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看守站……好久不见？

“从中心区到地下区有许多隐秘的通道，我们从那里秘密地进入地下区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利欧一边说着，一边带领着其他四人穿过拥挤的人海，走入偏僻的巷子，左拐右绕，最后周围除了五人再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这条巷子不知位于墨洛涅的哪个方位，阴暗潮湿得可怕，但利欧却一副熟稔于心的模样，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四人道：“在去那里之前，我们应该换上正常的地下区服饰。”

        “那里还规定服装吗？”雀柯抱怨了句。

        利欧打量了雀柯一眼，道：“如果你穿着这身一看就是贵族穿的纯棉衬衫和丝绸裤子，要么会被当成商人抢劫，要么会被帮派成员认定为可疑人物灭口，我不希望你影响我们的计划。”

        “我……我就是随口说说。”雀柯抽了抽嘴角，“你不用这么较真，我当然会换。”

        利欧点头道：“我在中心区藏了几套奴隶行头，应该刚好够我们使用，就在小巷尽头的看守站里头。”

        他指着不远处那座小小的木头亭子，亭子周围爬满苔藓和杂草，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已经荒废挺久了。

        艾米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藏衣服？”

        “那里算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到那里玩，所以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利欧十分自然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几人聊着聊着已经到达了那座看守站，利欧推开门道：“在墨洛涅有很多这种废弃的看守站，以前这座城市是清洗战争的前线，为防止间谍入侵城内，圣骑士莫勒在城中建立起了许多看守站，派人监视城内的一举一动，战争结束后，这些看守站就渐渐废弃了下来……”

        “清洗战争……”佩莉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自己从书上看过的内容，是在德铎统一了大部分国家后，为消灭恶魔后裔对阿瓦兰德发动的清洗战争，全称应该是西征—清洗战争。

        那时候德铎的风头正盛，几乎占领了阿瓦兰德三分之二的地界，但不知为何，最后那位开国英雄图利乌斯却选择撤回墨洛涅以东，并且迅速地平息了战争。

        这场战争最诡异的地方在于，一向主战派的皇帝，却亲自下达了撤军的命令，还是在德铎势头明显占优的情况下。

        人们传言，阿瓦兰德境内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暗夜女神莉莉丝曾在阿瓦兰德驻留，她或许在那里留下了不祥的神迹。

        在德铎人眼中，女神莉莉丝是个复杂的存在，她是混沌的两面之一，传说名为“混沌”的创世神死后，分离出了两面，一面为光明神巴德尔，一面为暗夜神莉莉丝。

        光明与暗夜交织，如同硬币的两面永不侵扰，永不分离，人类坚信混沌创造世间万物，而光明与暗夜等诸神共同祝福人族，人类应当作为神族的侍从兢兢业业，神的力量和旨意是不可违逆和更改的。

        那时候的人类崇拜巴德尔的同时，也崇拜着莉莉丝，崇拜着许多伟大的神明，然而恶魔一族的出现，几乎覆灭了神族，也粉碎了人类无知的幻想。

        战法时代长达千年，而在那人类与恶魔苦战的一千年内，莉莉丝却付出了自己的血液，与恶魔交融，创造了恶魔的后裔血族。

        这足以令人类感到困惑且愤怒，他们的神明在选择对人类的苦难袖手旁观的同时，背叛了他们，这种愤怒在一千年的漫长时光后并没消解，但莉莉丝是不可违抗的混沌两面之一。

        只是自那以后，人族就变得大不相同了。

        他们依靠自己的能力消灭了所有的恶魔，结束了战法时代，于是人们开始逐步建立起自信，并一发不可收拾地认为——我们享有无上的智慧，我们使用高贵的魔法，我们有着优越的社会体系和繁衍能力，我们应当是世界的主宰。

        因此人类开始质疑神明，质疑莉莉丝的同时，也畏惧着她，暗地里认为她是不祥的神明，不祥，却力量强大。

        与之相对的，对于光明神的宗教信仰氛围愈发浓厚了起来，人人都爱神圣崇高的光明。

        所以莉莉丝为什么会创造血族呢？佩莉其实也想不太明白，又为什么作为混沌两面的光明和暗夜都对人类的苦难视若无睹呢？

        佩莉看着利欧递过来的那件皱巴巴的衣服，算了不想了。

        她拿起衣服，发现那是一件粗麻布的“连衣裙”，或许称不上是裙子，只是末端比较长，一直长到小腿处，腰部用一条黑色布带扎起来。

        佩莉带着衣服走到角落里头，开始换衣服，几人默契地转过身，都换好衣服后，佩莉一眼望去，如果没有布裙的那条腰带，她俩可能都会像套了个麻袋在身上。

        男生们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都穿着粗麻衬衫，还有黑不溜秋的破洞长裤，很显然，破洞风格还不是德铎的时尚所可以接纳的。

        “虽然衣服很丑，但果然还是难掩我的英俊。”雀柯掏出镜子自恋地照着全身。

        罗吉个子很高，因此双手双腿都很长，那衣服完全不合身，袖子才到小臂，长裤甚至被他穿成了中裤，他别扭地扯着衣服，对利欧道：“就没有大一号的吗？”

        “这里不是服装店。”利欧无情地回答。

        罗吉悻悻地望向两个女生，看着佩莉的衣服，顿时有点儿奇怪：“利欧，怎么佩莉的衣服这么旧这么皱？”

        佩莉低头对比着，确实，她发现自己的衣服相比其他人，要格外老旧，全是褶痕。

        利欧对此没有回答。

        “我刚刚看到你特意选了这件给佩莉，你们吵架了？你故意给她最难看的衣服？这怎么行呢。”雀柯不忘拱拱火。

        佩莉看向利欧，他转过头道：“别浪费时间了，直接走吧，我们要尽快抵达地下区，在天黑之前找个容身之处。”

        “好了，赶紧走吧！”佩莉朝四人说道。

        话题作罢，五人离开了那座看守站，继续走入其他巷子，利欧带着她们走到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那里是一个堆满垃圾的墙角，佩莉不小心闻到腐臭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你觉得难闻么？”利欧看着她捂鼻的动作。

        “有点。”

        利欧对她道：“把手放下来吧，下面到处都是这种味道，你们要趁早适应。”

        “好。”佩莉放下手，忍受着那股奇异的臭味，像是堆积着无数只死老鼠的腐臭味，当然，垃圾堆里头也确实躺着好几只死老鼠。

        艾米有些脸色发白，拉着佩莉的衣角，紧紧跟在她身后。

        利欧走到垃圾站最靠近墙角的位置，那儿堆放着三个大木箱子，他伸出手，用魔法将木箱挪开，佩莉已经及时地念出了咒语，屏蔽周围的魔力波动，避免她们被其他法师察觉。

        在魔法作用下，三个大箱子轻易地就挪开了，露出一个大概半米宽的下水管道，管道里漆黑一片，佩莉问道：“我们要从这里爬下去吗？”

        “是的，速度可能会有些快，需要一个一个来，你们需要我做示范吗？”

        “不用，这个简单，滑下去对吗？”雀柯说罢已经探入了管道。

        利欧道：“这个管道应该是安全的，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因为我也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放心。”雀柯拍了拍胸脯，往前一伸，身子整个进去，管道应该是往下的趋势，并且高度不低，他只是稍微伸了伸身子，整个人便已经顺畅自如地滑了下去，没过两秒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利欧对其他人道：“那你们先走吧，我殿后，负责将垃圾站还原。”

        艾米见雀柯如此顺利地滑了下去，也爬上了管道，这些又脏又旧的粗布衣服有个好处，那就是压根不用在意自己的衣着和形象，尽管那管道铺满灰尘和泥污，也可以安心地和污渍融为一体。

        艾米也滑下去了，紧接着是罗吉，他钻入了管道，对两人道：“你们也快点儿。”

        “好。”佩莉答应着，罗吉离开后，她撑着手，刚要爬进去，手却一滑，身子一歪，差点落在地面上。

        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将她打横抱起，佩莉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下颚，不知何时，他脸上多了许多泥污，让他瞧起来脏兮兮的。

        他将她抱入管道，一点一点送进去，佩莉奇怪地想着，这个视角，简直像她被送入火化盒一样……哪儿来的这么多奇特的想法，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的摇头落入了利欧的眼中，他忽然开口道：“在这里，越是肮脏越是不起眼，你的危险就会越少几分。”

        “嗯？”

        “所以我才会给你这件衣服——”利欧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是最安全的。”

        “噗嗤，你以为我会介意这个吗？你不会真被雀柯给说害怕了吧？”佩莉忍俊不禁。

        利欧垂下眸子道：“虽然之前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但后来想了想……我不想让你有任何不开心。”

        “你怎么了？利欧？你突然很想靠近我，跟从前很不一样了。”佩莉眨着光芒点点的碧蓝双瞳。

        利欧一怔，眼前浮现着几天前在诡湖旁的画面。

        “没想到夜蝎会派你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来执行任务。”

        “你是需要我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少年耿直的回答让紫发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倒也不必，毕竟我向来相信坎星的眼光。”

        他认识团长，利欧越发看不明白这个男人，他问道：“你的上级需要我杀谁？”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很快了，应该要不了一年，等我们那边的行动完毕，你将会作为底牌登场。”紫发男人伸出手，手中蛇形环绕。

        他看着利欧道：“你很有可能会死，目标人物虽然好解决，但他身边可有不少得力的护卫，即使死不了，你也会被通缉，执法部不可能放过你，你有这个决心吗？”

        利欧大概已经能猜到他得杀谁了，那个和蔼的垂暮老人，皇家学院的院长……他年纪太大，而且双腿还残疾，杀死他自然不用多少技巧，当然那种等级的人物身边，护卫肯定不会少。

        “他们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了。”利欧淡淡地回答，“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暗杀任务——”

        “是的，这是个能影响德铎未来的重要任务，不过，孩子……”科纳夫忽然盯着他，眼神有些莫名的忧郁，“我由衷感谢你的付出，但从现在开始，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吧，死亡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习以为常，那代表着一切的终结，包括你的爱，你的牵挂，你的所有。”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利欧从回忆中回神过来，望向躺在管道内的金发女孩，缓缓说道：“也许，我靠近你只是想更好地完成任务吧……”

        “好吧。”佩莉刚低下头，就听到管道外传来低低的一声：“不，我是因为喜欢你。”

        佩莉一愣，她的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滑了半米，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住，他握住管道上侧，利落地进入了管道内，用魔法将那几个大木箱再次合起管道入口后，来到了她的身侧。

        入口被堵住后，管道内几乎漆黑一片，但她可以感到他的体温就在旁边，和她紧紧贴在一起，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的杀手职业的缘故，他的呼吸很浅很浅，几乎让人感受不到。

        佩莉眨了眨眼，“你刚刚说你喜欢我？这我可不能再当做童言无忌了。”

        利欧忐忑地道：“我想知道你对此是怎么想的，你会困扰么？”

        黑暗中利欧感到脸颊上落下一点柔软的温热，女孩轻声对他道：“我很高兴你终于承认了，我也喜欢你。”

        他没有说话，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佩莉可以感受到他紧促的呼吸和沁着汗液的手心，他因为她的话紧张且兴奋着，他轻咳了一声，冷静下来道：“我们先下去吧。”

        “嗯。”佩莉拉着他的手，往下一滑，两人几乎是拥抱着落下倾斜的管道，一路往地下俯冲而去，就这样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俯冲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在管道中爬行着，往光亮处行进。

        将走出管道时，外头却没有一点声音，佩莉感到有些不对劲，停下了爬行的动作，回头看了看利欧，他却道：“没事，继续走吧。”

        佩莉于是爬出了管道，当她终于从管道中跳出来，却被刺眼的白光晃着眼，她不由伸手挡住了那道光芒，仔细一看，昏暗的房屋内，她的三位队友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巴都被布团堵住，呜咽挣扎着，她一惊。

        身后的少年也走出了管道，只听黑暗中传来粗粝的人声：“利欧，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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