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乘之机

“不！”，老于十分坚决地回应了这个问题。接下来他也不打算卖关子了。“哪有随身携带被杀之人的信物的？实不相瞒，我就是一个千夫长。鄙人于兴年。隶属于西方军团大将徐骁勇麾下。一百年前我奉命清查这个地方，结果发现再也出不去了！”

“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何年的语气有些颤抖，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往上直直钻入到脑子当中。他忽然想到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争抢这块蛋糕了。

或许自己白手起家打造的这只队伍终究要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胡扯，一面之词也敢乱我军心！”，何年思来想去，心中郁结之一时无法排出。暂时也不想着怎么离开对方的伏击范围。

只听他怪叫一声，便挥刀劈砍了过来。莲露境的实力不容小觑，何年一脚将身下的岩石踩地剧裂开来。裂开的纹路像蛛网般往外扩散。这一脚的力量足以将一个人踢碎，但这只是他提气发力的一个简单开始而已。

目标直指老于，老于没有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直至那刀光轰然临到头顶。于兴年闪电般伸出了双手，十字交叉，护在头上。同时双手做弯钩状，一把捏住了何年的刀刃。

何年奋力使劲，却发现宛如一道巨大的鸿沟自己无法跨越，自己传递到方刀之上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不见留存！心里大惊，明白面前这残人的绝对修为要在自己之上。

一击不着，何年愤然撤刀而去，此时心中默念口诀，只见那冰冷的刀刃上忽莫之间俨然结上了一层寒霜。何年五行属水，此时处于阴暗洞穴中，非但没有受制，力量反而变得愈加极端起来。

水凝成冰，冰融化水！水与冰的转化也往往就在一瞬间，起于一念之差。何年此时郁气大结，不常使用的冰结术反而轻易使出，被附加在刀刃之上。五行之术对于辅修者而言只是一个附庸手段，何年的修行主要表现在自身的制式刀法上。

那是官军中广为流传的“锻心刀”，相传是由大真皇朝开国统帅所创，因此流传万代，每一名合格的官军都需掌握“锻心刀”的基本内容，此刀法生性猛烈，只有军人杀性能够勉强压制。所以是一种天生的制式刀法，广为流传于官军当中。

何年本是穷苦人民出身，故而没有一丝机会去接触更高级别的修炼功法，单单这“锻心刀”已经被他不断磨合到极致，配合最基本的水击术或者冰结术，足以让他建立起基本的军功成就。

因为他不是主修五行之术的人，故而主要以方刀之术作为打斗之法。但要论，五行之术同武器之术有无高下，这是没有答案的。真正厉害的修行之人都是双管齐下，这其中其实并无主辅之说。但是那样需要投入的精力是十分恐怖的。

往往可能因为某一方中一个简单阻碍无法贯穿，有可能便导致两层修炼功亏一篑，技法同术法皆会止步不前。

何年不会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宁可磨练精进刀法，用以快速而有追求地提升修为，也不愿意将额外的精力放在琢磨“术”法的道门之上。

此时气急之下，冰霜覆盖在刀刃表面，且其利气仍然在不断攀升。何年心想居然成了，这是他没意料到的一部分。那冰霜好似长眼了似的，实则在何年的心念指挥下不断延长，变薄变重。肉眼可见的，原本如同一个大棒般的方刀此时骤然回归到原本的“刀”形，变得极为凝实起来，冰刃紧紧地覆盖在原本的刀刃表面。

既未过分延长，改变其原本形状，又为其披上一层奇怪的胎衣，像是一种新的力量孕育在这柄方刀之上。何年心里十分热切，他慢慢地体会着手中的感觉。

灵海在一瞬间翻腾起来，身周的水气此时变得愈发浓郁起来。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与水元素亲和力如此之高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大蛮界中，体现术法能力区分的分为五大类，每类各十阶，如天生主火，则按照精通程度分为火甲，火乙，火丙，火丁，火戊，火己，火庚，火辛，火壬，火癸共十阶。其他四大类，金木水土以此类推。

何年这时底气十足，手握那把寒气逼人的冰刀，一步又一步地朝着老于的方向紧逼而来：“我看你拿什么挡！”，以他水乙的力量勉强催动起附着冰刃的寒气。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心，同单修技法不同，术法带来的附加价值是其他种类无法比拟的。

在距离对手五步远的距离时，何年感觉差不多了，挥手轻削过去，要是以往方刀绝对够不着，甚至会让自己处于险境当中。但是现在，寸芒吐许，寒气包裹着刀气加大了覆盖面积。刀未至而寒气先临。直接轰击在于兴年的身侧，传来一股沉闷之音。

老于依旧托大，抬手挡去，似乎是估算错误，这下身子被打翻过去。此时肋部隐隐作痛，寒气入体，方才视线昏暗，他不知对方驻足良久是在等待着什么，以为对方回心转意了，故而没有用气势逼迫对方，毕竟他挡在这里就两件事情。

一是阻止追击之人继续进入，二就是好好劝劝这批被出卖的官军。他们的作用其实只是某些人手中的棋子，包括老于当年也是一时糊涂。但是这世上本没有后悔药吃，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转而守护作为黑风寨这一方的立场！

何年得理不饶人，心想就让你成为我的祭刀之魂吧!故而调转刀尖，力图从另一边滑劈过去，这一击完全封死了老于的挪转之余地。将他逼到了死路。

老于往外躲避的颓势是没法重新拉扯回来避开刀锋的，毕竟年老体衰，身体素质没有以前好了。似乎只能硬生生地又挨了一下。

齐秋看的心里七上八跳，转眼间老于转入败势当中。而且这一刀要是劈下，要遭受的损伤显然更加严重。老于本身就是失去双腿的人，齐秋已经不敢看下去了。却发现李逵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目标直指对岸的那些官军。

似乎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老于身上，也就是说他对老于有足够的信心！

“呼！”，轰然一下，老于的身上忽然冒出一层浓烈的火芒。火舌将他完全吞入，就连何年的冰刀竟不能靠经分毫，就此错开，并没有切实地斩击到对方身上。何年明显感觉到是碰到了什么了，但是又被一股强硬的反制力量猛力推开。

与此同时，身周积攒的寒气变得愈加稀薄起来，随着面前火人的烈焰气势暴涨，整座空间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这反而对于何年十分不利，本着搞清对方意图的念想，何年迅速拉开与那老人的距离。

这时火中那人忽然说话了：“错就错在你是主水之体！”，随即那烈焰收缩，覆盖在老人体表。于兴年的身上就像是被蒸熟了一样，透露出深红色的痕迹。只有何年明白，那是五行主火的人才能召来的火元素力量。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用火焰覆盖自己的身体，比肩最可怕的武器。

“为何要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何年放下了例行公事等等一切，他忽然想搞明白在眼前那个残疾的老人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这并不代表着他相信了对方说他是千夫长的一面之词，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丝良人理念的松懈吧。

“以前我也向你一样，是一个任何事情都会冲在最前面的愣头青，所以我变成了这样，这也不算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即便你不想变成这样，也由不得你！”

于兴年的口中，所谓的和气，劝导，温柔的口吻，一概消失！此时他的全身被内火所覆盖住，这些火种来源于灵海处不断汇集，坍缩至极的火元素漩涡。本身处于地洞中是不大有可能感知到火元素的。可以说，老于强行燃烧了自己，获得了最为纯粹的心火。本身五行主火的他此时强行推动术法到达火戊境，正好同他自身的修行境界纷然境相统一。

由此，他能发挥出抵抗何年的强大力量！

“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我的双腿是怎么断掉的！”，老于身上的心火暴涨起来，炎炎烈势中已经无法看到其隐藏在火中的佝偻身形。渐渐的，那团火焰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人形束缚，冲破了所谓的由老于自身控制的概念。

何年没少见过这样的气势，无论是在屠戮外族，或者抗击兽潮，抑或是镇压暴动的各种情况下，不乏有精彩绝艳之辈，他们或是天资聪颖，或是灵能迸发，能人异士无所不有，但是因为违背了大真皇庭的意志，走在了大真皇庭的对立面上。他们就必须要被处决，甚至有一名念神境的存在扰动了皇庭秩序，在出动了一位芒敛境皇庭供奉之后，将其轻松绞杀。显然，皇庭的威严不容亵渎！

所以他明白这是对方动了真怒，想要同自己决一死战的破釜沉舟之举。

即便这也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他不能赌！赌地好最多就是有惊无险地拿下对方，赌地不好甚至会连累到自己的那帮兄弟。

实在是太大意了，这一次他没有做过多的研究就贸然接下现在看来肯定隐藏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秘密的任务。

“王东，王西，带人赶快离开这里。记住，回到地面上待命，看见不对立马撤退，我有办法脱身！”，何年朝着一旁的黑暗中大叫道。可是，除了空空荡荡的声响渐行渐远，没有任何的人声能够回应他，就连先前那边若有若现的火焰攒动之光不知何时熄灭，此时，仅存无穷无尽的孤独包裹着他。

于兴年的动作很快，激发心火对于身体的负荷是十分沉重的，他必然想要速战速决，但是在显现颓势之前，他绝对不能够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短板！

因为现在的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让对方感到恐惧！

那火焰光团并不出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光线与热度流出。何年只晓得一个红彤彤的东西缓慢朝自己这边走来，目标格外明确。

他迅速地调转着身子，让自的背部靠在了悬崖这边深处的洞窟方向。这样他就更不能逃避即将到来的对抗，但是不至于被对方逼得摔落到无尽深渊当中！

那火团当中忽然伸出两个触角，初时还小，但是速度飞快，形态居然暴涨起来。到了何年面前是已经变得足有车轮之大。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似乎是包裹着火焰的拳头。那两块巨大的事物从头顶压下，封死了何年的翻滚空间。

何年咬咬牙，将方刀横于头顶，同时体内寒气大作，也顾不上思考自己那帮手下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凝聚起一点水冰的力量勉强护住刀身，并且从头顶到脚下的保护逐渐减弱。

然后他就被硬生生地砸到地上了。虎口俱裂，从方刀上传来的力量异常之恐怖。冰霜的保护在一瞬间被凝实的温度所蒸腾，刚刚领悟的招式在顷刻之间就被破解掉。双腿更是软了下来，脚下的岩石龟裂开来。像是出现了两个小坑，正好将其两脚吸入其中。

想要拔出来还要费一番力气。此时正是紧要的关头。老于却是得理不饶人，抡开了拳头径直砸了下去，像是在惩罚何年之前的出言不逊。再怎么说他也是在官军中混过的老滑头，受到下属如此刁难，这让老于梦回百年前。那时的他，嚣张跋扈，春风得意！

只是现在，落魄不已，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只这一下，老于的心性已经出现了漏洞。

“因为我就是那个千夫长！”，老于再也忍受不了了。此时功力大开，像巨锤砸钉子一般硬生生地将何年往更深处的地下砸去。何年不该激起一个老军的怒火，更何况，于兴年本身更是花了整整五十年才认清楚一件事情——人就是要认命，在这里他就是出不去。

后五十年直到现在他也从未想到过那些离开的事情。但是何年的行为让他很生气，虽然自知让他离开无望，老于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真的痛恨那时候的自己，因而滴水不漏的心境被一个本该是自己晚辈的家伙给击碎了!

“老于，消停一点，他们都被吃掉了，你的感化也差不多了吧！”，李逵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似乎是从某个暗道中钻出。就连齐秋方才也是看的入了神，并没有察觉到李逵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但老于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句话，他的攻击变得愈加暴躁起来！整个断崖口之上，鸡蛋大小的碎石前仆后继从头顶被震下，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一名发怒的纷然境所造就的破坏力。

更何况是“技”“术”二法双修的老于。

此时何年之状凄惨不已，手中的方刀无力地举起，似乎每每遭受到一次锤击，都有完全无力从指尖滑落的可能。但是他的精神告诉他必须撑下去，他还有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

借助着对方毫无章法的锤击所造就的反震，何年一下又一下地将自己的身子从人形凹坑中拔出。实际上他想做到这些并没有那么难，关键就是那人身上的火焰给自己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创伤。尽管他自身觉得对于水行的天赋已经体悟地足够之高。

可他调动起的那点水行之意根本没有办法在经脉中构建出一道道有力的防线。往往是被那些如洪水猛兽般的火烈之意肆意横行，来回穿梭游荡到经脉深处，如果不是他死死提气护住丹田灵海等重要隘口，此时的他早已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水火可相生，但是没有足够的力量，面临地就只有两者间形成的剧烈冲击伤害！

李逵喊了两三声，见老于没有任何回应。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心性不稳，随时有可能会被残存的恶巫意识侵入体内！但是这，这怎么可能呢！就连黑风寨中的新生小孩都能够拒绝恶巫的上身，作为主导者的老于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此时李逵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他看到那官兵居然从老于的双拳之下慢慢站起，顿时有了主意！

他冲了过去，挡在了官兵的身前，就这么一瞬间，他直面着老于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他也看清了老于的眼睛，于火焰红光中的妖冶紫色。这让他确信无疑。老于的确是沦陷了。至于诱因是什么，他无法确定！

“王八蛋，就是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如果你再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我们都要死了！”，李逵大声抱怨着所有事情被搞砸的懊悔之意。

何年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粗犷的男人，那人每骂一声，就要正面硬抗住火人的攻击，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也不会想到会出这么一出！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对方的攻击范围中逃了出来！“大真皇庭的千夫长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吗？”，此时的他浑身发抖如筛糠，神经质般不停念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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