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心更寒了

宋义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等他知道自己二弟落榜才猛地想起，哦，乡试的桂榜已经出了。

“大爷，老爷让您回去一趟。”跑腿的小厮传话。

宋义安下意识地就皱眉，他都忙死了，案上堆了几尺高的口供还没整理完呢，哪有空回去？

再说了，他回去干什么？让他去安慰二弟？二弟能领情？怕是会火上浇油吧？

“二爷才从府城回来，肯定十分劳累，先让他好好歇歇，过两天我再回去看他。”

“大爷……”小厮听他这样说，表情变得很怪异，欲言又止的样子。宋义安就有些不高兴了，“你就这样回老爷。”他忙得连睡觉都顾不上，家里还拿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烦他。不就是落榜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努力，三年后再考便是了。难不成还要学那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小厮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大爷，二爷没，没回来……”

“没回？”宋义安惊讶，“他上哪去了？没回家里怎么知道他落榜的？”

小厮道：“二爷把身边的小厮赶回来了，自己坐着马车走了，也没说去哪。”

这是离家出走了？落榜了连家都不回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他吗？二弟这么大的人了，行事怎么跟个稚童似的？

宋义安震惊的嘴半天都没合上，二弟不声不响地走了，家里肯定都乱套了，爹和娘……算了，他还是回去一趟吧。

宋义安一回到家就看到他爹沉着脸，紧锁着眉头，他娘捏着帕子在哭，他媳妇低声安慰着。

“义安，你弟弟不见了。”宋夫人见大儿子回来了，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义安啊，你二弟落榜了，他一惯是个要强的孩子，娘真怕，怕他做傻事呀！”

“不会的，二弟聪明着呢，不会想不开的。”宋义安安慰她，“娘，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二弟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过几天想开了就回来了。再说了，老张不是跟着吗？放心，没事的。”

老张是宋家的车夫，这一次宋立贤去府城考试，便是他赶车送的。宋立贤把小厮赶了回来，车夫还跟着他呢，能出什么事？宋义安觉得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立贤这孩子，落榜就落榜，怎么能连家都不会呢？他这不是摘我的心肝吗？”宋夫人还是哭，“他心情不好，心神不宁，要是借酒消愁被人坑了怎么办？要是摔下山崖怎么办？义安，娘不能放心，你去把你弟弟找回来。”她抓着长子的手，紧盯着他。

宋义安脸一黑，“娘，你这是胡思乱想。”就不能想点好吗？二弟都二十的人了，也不是第一回出门了，光是游学就游了四回了，不都好好的吗？有老张跟着，谁能坑了他？摔下山崖就更离谱了，好好的平路他不走，他跑山崖上干什么？

“可我这心里慌，晚上一闭眼就做噩梦，梦到你弟弟出事了。义安，你是兄长，你一定要把你弟弟找回来。”宋夫人抓着长子的手更紧了。

宋家主也跟着道：“他一个人在外头着实让人不放心，义安，你在县衙，人面广，认识的人也多。你二弟不懂事，就辛苦你把他找回来吧。你们是亲兄弟，只有兄弟和睦齐心，才能把家族发扬光大。”

宋义安看着面带忧色的父亲，再看看哭哭啼啼的母亲，只觉得心里特别无力。

立贤是他的亲弟弟，就算他们兄弟间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他仍然希望他好，希望他能中举，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他们再怎么闹，也是亲兄弟，爹说得对，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二弟离家出走了，他也担心。可是，爹和娘一上来就逼着他去找人，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爹，二弟去哪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宋义安面无表情地问。

“你二弟……”宋家主说不出来了。

“爹和娘也不知道二弟去哪了，如何找起？这简直是大海捞针。二弟是在府城走的，您看这样行吗？请族里的叔伯兄弟从府城开始，一人选定一个方向……”

宋义安委婉地建议着，还没提衙门请不下假呢，他娘就急了，“义安！”不满地看着他，疾言厉色，“你不想去找？那是你的亲弟弟呀！义安，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你是不是巴不得他出事？你太让娘失望了。”

那眼神让宋义安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心口处好似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刺穿着他的心脏，疼到他险些晕倒。

“相公。”罗氏不安地轻唤。

“娘，您就是这般想儿子的？”好半天，宋义安才有开口说话的力气。

宋夫人眼神闪躲，“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打小就嫉妒你弟弟，总是跟他抢东西，他得了一本书，你也得要有，你又没有读书的天分……”

宋家主听她说得实在不想要，打断了她的话，“行了，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立贤。”

又转向长子，“你娘也是挂念你二弟，情绪难免激动些，义安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义安只觉得无比讽刺，爹娘偏心他知道，可没想到在娘心里一点都没有他这个长子。是他抢二弟的东西吗？明明是二弟抢他的东西。

娘说的那本书是叔祖给二弟的，他羡慕，也想要，可也知道要不到。

后来他是怎么拥有了那本书呢？是他用攒了半年的月钱给二弟买了件礼物，他才乐意借给他抄的。他读书天分不高，就不配看书了吗？

宋义安想要分辩，张了张嘴又觉得索然无味。天下无不是的爹娘，父母有什么错？要有错只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错。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平静地道：“爹，我差事挺忙的，怕是请不下来假。咱们养了那么多下人，想来找个人也是不难的。儿子会求大人帮忙，在府城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知道二弟去哪了。”

宋家主也有些被儿子严肃的表情吓住了，神情讪讪，“你忙，你忙，你二叔家的几个堂兄弟都闲着呢。”

宋义安嘴角扯了一下，“那儿子就先回县衙跟大人说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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