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奶茶店开业第一天就生意爆棚，这是苏漾始料未及的状况。问过才知道，原来是黎慎帮她在学校里以各种方式宣传，大家好奇，都想来尝尝鲜。

        第一天苏漾说了不少话，除了“欢迎光临、随挑随选”之类的职业本能术语，有许多人好奇奶茶是什么，她都有问必答。

        由于生意过于火爆，备置的原料第一天就用完了，一天赚的钱比她现在一个月赚的还要多。她看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劳累一天而变得酸胀的胳膊和手腕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起初因为资金不够，她理想中的黑板换成了比较实惠的墙贴。正对吧台的这面墙是奶茶店里最值得称道的人文主义情怀，苏漾命名为“心愿墙”。每天下班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站在“心愿墙”面前，看不同人的心愿，有时能看到大家对奶茶的好评，那就更开心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苏漾用赚来的钱还清了房租费。这一阵子，她几乎拿到了钱就给黎慎，以至于她有一种替人打工的错觉。

        一天下班收拾吧台，她直接将这想法说了出来。

        “我好像在给你打工一样。”

        黎慎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看她擦桌子，单手撑着下巴，吊儿郎当地说：“叫声老板我听听。”

        苏漾送他一记白眼：“去去去！休想占我便宜！”

        占不占便宜不是她说了算，黎慎张口就来：“老板今天赚了钱，请你吃小龙虾。”

        苏漾：“小龙虾？哪儿有小龙虾？”

        黎慎：“不是吧？你都在这条街待这么久了，不知道‘蓉记小龙虾’？那可是安大莘莘学子的最爱。”

        算苏漾孤陋寡闻了，这条街她还真没怎么逛过。

        “好！今晚我们去吃小龙虾！”苏漾一锤定音。

        黎慎起身，说：“那我先去买，等你收拾好就差不多了。吃多少？三斤够不够？”

        苏漾看着他没说话。

        “五斤？”

        苏漾笑开来：“蒜蓉哒！”

        小龙虾和汽水天生绝配，于是苏漾准备了几瓶肥宅快乐水，二者摆在一起闻着味儿都能感到幸福。

        两张嘴一个晚上解决掉五斤小龙虾，打出的嗝都是蒜蓉味道。

        苏漾吃饱了不舍得动弹，交给黎慎去洗碗，自个儿安逸地拨通江如烟的电话，要煲一碗没有头脑的电话粥。

        自从她亲身体会到在九十年代打电话非常贵之后，打电话的频率便从隔三岔五降到一周一次，但这一次往往会很久，相当于她把一周的日常堆一块儿分享给妈妈。

        或许是当下的生活太安逸，又或许是危机渺小到不足以令人恐惧，苏漾逐渐放松了警惕，满脑子畅想着等她的奶茶店稳定下来，她就把江如烟接过来，娘俩共同发家致富。

        以后妈妈负责做奶茶，她负责骑小电驴送外卖，扩大产业链，走上人生巅峰，岂不美哉。

        至于程滨嚒，随他吧。他要跟过来也行，不跟过来也行。

        苏漾不是不上心程滨的事情，他毕竟是个爹，既然和妈妈在一起了，她当然会想着他能好点儿。只是她的记忆里就没有关于程滨在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创业什么时候创出头她完全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会出轨，还有只要他俩不在一起过夜就不会发生的事。

        短短几个月，他不能造多大的次吧？苏漾想。先搞事业，再搞男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要不说苏漾憋得住话呢，就算心里得意成这样了，也没和江如烟说奶茶店的事。既然要给惊喜，就给个像样的。

        因为想瞒着，所以她的高兴劲儿只能表现在语气语调上。

        巧的是，电话里头江如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高兴，似乎同她一样承蒙了幸运的恩泽，但问起也说“单纯开心，没别的”。娘俩在这唱一出戏。

        苏漾隐隐约约地听到程滨的声音，于是问：“程滨在你身边啊？”

        “嗯，他和我哥商量事儿呢。”江如烟捂着电话，抬眸娇滴滴地看了一眼正向她走来的程滨，补充道：“现在商量完了。”

        “怎么的呢？他又出什么幺蛾子啦？”苏漾开玩笑地说。

        江如烟：“没什么，他回厂里工作了，白天除了送货，剩下干的是你以前的活。”

        苏漾幸灾乐祸地哟呵一声，她可能是嘲讽渣爹讽出习惯了，听到他做回老本行时，想的是：野心比天高的那人是谁呢，兜兜转转怎么成了原地踏步呢？既然如此，她就勉为其难地鼓励他一番吧。

        她让对面换程滨接电话，清咳了两嗓子，粗着声音说：“程滨，仕途失意莫灰心。常言道，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干三成功。另有常言道，吃一回亏，学一回乖。再有常言道，小富靠勤奋，大富靠美德”

        程滨：“？”

        苏漾把肚子里鱼龙混杂的谚语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最后没词儿了，才语重心长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未来还有机会，平日里有事没事积积德，莫做违背良心的事儿。咱们要沉得住气，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呐！”

        话音刚落，从程滨漫长的叹息中她能感觉到他满得快溢出来的无语。

        “苏漾，让黎慎送你进剧院吧。”程滨后悔接她的电话了。

        “说正经的，我小声透露给你，你别告诉江如烟。”苏漾直起身来，“其实我也在创业，还认识了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师。等我做出点成绩了，你来安市，我介绍你们认识，有他的指点，你创业成功几率一定翻倍！”

        程滨抬了抬眉：“哦？你也在创——”

        “喂！！”苏漾大叫一声，阻止他说漏嘴。

        程滨看看江如烟，她做口型问怎么了，他摇头表示没事，但嘴角多了一抹看好戏的笑。

        “成，借你吉言，我等着，和如烟一起等着。”

        最后的最后，苏漾说：“你要照顾好她知道不？女人都需要呵护，江如烟尤其需要。她有时候说没事不是真的没事，你心思得细腻一点儿。还有”

        程滨及时打住她：“也可以让黎慎送你去保健中心。”

        “”

        怪不了苏漾唠叨，只要是妈妈的事情，她难免要嘱咐几句。挂了电话后，苏漾才发现黎慎已经洗好碗，坐在沙发上听她打电话似乎有一会儿了。

        她摸了摸肚子，蒜蓉小龙虾的余威尚存，便对他说：“出去消消食不？”

        现在不算很晚，街头上还有掐着铃铛骑自行车的人，不少店面的门口都站着两三个人聚在一起侃大山。男人一到夏天就有袒胸露乳的倾向，碰到蚊子，袒胸露乳的基础上加了一项抓耳挠腮。

        那些小玩意儿折磨起人来不分对象，苏漾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但还是让蚊子逃之夭夭了。

        “夏天好长哦。”她说。

        “可是也不能马上就冬天啊。”黎慎说。

        冬天，夏天。

        苏漾想起她刚穿越来这里时就是冬天，恍惚之间，她都快忘记当时的夜晚是怎样的寒冷了。

        苏漾仰望天空，感慨道：“好快啊，我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

        黎慎扬起笑容：“那我们相识也有半年多了。”

        苏漾穿越后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黎慎，所以她在这里有多久，她和黎慎就认识了有多久。

        “哈哈，搞个纪念仪式？”苏漾打趣道。

        黎慎指了指路边卖各种鲜花的小贩，说：“要花吗？”

        那些鲜花没有华丽的包装，和苏漾在现代见到的不一样，它们的美丽只能靠自身的拼命绽放。

        苏漾摇了摇头，说：“不要，我养不活的。”

        黎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说：“你等一下。”

        苏漾看他摆弄纸巾，手法生疏地卷来卷去。他不会是想用纸巾折朵花吧？她腹诽道。

        看他折得太坎坷，苏漾忍俊不禁：“逗小孩儿呢？”

        黎慎眼睛抬都没抬一下：“第一次折。”

        “第一次折？”苏漾反问。

        “好吧，三八妇女节的时候给我妈和我姐折过。”黎慎还在和纸巾作斗争，顿了顿又道：“但她们嫌丑。”

        纸玫瑰艰难绽放，他喏了一声，递给苏漾。

        苏漾眉眼弯弯，第一次觉得一个大男人可以这么可爱，很想逗逗他，于是说道：“你就没考虑过我嫌不嫌？”

        黎慎难得地红了耳根，把纸玫瑰塞进她手里，嘴硬道：“我管你嫌不嫌，收着。”

        苏漾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还特别贱兮兮地凑上前欣赏他害羞的表情。

        纸玫瑰很脆弱，不好好捏住底部，它就会香消玉损。样子更是称不上优雅，像个临阵磨枪、匆忙上阵的白衣护士，做到了该做的义务，只是有些仓促和缺乏历练罢了。

        苏漾把玩着纸玫瑰，手指头一点一点地碰玫瑰花瓣，问：“这怎么折的呀？我也想学，刚刚没看清。”

        “很简单啊，就——”黎慎停住了，眼睛乜斜地看她，反问：“你学去做什么？”

        “折给江如烟呀！噢不，我应该先教会程滨，然后让他折给江如烟。”苏漾嘻嘻笑道。

        黎慎：“你为江如烟的爱情可谓操碎了心。”

        “那是因为她的生命里值得有好的爱情。”苏漾说，把花举到面前。

        “我可以没有，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这种想法或许不太符合我们的身份关系，其实不是的，她受太多苦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受的苦，我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能感觉得到。”

        苏漾相信，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妈妈，也没有谁比她更想让妈妈过得幸福，哪怕江如烟本人也比不上。

        在参差不齐的喇叭声中苏漾听见黎慎好像说了一句：“你也值得。”

        她愣了下，怔怔地看向他，无言。

        黎慎落落大方地和她对视，眼神像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你别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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