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答疑

那是四年前的冬天，是元旦的时候。

        其实张呈溪毕业后常年待在影视城拍戏，在那一年之前，她只回过临州一次，而那一次也不是因为过年。

        张呈溪垂了垂眼，心里极不愿去回想那件事情。

        在她身旁的贺常见她脸色不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刚刚受了伤吗？要去医院吗？”

        张呈溪出神了一会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贺常心里着急，害怕张呈溪因为救她受了伤害，连忙去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张呈溪反应过来便看到她离自己特别近的脸。

        她眨了眨眼，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别处:“我，我没事。”

        贺常也没在她身上看到伤口，听她这么说，稍微放心了一点。

        张呈溪又说:“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贺常点点头。

        两人一同到了顾时悟家的别墅里，此时顾时悟已经和她女友坐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

        那么这样看来……

        张呈溪拿出手机一看，果然，这里又有信号了。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打电话报警，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警察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至少目前她能想到的下一步，就是从顾时悟的口中撬出点情报。

        但是那个人还和她对象亲昵地靠在一起，似乎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想法。

        贺常虽然也很关心今晚事情的真相，但是她还牵挂着杜啾啾，于是她同顾时悟说了一声后就上楼看孩子去了。

        张呈溪则在看不到她的身影后径自走到了单人沙发上坐下，小声却语气不好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演了，她已经上楼去了。”

        顾时悟掀起眼皮笑着瞥了她一眼，又嫌弃地将自己肩膀上不太老实的手打了下去。

        她并没有说话，又继续地盘着手机去了。

        张呈溪无奈地按了按脑袋:“您要怎么才肯说呢？”

        顾时悟笑了两声，腾出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人。

        她这是暗示自己去问她女友？

        张呈溪移了下目光，却见那人也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委委屈屈地嘟着嘴看着顾时悟，好像是在为她刚才拍下自己的手而生气。

        半天没有听到声音的顾时悟也抬起头望向她女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顾时悟也学她嘟着嘴表现不满。

        张呈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感觉她们只是想在自己眼前秀恩爱。

        这让大龄却依旧单身的她愤怒不已，恨不得上去掐着悟总的脖子，逼着她们告诉自己真相。

        但是理智又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告诉她，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没必要为此失了风度。

        张呈溪深吸了一口气，摆了个优雅的姿势安静地瞪着这两个人。

        大概是眼神的杀伤力太过强大，没过一会儿顾时悟竟然开了她的金口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张呈溪觉得她是明知故问:“当然是你的真实身份啦！”

        顾时悟笑而不语。

        “还有，那个，那个赵航风的手臂……”

        张呈溪知道自己不能只执着于一个问题，她又继续问道:“还有倒在浴室里的杜舰泽，他们……”

        顾时悟知道自己要是不阻止张呈溪，她一定会把自己想问的所有问题一口气说出来，赶紧打断她说道:“停停停，一个一个来。等我回答了你再问，行不行啊？”

        张呈溪连忙点头。

        顾时悟把手机放到衣服口袋里，又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她一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边说道:“你问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自己想。至于赵航风和杜舰泽，他们醒了之后顶多会保留脑子里的记忆，至于身体上的外伤……”

        顾时悟看向张呈溪，她摇了摇头，认真又可惜地说道:“不会保留。”

        张呈溪惊讶地张大了嘴:“为什么？”

        顾时悟把手臂搁在沙发扶手上，她用手掌托着脸，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半晌，又用另一只胳膊戳了戳她女友，道:“筱，你去解释。”

        张呈溪很少听到顾时悟叫她女友的名字，而她竟然一直没有想过要问？

        从前她倒也没对这事起疑，只当是别人不说自己也没必要问，全然没想过，此人在自己心里几年从未有过姓名的事是否不太正常。

        直到现在，张呈溪才猛然清醒，对这件事情也有了疑问。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去问这人的名字？

        难道，是有什么在控制她，不让她有这种想法吗？

        张呈溪满心疑惑，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道:“麻烦等一下。在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先问一下你。”

        悟总女友愣了一下，她与顾时悟对视一眼才点了点头，示意张呈溪问。

        “你，叫什么名字？”

        说实话，问出来的一刻，张呈溪松了一口气，却又略觉尴尬。毕竟她和这个人已经认识快四年了，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这人也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又一次看向了顾时悟。

        张呈溪被她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说不上生气但还是十分无语。

        虽然这人做事之前总会请示悟总，但是就回答这么一个问题，她都要看顾时悟一眼，是不是有点……

        张呈溪还没想完便看到了这两人的表情变化。

        只见顾时悟的表情从原来的漠不关心变成了饶有兴趣，她又十分欣慰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后自信满满地对她女友一笑。

        而她女友的神情也由疑惑变成了欣赏。

        至于她欣赏的是谁……

        张呈溪一时不敢确认。

        不过她还是想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快点回答我啊？！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悟总女友说道:“我叫落筱，落下的落。”

        听到她的姓，张呈溪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们一直不告诉自己了。

        她只在各种言情小说里见过这个姓，毕竟哪有现代人姓这个的呢？

        顾时悟看着张呈溪，双手环胸嘲讽似的一笑:“唉，这姓一说出去，大概率会被人认为是深受小说所害，小概率会直接被当做是傻子。”

        落筱也无奈地摊了摊手。

        张呈溪虽然没有这么想，但她自认也差不多了，只能跟着她们一起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在张呈溪印象里，这个名为“落筱”的悟总对象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姓有什么大问题，见张呈溪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她便转移话题说道:“问完了吧？那咱们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吧。”

        张呈溪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些超自然的现象，那些火和烧焦的血肉，其实和你不在同一个空间。”落筱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或者说是你和贺常，杜舰泽和赵航风，你们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张呈溪疑惑地挠了挠头:“这世上还存在不同的空间呢？”

        “嗯。”

        落筱又补充道:“而且你们刚刚所处的房子和房子外面的世界也是不同的两个空间。所以今天晚上一共出现了四个不同的空间，对吗？”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顾时悟说的。

        那人又拿出手机玩了起来，所以即使她听到了问题也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两人，只是点点头算作认可。

        但张呈溪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从她们这里了解到这些事，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所谓“异空间”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她的接受能力比较强？还是因为她已经见过了所以不得不接受？

        张呈溪觉得并不是因为这些。

        她又想起顾时悟之前说的“五年前”……

        张呈溪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过什么记忆。

        而她也十分勇敢地问出了这些问题:“可是，我总觉得我不是第一次知道异空间的存在。你们之前是不是告诉过我？悟总也是那个时候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的吗？还有，我是不是……失去过什么记忆？”

        听到她的问题的时候，张呈溪看见顾时悟正在快速操作的手顿了那么半秒，而落筱则再次看向了顾时悟。

        顾时悟没有表示，她们便一直这样僵着下去。

        过了好半天，直到顾时悟以160的评分结束一场对局，她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呈溪答道:“是的。”

        张呈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样一个回答，对应的有三个问题。

        但是张呈溪最在乎的还是那最后一个。

        她真的失去过记忆？！

        这似乎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张呈溪一直认为，一个人就是由无数个记忆碎片组成的，而人一旦失去记忆就会变得并不完整。

        所以哪怕十年前的她因为贺常的离开伤心欲绝，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忘记贺常。

        顾时悟看她的反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张呈溪终于恢复些神智，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呼吸后，她又冷漠无情地说了一句:“而且，是你自己想要忘记的。”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直接把本就失落的张呈溪敲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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