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薄荷烟

姜依也知道，随意动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何况许期明和她现在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但她实在忍不住，许伯父烟酒都沾，但奶奶很讨厌烟酒味，许期明小时候也不止和她一次抱怨过伯父身上总是有这两种味道。

        她实在想不明白，许期明为什么要抽烟？

        他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帮别人存放有自己讨厌气味的东西，况且大学里并没有不能抽烟的校规，这种东西已经不用再躲躲藏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他包里的烟拿了出来，然后向餐厅走去。

        许期明生着病，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听见动静抬起了头，看见姜依的脸色好像有些凝重，但他的脑子实在没法运转起来去思考原因。

        紧接着他又看清了姜依手里的东西，他不怎么受控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也直接被他脱口而出：“你怎么拿我东西？”

        姜依本来还觉得这烟，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不是许期明的，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直接承认了，也同样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没关系，姜依安慰自己，首先是她做错了，而且，人长大了，都是会变的，哪怕是许期明，也有可能会变成他自己以前讨厌的样子的。

        这三年来自己的喜欢也许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她不能要求许期明一直都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少年，况且许期明今年都已经二十一了，连许伯母都不能管他抽不抽烟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他呢？

        姜依咽了咽口水，开口道歉：“抱歉，我不该拿你东西，你书包拉链没拉上，我就是无意间看到了，觉得有点惊讶，想着问问是不是你的，实在是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许期明眉头紧锁，姜依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和他道过歉，她的疏离语气和陌生神态都让他仿佛被人闷头敲了一棍，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许期明站起来，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烟，他混沌的脑子还没组织好语言，只能苍白地先解释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怪你……”

        姜依摇摇头，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他：“你和周周哥哥联系还多吗？”

        以许期明现在的状态，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姜依会跳到这个话题的，他只能老实回答：“还行。”

        姜依点头，她现在也高中毕业了，也经历了一些和朋友们的走走散散，她已经能坦然接受一个事实，在你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大多数朋友其实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而已，他们只能陪伴你走过人生的某一个阶段，然后各自奔赴各自的前程。

        经历过几次友谊的得失后，她也逐渐有了一些分辨能力，比如她觉得，佟静这个朋友，不说太远的未来，至少在大学期间，她们的关系肯定不会疏远。

        姜依由己度人，她和周维此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但她猜测许期明和他的友情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破灭。

        姜依看着许期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许哥哥，你要是压力太大，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和周周哥哥聊聊天，他看着不靠谱，但很多事情还是看得很明白的，你不要总是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抽烟也对身体不好，你一个医学生……”

        许期明按了按额头，打断她：“没有的事……”

        “没关系，许哥哥。”姜依没有理会他，她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反正你自己注意，我准备和我朋友一起去一个沿海城市上大学，以后我们见面应该会更少了。”

        许期明的眉愈蹙愈蹙紧，然后听到姜依笑着说：“许哥哥，你上大学后我们联系就少了，等我上大学了，我们估计就没有联系了吧？”

        许期明努力回想了一遍他们刚才的对话，还是没找到姜依的逻辑依据：“等你上大学了，我们联系不是更方便了吗？”

        姜依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但是他的情绪依旧平静，他还像小时候对待她一样，如果她不说话，他就会陪着她等着她开口，如果她哭了，他就会哄着她等她平复下来。

        像哄一个小孩子。

        姜依突然感到有些不甘心，她明明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却还是没办法改变。

        这些年关于许期明的心酸和失落齐齐涌上来，她感到鼻尖有点酸。

        因为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姜依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也有可能我不想和你联系了啊。”

        许期明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姜依向餐桌走去，看到许期明喝了一半的鸡汤，想着黄女士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一半，应该也能交差了，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要不你等会喝完了再把保温盒送过去？我妈应该很高兴看到你。”

        许期明沉默了一下：“你不会又因为黄阿姨念叨我又不想理我了吧？”

        姜依一怔，好半天才回想起这件她已经快忘记的事情，然后她破罐子破摔道：“对，就是这样。”

        许期明觉得这不可理喻，思考能力受阻的他终于找到了情绪出口，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姜依，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幼稚？”

        这句话简直就是姜依的雷点，她眼眶一下就红了，也大声地吼回去：“对！我就是幼稚！请你以后也不要再和我这个幼稚鬼说话！”

        “姜依——”许期明无奈地喊她，“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依装作没听见，打开门就要往外走，许期明几步追上她，扶着门拉住姜依的手腕：“我道歉，我今天脑子有点短路，但我真的不是……”

        姜依没有等他说完，正在气头上的她甩开许期明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但我是认真的，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

        许期明明显愣住了，他们从小学开始就没吵过架了，现在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姜依脾气其实很好，也并不记仇，平时的小打小闹她也只是闹着玩，从来不会真的生气。

        姜依趁着他发呆，眼疾手快地关上了他家的门。

        许期明在紧闭的房门前站了很久，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从他手里的一包烟开始变成现在这样。

        他想告诉她，烟是去年同学给的，你如果打开看一下，会发现里面只少了两根。

        也想说，之前他们联系少也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很忙，他的专业确实年年期末赛高考，但你是真的在高考，他总不能天天打扰你吧。

        还有，他不想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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