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是个庸医

　　另一边，
汤藏鸩把高行仁夫妻俩用过的方子，全都看了一遍。
现在的问题是，晏灵乌的身体非常好。
他功夫很好，且修了内息，身体好得不得了，已经好几年没用药了，只在发作时用针灸压制。
但，身体虽然好，病根仍旧在，他仍旧会在强烈的情绪中，出现幻听、幻视、恶心、头痛等等症状……若是不管，可能就会变成疯子。
汤藏鸩道：“你们的方子，偏重治脑髓，我认为不对，应该以治经筋为主。”
高行仁一愣：“经筋？”
他与邱蕙纨对视了一眼。
两夫妻俩，都有想方子的时候来回走动的习惯，于是两人站起来，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在室中各自兜着圈子。
汤藏鸩却拿起笔来，沉吟着，开始拟方子，反复推演，涂涂抹抹。
高行仁最终停下，道：“可以试试。”
他在汤藏鸩身边坐下，看着他拟了一半的方子，指了指：“改成黄连。”
汤藏鸩皱了皱眉。
他是个药痴，醉心医术，尤其喜欢奇病怪病，但他性子凉薄，对病人并无悲悯之心，用药险奇，下药也重。
因为这样用药，不管是好是坏，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一把就能把出来，方便他及时调整药方，最快找到最有效的方子。
高行仁却是心地仁善，且向来是把晏灵乌当自家子孙疼惜的，根本不许他下重药。
两人争执了许久，反复推演，直到傍晚，才定下了方子。
汤藏鸩被迫改了好几味药，心里十分不爽，撅着白胡子道：“小球子，我的病人呢？赶紧给我接上来，不小心死了，我可是要发火的！”
邱蕙纨皱了皱眉。
汤藏鸩的脾气非常古怪，他完全不惧生死更不惧权势，哪怕告诉他晏灵乌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根本不怕。
他现在就是舍不得晏灵乌这个奇怪的病人，又舍不得那两个也许也很奇怪的病人，所以想把三人聚到一起，每天把脉方便。
她想了想，便道：“师叔别急，等定下这个方子，我就过去问问。”
于是第二天早上，邱蕙纨过来时，便问了问晏灵乌。
晏灵乌道：“想接就接上来吧，上来的时候好生检查一下，平时也叫人看好了，不许出那个院子。”
邱蕙纨应了一声：“你放心，他们上来之后，我们也去把把脉。”
晏灵乌点了点头。
于是不一会儿，两人就被接了上来。
陆林丰内心得意洋洋。
他昨日被挡在山下，唯恐再生病故，于是便传讯宫中，让张贵妃亮出了那个底牌。
他已经想过了，晏灵乌就算年幼蠢笨，身为皇子，家中也必定养着幕僚。
这会儿他又没有母妃在后宫，消息不畅，心里怎能不着急？
张贵妃独宠好几年了，如今又有孕，对他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他必定要想办法拉拢张贵妃的母族，绝不敢慢待了他……果然，不出一天，不是就乖乖把他请上来了？
上山之后，也许还会找机会与他见面，到时候，他倒要好生掂量掂量这位皇子的成色！
心中正在盘算，却见影卫抱了一堆衣裳鞋袜进来，直接道：“所有下人都不许带，你打发他们回府吧。”
陆林丰一愣，笑容顿消，却仍是端着一脸乖巧，声音虚弱道：“叔叔，我病得有些重，自己有些事情做不得，需下人帮忙。”
他长得漂亮，示弱起来格外可怜。
但暗卫完全不为所动，只道：“山庄有药仆，不必担心没人照顾。自家下人全都不许带，若不然，你就直接下山去吧。”
陆林丰咬了咬牙，不敢再说，只能示意下人离开。
然后暗卫抬了浴桶进来，把两人从头到脚，翻来覆去，连指甲缝都细细清洗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捞出来，穿上衣服，带进院子，安置在一间屋里。
陆林丰多少年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暗卫这种粗暴的清洗方式，心头愤怒，面上不动声色，与旁边的郑小乾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进皇宫，都不必焚香沐浴呢！”
郑小乾到了新地方有些不安，根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只随口答道：“皇宫再好进，也治不了你的病啊！”
陆林丰噎了一下。
他自重身份，一直没跟郑小乾说过话，没想到他说话这么难听，果然是乡下土狗，不识抬举！
门吱哑一声开了，汤藏鸩像炫宝贝一样，把高行仁两人带了进来：“来来，你们两个过来扶个脉，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高行仁对医术还是很自信的，笑呵呵上前，与邱蕙纨一人把了一个。
高行仁是给郑小乾把的，把了半天，疑惑极了：“这孩子有病吗？我真的把不出。”
邱蕙纨也疑惑了：“这个孩子，我觉得有微小的不对劲儿，但是，你若不说他有病，我连这点不对劲儿也把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病？”
汤藏鸩捋着白胡子，也不回答。
邱蕙纨夫妻俩交换了一下。
邱蕙纨给郑小乾把了，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不可置信：“我竟是个庸医不成？这个我也把不出来。”
高行仁也仔细检查了一遍，坐下道：“我只是觉得，这孩子的血脉骨龄，有未老先衰的症状，若不看面容，只看骨龄，倒像是几十岁的人了，可偏偏并没有别的异常，我也是个庸医了！！”
陆林丰心中冷笑。
高行仁的医术，也算是当世翘楚了，可他这驻颜的秘法，几乎所有的药，都是用在母体上，而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上。
他出生之后，一直长到想要的年纪，才服下最后一剂药，之后样子便不再改变，甚至肌肤也不会失去光泽，从头到脚没有破绽……
当然，等他见到陆呦呦之后，会服下解药，像正常人一样慢慢长大，到那时候，就要避着大夫了，否则，难保他们不会发现些什么。
但此时，就算再神的神医也是无用，他们什么也把不出来。
他心中得意，面上做出了惶恐的样子，含着眼泪道：“高神医，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高行仁连忙安慰他：“你先别急，汤神医定有法子的。”
汤藏鸩直接摇头：“其实，我也没有头绪。”
他解释：“这个孩子，是我昨日才遇到的，发作的时候像是哮症，但又比哮症更严重，我一时也没有头绪……这个孩子的病症，”
他指了指郑小乾：“更加奇怪，他的左手左胳膊，时不时就会不听使唤，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还会伤害身体，打自己耳光，他自己完全控制不了……我暂且叫做‘鬼手症’，之前从未见过。”
“鬼手症？竟如此神奇？”高行仁两人，又开始检查郑小乾的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汤藏鸩道：“确实神奇，我换过好几个方子，都是毫无用处。有一次我与他一起吃饭，他左手放碗，右手端碗，就这么反复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怎么都控制不了……但也有时候，左手并不与右手为敌，而是自行其事，十分有趣。”
三人正说得热乎，门外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邱蕙纨夫妻俩脸上就不由带了笑，各自转头。
下一刻，脚步声停到了门前，一只小肉手手巴住门边，然后小心翼翼露出半张脸，见大家都在看她，团子傻笑了一下，连忙站出来万福：“师父，师公，祖祖冬安。”
然后她看向两个病人。
陆林丰精神一振，在她抬头的同时，就绽开了一个微笑，漂亮的面孔灼灼生辉，眼神明亮中带着好奇，完全是小孩子的样子，毫无半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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