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吻

佟静这个人吧，如果她一本正经地拍胸脯保证什么，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在某些不太正经的方面，讲起话来简直刀刀见血箭箭穿心。

        比如她说的什么上大学就可以亲亲抱抱了。

        对于姜依而言，整个高中时期都是非常难熬的。

        许期明从大一下学期起，除了寒暑假就很少回家了，他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但姜依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

        学业重，压力大，时间紧，她日复一日地妄想攻克自己的起床困难症，却依然每天都在迟到边缘徘徊。

        她渐渐习惯了每天直到十点才下课的晚自习，并且不知何时起，还会自觉地在晚自习下课后带书回家继续学习。

        姜依进入高二的时候，黄女士不顾她的意愿收走了她的手机，只允许她寒暑假使用。

        从那以后她才发现，许期明好像全面退出了她的生活，就连卷子上喜欢泼墨水不会写作文的小明也换成了李华。

        高中生和初中生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兴趣一致生活简单，话题就不会少，但是高中生和大学生却不一样。

        许期明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们之间没办法再达成新的且一致的兴趣，而姜依现在认为的所有过不去的烦恼和苦闷，都是许期明已经挨过去的坎，甚至于她所有的喜悦，也都是许期明品尝过的甜。

        许期明依旧会很耐心地听完她讲的话，很会给出建议或安慰，但姜依能看出来，这些事情已经不能引起他共鸣了，他不会用过来人的口吻告诫她，但他的平静，他一些预见性的建议，无一不透露着，他早已是一个过来人了。

        因此，她和许期明的交流就越来越少了，黄女士没收手机后就更少了。

        但人总会慢慢习惯，日子枯燥且流逝飞速，姜依也会在无聊的高中生活中找一些“苦中作乐”的事情。

        佟静经常拉着她在走廊上看帅哥，除了能看楼道里偶尔路过的隔壁班班草，还能趴在栏杆上看楼下那个每天中午都会准时路过的帅学弟。

        那个学弟每天午休后都在差不多的时候回他的教室，佟静发现规律后就每天都在楼上蹲他，顺便也醒醒瞌睡。

        她们的教室在二楼，就是难为佟静这个近视眼，总是因为忘记戴眼镜而错过，佟静忙急忙慌地跑回教室拿眼镜的时候，姜依就只能一个人靠在栏杆上看。

        高中部两栋教学楼是一个“u”型环状设计，因为角度原因，从校园大道到教学楼这一段距离里，姜依她们能在楼上看到的，也就只有二十几米。

        二十几米对于一个青少年来说，走过来也不过是一件耗费数十秒的事，这时候佟静回去找眼镜，其实只是徒劳，但她从不放弃，每次只要忘记戴，她都会飞奔回教室再飞奔回来，可惜没有一次成功赶上过。

        姜依在这个时候的职责就是放肆嘲笑她，她笑着看佟静跑进去，又笑着看她跑出来，但在她独自等待的这短暂的时间里，她总会想起许期明。

        如果天气很好，风也很轻柔的话，她的情绪就会更低落一些。

        这是许期明以前呆过的教学楼，他也曾经听着同样的上课铃醒来，也看过这里无边又绚烂的晚霞，也许，也曾靠在这里的栏杆上晒过太阳。

        她不想一直看他看过的风景，经历一些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哪怕是高考这种大家都得走一遭的事，她也想和他有些不一样。

        她想和他有一些不一样的话题，想分享一些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想和他一样，又想快点和他不一样。

        她甚至一时头脑发热去问过范泽洋，曾经的她还天真地认为如果转学去另一个他没有读过的学校，那会不会有些不一样，但范泽洋打破了她的幻想。

        在范泽洋问她为什么想转学的时候，她恍然清醒，别说父母绝对不会同意她转学，高中贸然转学本就有很大风险，而且她当时选择继续念附中，本就是反复斟酌后做出的决定。

        当时她选择附中，除了学校的优势很贴合她，也有一部分这是许期明读过的原因在里面。

        现在这部分原因，为什么又促使她想转学呢？

        姜依揉了揉眼睛，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于是便说，只是因为学校抓太紧，她学得有些累了。

        范泽洋的回答直接打碎了她的幻想，同样的省重点，同样的中国高中，生活只会是半斤八两，并不能多出什么花样。

        范泽洋一直很认真地劝她多考虑，也很关心她的学业，甚至问她要不要趁着寒假，他让李佳诚帮她补补课。

        姜依看着他满屏的建议，有点羞愧地拒绝了，表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不会真的转学。

        她本来很感谢范泽洋，然而没想到，这家伙转头就告诉了许期明。

        许期明约她出去玩，说是要过年了，放松放松。

        她很开心地赴约了，许期明带她去了电玩城，姜依玩了一下午极品飞车，酣畅淋漓。

        然后许期明请她喝了一杯奶茶，问她最近学习压力是不是很大。

        姜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她咬着吸管，头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敏锐的直觉。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范泽洋的大嘴巴，又不动声色地圆着谎：“是有一点吧，我班主任最近真的有点变态了，听说他还提议我们大年初三就返校上课。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期明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向来不会说谎：“我是听范泽洋说你都想转学了，还以为你在学校不开心。”

        姜依抿了抿唇：“谁会在高中很开心啊？放心吧，我就心血来潮问了一下。”

        许期明笑了：“高中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等你毕业了，就会开始怀念了。”

        姜依不能理解，她觉得许期明这种论点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大学不好玩一些吗？”

        许期明顿了顿：“和高中不一样吧，如果你不学医的话，可能会更快乐一些。”

        姜依还想反驳他，就看见许期明的肩被人拍了一下。

        是两个男生，应该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们挤眉弄眼道：“呦！许哥，这是约会呢？”

        此话一出，姜依瞬间就紧张起来，她的手无声地握拳，然后听到许期明不紧不慢地介绍她：“她是邻居家的妹妹。”

        可明明之前旅游时，他和左闻则他们介绍她的时候，是先说的他们是朋友，那句邻居家的妹妹，只是一个补充而已。

        姜依以为她会很难过，她握紧了手中的奶茶，但好像没有。

        她只是不想再喝这杯奶茶了。

        她平静地等着许期明寒暄完，又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回了家。

        当时的她以为，高中过完后，她和许期明关系应该就会变得不咸不淡了，而且以后应该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经历那个暑假的话。

        本来一切都如她所料，她和许期明确实已经只是普通朋友了，节假生日互送祝福，碰到了打个招呼，偶尔发现一些和对方有关的事情，才会互相分享。

        这次也一样。姜依高中毕业后，也在计划她的毕业旅行。

        她想起许期明半箱鞋的事迹，又想着怎么说也是她蹭了他的毕业旅行，就给许期明拍了自己收拾的行李箱，又给他发：「终于轮到我的毕业旅行了。」

        许期明很久才回过来：「恭喜啊，准大学生。」

        姜依看着信息有些沉默，没毕业的时候她天天盼着进大学，现在可能觉得她和许期明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准大学生的并不能让她感到很开心。

        她莫名有些烦躁，把手机锁屏，盯着行李箱看了半天，决定下楼去买一支旅行装的牙膏。

        姜依想着可以顺便散散心，所以去了附近最远的超市，逛了很久买了一大袋东西，又慢悠悠地走回家。

        她刚打开家门，对面的许伯母也正好推门出来，姜依礼貌问好，发现伯母的表情好像有些焦急。

        许母看到姜依，眉头好像有些放松，她犹豫了一下开口：“依依，你现在有空吗？”

        姜依点头：“有什么事吗？”

        许母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说：“伯母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姜依乖巧地说：“您说。”

        许母先让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家，又拉着她进了自己家。

        姜依不是第一次来许期明的房间，但这三年来，确实是第一次进。

        他的房间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新换了电脑和鼠标键盘，还配了一张他梦寐以求的电竞椅。

        而许期明本人正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但是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许母把许期明的电竞椅拉过来让她坐下，有些着急地说：“依依，许期明发烧了，我现在公司有些急事，他从小体质挺好的，从来没有过这么严重的感冒，我有点不放心，但他不愿意去医院。”

        姜依明白了：“我会在这看着他的。”

        “谢谢你啊，依依。”许母又看了一下表，“你也不用一直盯着他，他那么大了，应该是不要紧的，我就是有点不放心，厨房里有粥，到了饭点他要是醒了，就麻烦你帮他热一热。”

        姜依应下了，许母给她留了一个备用钥匙，再次道谢后就匆匆出了门。

        姜依走到许期明床边，他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眉头轻皱，睡得很不安稳。

        姜依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睛划到他的嘴巴上，许期明的嘴唇很薄，但唇形很好看，此刻的颜色有些苍白。

        姜依视线一直停留在那里，愣了很久。

        她此刻只能想起一句话，佟静在她耳边念叨了三年的话。

        大学就可以亲亲抱抱了。

        她咽了咽口水，轻轻闭上了眼睛，而后缓慢又郑重地覆上了许期明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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