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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财富真翻番


自诩比阿妈聪明的周秋萍却迟迟没琢磨出稳妥的财富快速增长大法。

        据说这时代随便买支股票就能实现财富自由,  提前四十年退休。可前提是你要能找到买股票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大陆到底有没有股票卖。

        大时代的故事距离她过于遥远,她还是从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下手吧。

        她东张西望了一圈,最后居然还是阿妈给了她灵感。

        当然,老太太的本意可跟这无关,  她纯粹是吐槽现在的娃儿们都叫惯坏了,  都成了电视上说的小皇帝小公主,  连农村的娃娃都不懂事。

        “好好的被单哦,  居然偷出来要换猪油渣吃。他娘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周秋萍一边阻止盆里的两个小丫头打水仗,  好赶紧给她们洗干净,  一边随口回道:“大概是他家被单多吧,  卖不掉不换了也只能摆家里闷掉。”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什么从她脑海中轻轻地划过。因为太快太飘,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是什么。

        还是周高氏的叹息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可不是,  厂里不发工资发被单,  这能当成钱用?昧良心哦,  要人怎么活。”

        她也不是真同情心泛滥,  对素不相识的社办厂工人也生出怜悯。而是女儿被结扎后,她时刻处于女儿会被夫家赶出门,以至于走投无路不得不上吊或者吞毒自杀的恐惧中。这种恐慌让她与拿不到工钱的社办厂工人微妙地共情了。

        周高氏越想越害怕:“现在什么都贵,  一斤猪肉五块钱,  一斤鸡蛋都要三块钱。这哪里能活啊。”

        周秋萍愣了下,随口回道:“五块钱了啊?我上次买才三块五来着,还不要肉票。”

        周高氏捞起已经洗干净的小外孙女儿,  瞪了眼女儿:“一天一个价,真是瞎来!”

        她看就是世道不好了,人跟社会一样混乱!

        周秋萍却猛地站起身,拍着脑袋连连道:“对啊!”

        她想起来刚才内心隐约浮现的古怪是什么了,  今年是1988年。

        1988年有什么?周秋萍重生前几年有部韩剧非常火,叫《请回答1988》。那段时间手机就老推送文章,《XX(城市),请回答1988》这种,回忆1988年的城市历史。几乎每一篇文章都提到了1988年物价飞涨,全民抢购的热潮。

        上辈子周秋萍在1991年洪水之前都生活在老家。那时农村地区老百姓生活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对于物价飞涨感受不深。

        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年秋老虎厉害,大女儿身上长了痱子,她想买个电风扇,结果供销社迟迟没货。但后来看到这些文章,她跟打工单位的同事提起时,当时经历过的人却说大家抢东西都抢疯了。为了点儿毛线,女同志都能在店门口大打出手。各个厂子原先积压的货也在一夜之间稀里糊涂地全都卖光了。

        一个夏天,造就了诸多富豪。

        周秋萍心脏扑通通直跳,她想到快速增长财富的好办法了,抄底工厂仓库积货。

        目前倒卖猪油渣以及知了猴还有泡菜已经基本上占据了她和阿妈全部时间,她想要在不增加人手的情况下实现财富翻番,最稳妥地方法就是让钱升值或者保值。物价飞涨其实也意味着了钱不值钱,钞票变相贬值了。

        现在买进仓库的货,等到价格飙升时再出手。如此一进一出,利润可以达到两倍甚至更高。

        那买什么好呢?高档烟酒应该利润大。但问题是现在你有钱没门路也基本上不可能大量拿到烟酒,这算奢侈品了。

        而要找门路也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些来钱的买卖眼下几乎都被各路官倒包圆了。据说正因为如此,才逼得国家不得不出手实行价格闯关,结果导致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周秋萍咬牙,决定从最简单的入手,就抄底被单厂。

        “阿妈,你还晓得是哪家厂啊?明天我跟你过去看看。他们厂都用被单抵工资了,价格肯定便宜。我们刚好可以囤货。”

        周高氏吓了一跳,她就跟女儿随便感慨两句,秋萍这丫头怎么又想要做被单生意了?

        “你别瞎来。被单要是好卖的话,人家厂里愿意拿来抵工资啊,人吃饱了撑的非要被上班的人骂才开心。”

        周秋萍跟阿妈解释不清楚。

        她要敢说自己是重生的,掌握了世界的先机。阿妈肯定认定了她是脏东西上身,否则怎么会如此疯疯癫癫。搞不好阿妈还会找跳大神的过来驱鬼,甚至打死她都有可能。因为阿妈认为这是为了女儿好。

        她只好含混地解释:“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卖不出去不代表将来卖不出去。人家卖不出去不代表我卖不出去。你看我卖猪油渣卖的多好。”

        周高氏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下她就是葛朗台上身。你让她挣钱她成天成夜不合眼她都会去挣。可你要让她掏钱买一堆不能当天就变现的东西,对不起,哪凉快哪待着去。

        周秋萍磨着阿妈嘴巴都磨干了,直到大人孩子都洗完澡上床睡觉,阿妈都不肯松口。

        哎哟,妈真是这世上最叫人爱又最叫人恨的生物。

        周秋萍磨牙,暗暗下了决心,看来这事只能她背着阿妈搞。

        第二天一早,周秋萍边给小丫头穿衣服边同阿妈说话:“阿妈,今天往尚善桥方向去吧。这几天一直在西边卖,我估计市场有饱和的风险。换个方向,说不定卖得更多。”

        周高氏琢磨了下,感觉这事可行:“那我也去那边说说收知了猴的事。”

        这两天,她每个村子都能收两千来只知了猴,跑上三四个村子那就是两百来块钱。假如再增加两三个村庄,这钱差不多又能翻番,到时候一天能挣多少钱?哎哟,不能想,一想就头晕。

        感觉跟捡来的钱一样。难怪人家说做生意挣钱。她活了半个世纪加在一起见到的钱都没这半个月多。

        周秋萍前脚送走阿妈,后脚就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夜市也有卖衣服的摊子,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她花三十块钱买了套小圆点的连体裙裤,又要了双五十块钱的皮凉鞋,最后二十块钱解决了一条小纱巾外加一顶帽子和一架廉价的墨镜。一百块钱的行头让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周秋萍眼睛大皮肤白,前些日子因为顶着大太阳做生意晒黑了些,但住院那五天一捂,居然又白回了一个色度。

        人白就洋气,加上她上辈子也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多年,当过老板打过工,算见多识广。先前身上打扮土气时,还能看出她农民出身。现在衣服一换,她瞬间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洋气还多了书卷气,冲淡了她身上原本那股小市民的精明劲,倒有点儒商的意思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

        周秋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满意地点点头。战袍加身,她该出发去战斗了。

        这一身的确醒目,周秋萍刚走出宿舍没几步,林头撞上食堂卖票的工作人员时,对方还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周秋萍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感受过了。

        活了两辈子,她早就不需要男人惊艳的目光来肯定自身价值。可现在,她必须得承认,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她不比别人少什么,她值得来自外界的赞叹。

        无论赞叹源自于外表还是内在。

        校园里的大喇叭放着“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林荫道上,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则在大声朗诵:“人们还叫我青年……  哈……我是青年!我年轻啊,我的上帝!感谢你给了我一个不出钢的熔炉,把我的青春密封、冶炼……”

        是啊,她还是青年,即便生了两个孩子,她也不过26岁,她正青春。

        多么美好的青春。

        这份愉悦陪伴着周秋萍一路骑到了水湖镇。

        她倒是想租车或者打车到工厂。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企查查,也没各种百科,初次接触的商人,彼此间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行头来判断对方的身家。

        可1988年的宁安县城别说租车了,就连出租车都罕见。她想掏这份钱都找不到塞钱的地方。

        好在县医院给人结扎开的是横口子,而她生完两个孩子也没逆天的肚子紧绷绷,松垮垮的皮肤褶皱一叠,刚好契合了刀口。这下她弓背骑车都不会担心压到口子疼。

        来县里果然不错。假如她还在乡下的话,估计现在肚子上已经留了比蜈蚣还长的口子。

        自行车没带货,骑起来就分外轻松。原本估计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周秋萍只花了不到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水湖镇。

        她停车下来跟马路边玩耍的小孩打听:“同学,请问被单厂怎么走呀?”

        那几个小孩正撅着屁股在树荫底下玩玻璃球,闻声抬头看她。其中一人猛地喊起来:“啊,就是你,你骗人!你说来收知了猴,你一直就没过来。”

        虽然眼前的人换了个打扮,瞧着跟电视机里的人一样。但是他们上当受骗了,她就是化成灰,他们都能认出来。

        周秋萍赶紧道歉:“临时有事,我去了趟外地。后来不是有人过来收了吗?”

        那几个小孩还是不痛快,哼哼唧唧的:“那我们也白抓了好几天。”

        正好有人背着冰棒箱子过来沿街叫卖,周秋萍赶紧掏出钞票,买了四根冰棍塞给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吃冰棍吧。”

        5分结一根的冰棍,对于乡下小孩来说是难得的美味。他们迅速原谅了这个骗子,高高兴兴地跑在前面给她带路。

        周秋萍推车跟在后面,走过镇政府所在的大街,穿过一片刚立秧的水田,在挥舞着翅膀扑腾的野鸭的伴随下,一路走到被单厂前。

        小孩们完成了工作,伸手一指:“这就是被单厂。”,然后抓着冰棍,美滋滋地跑了。

        厂子挺大,厂区里大片的平房估计是生产车间,连着的二层小楼,瞧着也清清爽爽,掩映在绿树红花间,看上去毫无落魄之气。

        被单厂大门关着,周秋萍停下自行车,对着百无聊赖的门卫开启香烟大法:“师傅,你们被单厂的厂长在哪儿啊?我想进一批货。”

        门卫正摇头晃脑地跟着广播唱京戏,闻声眼睛一亮:“你要进多少被单啊?”

        周秋萍还没说话,路上突然开过来一辆摩托车。骑车的男人大约30岁上下,也没戴头盔,头发短短的,浓眉阔眼,面色黝黑。他没下车,就冲门卫喊:“开门!”

        追在摩托车后面的自行车连停都没停,远远地就大喊大叫:“话我带到了,盖学校是全镇的事。五万块钱的摊派款,一分都别想少。”

        骑摩托车的人终于忍无可忍,被单厂大门开了,他都没直接进去,而是回头破口大骂:“我日你们祖宗十八代,厂子都停产了,老子上哪给你们找钱去?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大概是他的形象过于凶神恶煞,那骑在自行车上干部模样打扮的男人愣是没敢上前再掰扯,而是调转车头直接跑掉了。

        摩托车上的男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火气更大,直接把车子开到飞起。

        周秋萍被摩托车的尾气熏了一脸,直到车子消失在厂区里,她才反应过来问门卫:“这是谁呀?”

        门卫一边关大门,一边眼睛还追着人消失的方向:“能是谁呀,当然是我们被单厂的侯厂长。”

        周秋萍顿时怀疑今天自己来的时机不太妙。

        人家厂长现在就是一座要喷发的火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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