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喂？赵老师……”苏漾接起电话，底气不足地说。

        “苏漾，我听说你去徐市了。”对话里头赵老师的语气严肃，“可没想到一去就是半个月。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创业初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店门紧闭的半个月，有多少顾客流失了你清楚吗？”

        苏漾算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学生，身上有一股和他女儿一样的脾性，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帮助她，潜意识里想弥补女儿的遗憾。

        可苏漾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声不吭地抛下奶茶店，去徐市待了半个月，完全违背了创业计划，这叫他怎能不恨铁不成钢。

        “老师我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家里人出了点事情，急着回来处理，没来得及告诉您，不好意思……”苏漾说这话的时候虚虚地看了眼跟过来的江如烟，对方一脸关切。

        赵老师长叹一声：“没告诉我是小事，没告诉顾客是大事。你刚开始营业，就长时间休假，就算顾客等得起你，竞争对手也不会让着你。我把能教你的都教你了，如果你还是不把创业放心上，恕我无能为力。苏漾，你最好……”

        他似乎是被人打断了后话，短暂停顿后语气有所缓和：“唉，你还是尽早回安市吧。”

        苏漾抿了抿嘴，应下来：“好的。”

        而后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知道，黎慎可能就在赵老师的身边，这句对不起同样是说给他的。

        挂了电话，江如烟急切地问苏漾发生什么事了。

        苏漾摇了摇头，挤出微笑，觉得是时候把奶茶店的事告诉妈妈了。虽然事与愿违，虽然和她原本想在最幸福的时刻把奶茶店送给妈妈的打算有差距，但又不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其实呢，我去安市是去创业的，之前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我在安大附近开了家奶茶店，生意可好了，最好的时候一天就能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厉害吧？你不是一直想自己搞事业吗？说想卖衣服，或者做厨子，我思来想去，觉得奶茶店最合适。本来想着，等生意稳定下来，就把店送给你。结果试营业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我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导致这半个月店没人管。这不，被指导老师训了一通电话嚒。”

        苏漾说得轻松，但江如烟差点没惊掉下巴，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原来苏漾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受了不少苦。

        江如烟无言表达此刻热泪盈眶的心情，她唔了一声，张开双臂把苏漾抱紧怀里。

        “苏漾，你对我也太好了……”

        她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体现最真实的想法。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能像苏漾这样把她的话时时刻刻放心上，全心全意地为她好。

        苏漾喜欢妈妈的抱抱，笑得真情：“嘻嘻，那是因为你对我更好。”

        妈妈养她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掏心掏肺。说实在，苏漾小时候挺闹腾的，刚到继父家，好像所有人都对谭新辉有求必应，她非常不爽，上街看到芭比娃娃、泡泡机，总是毫不吝啬地跟妈妈说想买。妈妈当然先是挤眉弄眼地念叨了一连串的不要浪费钱，她当然也是不听劝，固执地说要一个就好。凭什么谭新辉说想要的时候妈妈就毫不犹豫地答应，而她就得一省再省。

        后来芭比娃娃和泡泡机她都有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妈妈给谭新辉买玩具的钱都来自于继父，所以无论谭新辉要什么，妈妈只需要向丈夫要钱即可。而给她买的玩具用的都是妈妈自己的钱，从别的地方省下来的。

        玩具虽然总是迟到，但妈妈的爱永远没有迟到。

        江如烟坚定地说：“奶茶店还开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开是开的……”苏漾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把烦恼说出来，创业的难点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便道：“好吧，如果你哥同意的话，咱们收拾收拾就走。”

        “成！”

        江如烟仿佛一夜之间焕然新生，比以前还要有干劲。服装厂不缺她一个女工，陈姨——当初发现她怀孕的女工——基本能代替她的位置，无论是进货还是各种款式的缝制，陈姨都能胜任。江如烟和哥哥说要和苏漾去安市创业，江渐远虽然认为小妹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但对苏漾的能力十分信任，最终给了两千块钱，同意她们去了。

        ……

        再次回到安市的公寓，苏漾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她记得她临走前根本没收拾，房间应该乱成一团才对，但地上的瓶瓶罐罐都不见了，沙发枕被摆得整整齐齐——不用想都知道，黎慎来过了。

        江如烟不知道苏漾是怎么得到这间又大又完备的公寓的，进了门一个劲地夸好，这比徐市的筒子楼舒服太多了。随后又担心起房租，好房子一定不便宜。苏漾说还好，她的稿费就可以付得起。

        有江如烟在，屋子立马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当晚她们久违地睡在一张床上，娘俩又聊了许久。

        江如烟之所以变得如此积极，是因为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迎接新生活。曾经细水长流的梦被残忍打破，如今她要学会放下过去，珍惜自己。

        苏漾一万个支持她，但也有个担心，江如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妈妈以前也说过不愿再受继父吹毛求疵的性格，实际上还是忍过来了。想要改变，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论虎，苏漾可比江如烟资深多了。她认为，江如烟要是有她三分虎，就万事大吉了。对于江如烟的改变，苏漾同样任重道远，争取传染三分虎。

        第二天苏漾领江如烟到奶茶店，文艺小清新的装潢风格让江如烟倍感新鲜，是她没见过的高级。

        苏漾手把手教学怎么做奶茶，五分钟后，她震惊于江如烟在做吃喝方面的天赋，加多少炼乳多少糖多少水江如烟全凭感觉，竟然一次就成功。

        “太牛了你！”苏漾狠狠地竖起大拇指。

        江如烟挑眉：“这有什么难的。”

        事不宜迟，奶茶店必须立马恢复营业，否则真要给人家落下个阴晴不定、来无影去无踪的印象了。

        她们进了新货，当天便张罗起来。以前生意好，苏漾一个人有时忙不过来，现在有两个人了，可是生意不好，谁都闲着。

        大多是江如烟在做奶茶，苏漾只在一旁洗洗杯子啥的。来的顾客也大多是曾经的热衷粉，认识苏漾，还说终于找到个帮手。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苏漾思忖，曾经最大的顾客群体——安大学生现在已经对奶茶不感兴趣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家奶茶店关的莫名其妙，开的也莫名其妙。

        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奶茶再次深入人心呢？

        苏漾思考着，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黎慎的影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还是改不掉一有困难就依赖他的习惯。她不喜欢这样，不能再把黎慎拖进这场浑水。她也不能再次沦陷其中，到最后想走都走不掉了。

        还是直接去找赵老师吧，好好道个歉，尽力而为。

        虽然苏漾对一天的生意有所失望，但江如烟特别开心，她说她喜欢这个工作，一点儿都不累，做奶茶的时候也很开心。她似乎不在乎赚多赚少，只在乎工作本身。

        “那就好。”苏漾笑着说。

        她正是为了看到妈妈的笑容，才开的这家奶茶店，总的来说也算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

        晚饭后，有人敲响公寓的门，苏漾很快猜到门外站的会是谁，但等她从厨房出来时，江如烟已经把门打开了。

        “苏漾，黎慎来了！”江如烟转而又招待道：“黎慎，别杵着，进来坐会儿吧！”

        黎慎走的很缓慢，视线一直停留在苏漾身上。而苏漾更是钉在原地，凝视了他许久，黎慎越过她身侧时才忽然清醒。

        习惯了他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模样，苏漾不知原来他不苟言笑的时候可以有这般压迫感。

        客厅里，江如烟正和黎慎寒暄：“苏漾在安市的这段日子，肯定没少受你照顾，她开了家奶茶店你也知道吧？她都没告诉我，这会儿才跟我说呢。”

        黎慎看了眼步伐僵硬走过来的苏漾，平平淡淡地说：“知道，店面是我帮她找的，指导老师是我介绍的，顾客也是我帮她揽的。”

        苏漾：“”

        江如烟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他们不闹腾了，她属实觉得别扭。

        不是说和平分手吗，黎慎还在她们回来的第二天就拎水果来拜访，怎么见了面，他俩话都说不好。

        黎慎收回目光，话锋转至别处，问：“程滨呢？”

        精准踩雷，苏漾提了一口气，想上去捂住他的嘴。

        江如烟只是摇了摇头，自嘲地说：“发生了很多事，我和他分手了，他回柏溪了，所以没跟我一起来。你过年不都回柏溪吗？回头可以找他聚聚。”

        虽然她和程滨分手了，但双方的朋友还都是各自的朋友。

        黎慎没有再问下去，他并不是想找程滨叙旧，只是想知道结果罢了，看来苏漾没白回去一趟，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和黎慎也好久没见了，我去洗个葡萄，咱们坐下来慢慢聊。”苏漾说着，翻弄黎慎带来的水果，里面并没有葡萄。

        “不用了，我看看就走。”黎慎起身，又对她说：“你送送我，路上也可以聊。”

        苏漾觉得肯定没这么简单，但还是送他出门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楼道里只有他俩，黎慎卸下端着的客气，靠在墙上直盯盯地看着她。看得苏漾心里发毛。

        “苏漾，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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