凉了半截!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谢茂稳稳地坐在冰山前,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面无表情。

        他想起淑太妃娇柔无力的泪眼,那个总是在人前宛如娇花般须人疼惜保护的淑太妃,那个在他印象中恋爱脑犯起琼瑶病就掉智商的淑太妃,真的出手了?

        ——前几世她都没有出手,悄无声息地凋谢在深宫之中,这一次,她为何动了?

        因为我。

        因为,这一世的我,和前面的每一世都不相同!

        第一世傻白甜,第二世,第三世,我都在皇帝的阴影下老老实实地熬着。我敬皇帝长兄如父,我战战兢兢地困在臣弟的身份上,不敢越雷池一步。我扶不起,阿娘她……等不起!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我若不争,我若敬畏皇帝如天神,她如何敢动?我就是她的软肋!

        现在,我动了。

        ……所以,她也出手了。

        谢茂盯着冰山,双眼却无焦距,反而停留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比如说,也许,捞了衣尚予那条命,他还能全身而退,还能撑起一片天下,任衣飞石振翅翱翔!

        ※

        谢茂很沉得住气。

        不管他心中有了哪一种揣测,在不明确淑太妃的套路之前,他都没打算擅动。他就像是真的被困在了信王府里,每天悠闲自在地和衣飞石过起了日子。

        自那日剥衣事件之后,衣飞石就变得非常温顺。当然,他从前也很温顺,只是细究起来,从前的温顺和这几日心平气和的亲近大不一样。

        往日谢茂守在他身边玩笑絮语,他就是客客气气地应付。

        现在就乖了,谢茂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若是说得开心了,谢茂凑上来想要摸一摸,抱一抱,他比谢茂还主动。——把立志不碰未成年人的谢茂吓得不敢动了,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殿下,我今日想出府一探。”衣飞石说。

        谢茂正领着衣飞石玩水,天气炎热,二人坐在信王府的藻池边上,头顶树荫斑驳,清凉的池水淌过白玉板,二人并排竖着脚丫子,盛夏中也仅有一片凉爽。

        谢茂虽被圈禁在信王府,他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待着,可他这王府真不是闭耳塞听。

        ——不止侍卫们经常高来高去往外跑,现在连采买的下人都开始从小门出入了。

        谢茂看着衣飞石白皙修长的小腿脚丫子流口水,嗯,小衣的脚丫子都这么可爱,这么多人盯着,伸手摸未免显得我这个王爷太痴汉了,我用脚蹭一下……

        衣飞石常年习武,脚上还有细细的茧子,谢茂这一双脚却似玉石雕砌,宛如天成。

        明明是他去吃衣飞石的豆腐,可任谁看了他的动作,也生不起一丝猥琐的联想。

        些许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罅隙中洒落,折射着水光,映在谢茂不老实的那只脚上,连衣飞石都忍不住想,真好看……就被谢茂拿大脚趾摁住了脚背,被刻意磋磨了两下。二人脚丫子都泡得凉凉的,碰触在一起,衣飞石就觉得大热天的,心尖儿也似被揉了两下,有点凉飕飕的滋味。

        说舒服吧,凉飕飕的。说不舒服吧,这大热天的,凉飕飕的不舒服吗?

        谢茂蹭了两下,宫人们目不斜视,衣飞石也屈服在他的yín  ēi之下,丝毫不敢吭声反抗,他一边继续吃嫩豆腐,一边觉得吧,这日子简直太逍遥了,给个皇帝都不换。——搁他前两世当皇帝时,脱了鞋袜子去蹭衣大将军的裸足试试?做、梦!

        “咦,怎么泡出泥来了?来,咱们一起搓搓!”谢茂故作惊讶,靠在衣飞石脚背上的裸足,越亲昵地贴近衣飞石细白的脚踝,果然作势要给他搓泥。

        脚这部位本就敏感,衣飞石还真有一处敏感点在脚侧,平日里摸爬滚打踩疼了磨坏了都无碍,就谢茂这样沾着水滑溜溜地贴近来细细搓摩,让他痒得有点受不住。谢茂才搓了两下,他脸就红了一半,身下也有些尴尬。

        想起那日对信王的承诺,衣飞石也没法儿提出一句异议,只红着脸任凭谢茂玩弄。若是玩得火起,今日就要侍奉,他也做好准备了。

        谢茂吃起嫩豆腐就有点刹不住,感觉到自己呼吸有点紧了,才赶紧收住那点心猿意马。

        然后,他屏住自己的呼吸,听见了衣飞石同样带了点喘息的声音。

        咦咦咦咦咦?谢茂惊讶极了。

        他活了几辈子的老司机,光看着衣飞石的小模样就能脑补出几个g的花式车来,又踩着衣飞石的小脚丫,想入非非意淫得受不了,这是他精虫上脑。

        ——衣飞石这是啥情况?正儿八经一个小孩儿,被人踩踩脚丫子,踩硬了?

        谢茂没狂妄到认为衣飞石爱上了自己,他只是略窃喜地想,起码小衣不讨厌男人吧?有戏有戏!

        心念及此,谢茂往衣飞石凑近一点,再近一点儿。

        直到二人面对面相距不足三寸,谢茂感觉到自己火热的鼻息喷在衣飞石年少白皙的脸颊上,他还能清楚地看见衣飞石嘴唇上细细的绒毛,嘿嘿,小毛孩子……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衣飞石的心跳声,那一个瞬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理智是不存在的。

        未成年人保护条例也不存在了。

        谢茂微微低头,含住少年轻薄甜软的嘴唇,很轻很轻地吮了一下。

        ……我就亲一下。

        浑身上下的火热都在这一下被点燃,谢茂听着自己陡然间变得越剧烈的心跳声,缓缓握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并不理会身下渴念疯狂的叫嚣。

        他就似滚入了炭盆,整个人却稳稳地站在了火炭之上,安闲从容地往外走。

        衣飞石红着脸,有些受惊又恍惚、温顺地看着他,青涩又驯服。

        谢茂说话时,嗓子还带着被欲|火烧疼的微哑:“天热。火大。”欲|火,却已然被他牢牢掌控在逐渐后仰的微笑中。他能吃个小豆腐,可他不会欺负衣飞石。

        他已活了好几辈子,老奸巨猾。衣飞石么,……那还是个不知事的小东西。

        此时和衣飞石好了,不是两小无猜,是老流氓诱拐小朋友。

        他有足够的耐性等衣飞石长大。想起有了动作的淑太妃,谢茂觉得,也许,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衣飞石长大。他开始期待和衣飞石的未来。如果,淑太妃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杨靖很着急。容庆出逃时他不以为然,总以为容庆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现在,容庆真跑了!

        庶兄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救走了容庆?

        杨靖带人杀到小客栈时,天刚蒙蒙亮。

        四下一打听,镇上临街居住的百姓纷纷指点凶徒的去向:“往西边走了!”

        “就龙山那方向。半夜清脆的马蹄声,可嚣张!”

        “什么?打伤了咱们京城的贵人?莫不是外族的暗探吧?”

        “我看就是陈朝的探子!个个獐头鼠目……”

        西边,龙山。杨靖隐隐觉得有些心惊。

        龙山是一座小山,因其山势宛如游龙,山峰一如龙,故称龙山。翻过那一条小小的龙山,往南驱行,那是青梅山大营的所在地。——衣尚予的大将军行辕,就在那一处。

        他不太相信衣尚予会半夜来城关镇上找事,他害怕的是,救了容庆的人自以为惹不起承恩侯府,直接掉头去找衣尚予告状了。朝中人都知道衣尚予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至少,他不会什么百姓冤屈都伸手去管。可是,外人百姓不知道啊!在谢朝百姓心目中,衣尚予就是守护神。

        “杨福,你带人去追。若人已进大将军行辕,即刻带人撤回。”

        杨靖亲自领了十多名豪奴快马加鞭往京城飞奔。事涉大将军衣尚予,他要去找承恩侯讨主意。

        回到承恩侯府,家里却连一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事突然,承恩侯杨上清当然要去皇帝处回禀,承恩侯夫人钱氏不耐烦照顾庶子,也去了宫中找杨皇后“哭诉”。

        杨靖颇为抓瞎!他仅是世子,没有宫中传见就进不了宫。这时候事急如火,是要怎么个弄法?

        恰好见着承恩侯府上养着的两个谋士,正摇着扇子路过,杨靖忙将人拦下:“许先生,赵先生,我有事请教!”

        于是,杨靖就拉着父亲的两个谋士,窝在承恩侯书房的密谈。

        “这……难,难啊。”

        许先生听罢前因后果,深深为杨靖、杨竎兄弟二人的作死震惊。

        华林县的事就够丧天良的了,斩草却不除根,将一根野草圈在身边肆意玩弄,这回玩出火来了吧?杨竎也是奇葩。替世子杀人灭口就悄悄地办了多好,非得大张旗鼓玩捉奸。换了他许天德,一把火就把小客栈烧个干干净净,还正经出面要什么人?

        现在事情眼看掀到衣尚予跟前,还指望能善了?天真。许天德决定笑看杨靖怎么死。

        ——反正承恩侯府庶子那么多,死一个世子再立一个呗。他跟承恩侯混饭,又不跟世子混饭。

        赵仲维也皱眉,沉吟片刻,说:“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杨靖大喜过望,道:“先生教我!”

        “四公子所携家奴也是府上一等一的好手,四十余人却被对方十余人尽数撂倒,可见对方本就不是寻常身份。对方又微服潜行,不露身份,战战兢兢见不得光。——依世子看,这位会是什么身份?”赵仲维问。

        杨靖总算比杨竎聪明一些,道:“我已想过此事。然而,京中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敢带人和我家过不去?”皇帝刚刚登基,杨家有从龙之功,杨皇后更是位正中宫极其体面。别说权臣世家,就算是宗室皇孙都不敢轻易得罪杨家。

        至于信王谢茂嘛,年纪倒是合得上,然而杨靖根本没考虑过他。

        毕竟刚穿越第一世的谢茂是个傻白甜,平生就不会搞事情,和谁家的关系都是棒棒哒。

        “世家不敢,宗室不为,就剩下两个可能。”赵仲维掰着手指分析,“要么是军中宿将的子侄辈,在下听说,衣大将军的二公子,年纪与四公子所描述的少年相差不多,若他带在身边的亲兵,必然也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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