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魔王旧事

毓皓闻言，一个白眼就横过来，什么话，什么叫他也要去！

        之前哪次降妖除魔不是他跟着呢？也没见她说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丹若赶忙改口，温言补救：“我是看你近日脸色不佳，以为要闭关修炼之类的……”

        他不自觉地摸摸脸，思忖是否真有她说得那么不好。

        自从上次使用反灵秘术灭杀奚遥后，他一连几天整日闭关修行，但仍感到灵力损耗较多，气息不时紊乱。或许真该再闭关些时日。

        还有东海龙君那一家子墙头草，他已派出自己的心腹深入调查此事，待有了回音，要好好收拾他们！

        因此，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待在溟晏峰一边闭关一边等消息，可是……

        他的目光落到丹若身上，并不放心与她分开。

        她笑着安抚他：“没事的，我这次去是回母家，虽然从前他们待我不好，但现在我已经是上仙，又是修仙大派的掌门，地位超然，况且他们有求于我，应该也不会薄待我的。”

        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他正想答应，又听她说：“而且，现在是五皇兄做皇帝，从前他便对我照顾有加，现在更不会苛待我，放心吧。”

        毓皓听了这句话，可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了。

        从前便经常听她念叨这个五皇兄，算是除了岚依，她最记挂的人。不过岚依境况堪忧，她难免担忧多一些，五皇兄小小年纪便封了王爵，又是太后亲生，养尊处优，没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不时提起，不过是放不下过往那份关切之情。

        但毓皓并不这么认为。他睨了她一眼，板着脸说：“我还是随你同去吧。”

        然后便闷闷不乐修炼去了，只留丹若和纪妩英面面相觑。

        临行前，丹若留下竹青和阿啸看守竹居，将门中事务托予孤鸿子，纪妩英从旁协助监督，孤鸿子听闻宫中有事，十分重视，嘱咐丹若好好清查朝中的妖孽，切不可大意。

        “我近日观天象，总觉得有些异乡，或许真有什么妖孽祸乱人间。”孤鸿子说这句话时，面色格外凝重。

        溟苍山到皇宫的路程，对上仙们来说，算不上远。专心飞行的话，有一日也能到了。

        然而，一路上毓皓不是说气短便是嚷嚷胸闷，总之浑身上下随时各种不舒服，丹若无奈，只好随他慢慢行。

        一个伪装成上仙的上神，到了凡间市镇，竟然开心得跟孩童一般。

        闹市中，他举着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丹若：“喏，给你的。”

        她嫌弃地后退半步，大摇其头：“咿，酸溜溜的，我不要。”

        他哼一声，喀哧咬一口，为了给她看，特地把动作做得很夸张：“你不吃，我吃！好吃！”

        大醋坛子才爱吃酸口。丹若白他一眼，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整天端着架子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诱骗无知少女，自己当初大概是瞎了眼吧！

        毓皓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于是摸出星屑粉，大方地洒满整根糖葫芦，伸到丹若跟前不停摇晃。

        这个杀千刀的！丹若默默念了好一阵无情经，终于抵挡不过星屑粉的诱惑，伸手要去拿，谁知毓皓却猛地拿开，随后带着阴谋得逞的志得意满望着她。

        她伸出两指对准他手中那串糖葫芦，瓮声瓮气地说：“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马上把这串烧了。剩下那串有星屑粉的，你自己留着吃，硌了牙别来找我！”

        他马上蔫下来。他虽然有克化星屑粉的法力，但一点也不爱吃这东西，要他吃这个会生不如死。

        于是乖乖交出那串沾满星屑粉的糖葫芦，请她慢用。

        丹若仔细地啃掉沾满星屑粉的糖壳，把只剩山楂的糖葫芦还给他：“喏，给你。”

        毓皓瞪了她一眼，终是按捺住没有发作，默默接过吃掉。

        二人来到一处茶馆门口，小二热情招呼，说是最近有位巧舌如簧的说书先生，讲故事引人入胜，请二位客官进去听听。

        丹若本不欲进去，却被毓皓扯着袖子拉进去，挑了个视野极佳的楼上雅间坐下来，只听那先生正讲到精彩之处：

        “话说千年前那个一统魔域的魔王觅度，杀便三界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可真令人闻风丧胆！可这觅度，却是个妻管严！”

        台下观众发出一阵惊呼。

        “他不爱妖女，也不爱魔女，偏偏宠爱一位魔后，话说这位魔后，那可真是美得无法形容，这么说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她的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魔，只要见了她，准保被她吸引住！”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有说先生说得夸张的，有赞同的认为只有这等美貌才能俘获魔王的心。

        “那这魔后是什么来历？”台下有人问。

        说书先生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

        “这魔后嘛，是魔王在征战魔域时，在冥界和魔界的交界处，现在叫天外天的地方发现的。千年之前，那天外天还是三界都管不到的荒僻地方，无仙无妖无人，只有一片混沌和野蛮生长的墨竹林。”

        “觅度征战到那里，发现混沌中一位美人在痴痴等待什么，顿时为她着了迷，便带回魔宫封为魔后，从此捧成了掌中娇。”

        “可说来也怪，原本是常胜将军的觅度，从此便屡吃败仗！妖魔界都传说，这个魔后是魔界的灾星，必欲除之而后快，奈何觅度色迷心窍，百般回护。”

        场下又是一片议论，有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也有为魔王宠妻有担当叫好的。

        丹若自然是后者。她一边往嘴里放点心一边夸魔王有情有义，惹得毓皓颇不是滋味，酸溜溜地说：“为美色所迷者，难成大事。”

        “这叫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师兄成日修道，当然不懂了。”她振振有词地反驳。

        “我不懂？那你修无情道，难道懂得这些吗？”他瞪大眼睛。

        天啊，险些说漏嘴！丹若擦擦嘴角的点心屑，赶紧往回找补：“我是不懂，不过凡间的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我看得多了，便也知晓一二。”

        不懂装懂，他横了她一眼，喝口茶馆的茶，差点被劣质茶叶末呛到，连忙运功顺气。

        看着托腮专心听说书的丹若，他眼前又浮现成日缠着自己撒娇的宛赤。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最喜欢拉自己下界听书，为那些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浪费不知多少眼泪。

        彼时他不懂，自己就在她身边，为什么还要听这些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现在他有些明白，其实每一个听故事的人，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自己。

        她爱在故事里寻找深情，他却在故事里寻找英雄的无奈。

        毓皓轻叹，低垂下眼睫，或许权力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选择了便无法回头。

        他这一路上也不停地舍弃，一直舍弃到她，终于疼得挖心掏肺，舍不得了。

        于是也想这么任性一回，或许这个魔王，也有类似的心境吧。

        “一日，妖魔界大败于天界，这场失败有多惨烈？整个妖魔界几乎要被灭除，列位客官想想，那些残存的妖魔，如何肯放过魔后，于是便闹着要觅度杀魔后祭历代魔灵。”

        观众纷纷摇头，原来唐明皇马嵬坡下杀杨贵妃的故事，就算到了神仙妖魔的境地，也仍然无法避免。

        丹若听得入迷，深吸口气，显然十分为魔后的命运担心。

        “觅度缓缓走入魔宫，只见魔后身披白狐皮裘，从镜子前转身冲他妖媚一笑，伏在他脚边，虽然不言不语，却是一副请君垂怜的模样。”

        “觅度如何舍得，当下便决定保护爱妻，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他迫切需要一个巨大的胜利，来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不杀魔后也是正确的。于是，他来到魔域中一处著名的地方，想要吸取魔界灵力，增长修为。”

        “这地方便是八寒之地，我们平时说的八寒地狱便是此处。此处极其寒冷，凡人去了会冻得皮开肉绽，只有修为极高的神仙或妖魔，才能安然从此处返回。这地方冷得寸草不生，却有一种充满神奇力量的植物遍地生长。”

        “这便是魔域红莲，魔语中称为珀特摩花。魔域红莲凝结着葬身八寒之地一切生灵的神魂，吸取其中灵力，若能服食魔域红莲，便能极大地增长修为。”

        观众又发出一阵惊呼，问那妖魔界都去吃红莲，岂不是称霸三界？

        说书人呵呵一笑：

        “问得好！这魔域红莲如此神奇，自然也并非谁都能采来吃的。先说它生长的八寒之地，十分苦寒，寻常生灵难以忍受。即便是能够忍受八寒之地的天气，这魔域红莲还有一重特点，让一般的生灵无法消受。列位看官想，一朵红莲，能够融尽三界生灵的神魂，靠的是什么？”

        场下议论纷纷，但无人答对。

        “靠的是红莲业火！”说书人瞪大眼睛，极力渲染道，“魔域红莲，本来就是八寒之地的业火，遇到苦寒凝结而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花！修为不够的生灵，吃了魔域红莲，非但不能吸取其中蕴含的巨大灵力，反而会被其业火所伤，这才是魔域红莲最可怕之处！”

        台下观众纷纷为魔王的命运担忧起来，追问接下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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