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次出门

面对如此触人心弦的浪漫说辞，这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感动就算了，还嘲讽地嗤笑一声：“愚蠢。”

        这不是愚蠢，这是情趣。

        不能指望这种冷漠杀手自行开窍，风见望结十分有玩家的自觉，主动出击攻略对方。她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他：“反正你也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你里昂先生吗？”

        琴酒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愚蠢至极令人作呕，他撇了撇对方，干脆抛出一句：“恩吉。”

        风见望结：？？？

        “啊？”她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叫恩吉？”

        “嗯。”他纡尊降贵地冒出一个鼻音。

        骗子哦！你才不叫恩吉，你叫吉恩（琴酒）。但杀手嘛，还是被人追杀中的杀手，对自己的身份信息保密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也没有多问，好心地点头应道：“我明白了，恩吉先生。”

        琴酒对出门这件事情表现得十分坚持，风见望结自觉她只是个平平无奇乡村姑娘，没有能力拒绝这个一拳就能送她上西天的冷漠杀手，只能带着他前往集市。

        她想了想，诚恳地问他：“集市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刚拆除石膏，要不我们带上轮椅吧。”

        琴酒表示拒绝。

        风见望结懂的，这是杀手の傲气。总的来说，就是不愿意示弱外加不愿意让别人看轻自己。

        “好吧，”她也没坚持，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脸认真地表示，“你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说，千万不要逞强。我知道你很厉害啦，但骨折才刚痊愈，还是要注意一点比较好。”

        高挑的男人低头看着她，额前过长的刘海遮挡住小半张脸，阴阴沉沉得看不清楚他的神情。风见望结眨了眨眼睛，没懂他这么看着自己的原因，正想开口询问，对方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低低地笑出声：“女孩，你真该庆幸你向我展现了你的价值。”

        风见望结：“……啊？”

        什么价值？我干了什么？你莫名其妙在说什么？

        琴酒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率先迈出步伐：“走了。”

        你腿长你厉害，但你知道集市的方向吗？

        风见望结心满意足地看着对方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下来，转过头不耐烦地呵斥：“快点。”

        好嘞。她连忙跟上。

        艾尔普斯村庄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村庄，来往的都是在这里扎根多年的乡亲，多多少少能混个眼熟。这时候突然多了个异乡人就特别显眼了，面对乡里乡亲困惑的眼神，风见望结统一说辞：这是她家远房亲戚。至于是怎么个远房法，不要问她，是远到她也算不出来的亲戚。

        十分神奇的是，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质疑。所有人瞬间不知道想起什么，心照不宣地朝他们挤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风见望结：？？？

        这回轮到风见望结困惑了，她挠挠头没懂大家这个笑容的含义：“好奇怪，他们看你的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该不会——”

        “——他们发现你是坏人了吧。”她神秘兮兮地凑到琴酒身边说道。

        不。怎么看那群人都是因为你才会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神情。琴酒居高临下瞥了对方一眼，略带恶意地想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存在何种秘密了。

        风见望结去买菜，琴酒晃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很快就选定了套取情报的对象。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一直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跟随着他，从街头看到街尾，脸上分明写着「小哥快来，让我八卦一下」。

        于是琴酒就过去了，借着购置物品的借口开启话题。

        最开始的时候，村妇表情奇怪地打量他，似乎对某件事情讳莫如深。琴酒也不着急，陪着她扯七扯八。过了好一会，她才小声问道：“你是米莉安父亲家那边的亲戚吧。”

        琴酒故意伪装出一副温顺面孔，附和道：“家中长辈让我来打探米莉安的消息，考虑着把她接回去。”

        “也是，”村妇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拧起眉头警惕地看向他，“米莉安在这里也过得挺好的，大概不需要去你们家。”

        琴酒并不在意对方的敌意，耸了耸肩回道：“我很清楚，最主要还是米莉安的意愿。只不过家里长辈年纪大了，心里一直念着失散在外的孙女，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如何。你也清楚，她家是这种情况，怪不得老人也挂念。”

        “毕竟私奔……唉，谁家能接受这种事情呢。”村妇长长叹了口气。

        ……私奔？那可真是恶俗透顶了。

        琴酒很快就套出少女的情况。

        母亲早年与一位途经此处的日本旅人相爱私奔，不久之后两人意外丧命，年幼的女儿辗转回到英国老家，由年迈的外祖母独自抚养长大。外祖母病逝后，家里也再无其他可以收养照顾她的亲戚。多亏了邻里平日施加援手，左一件衣裳右一口饭菜，也能凑活着把这个小女孩养大。现在正值暑假，女孩也是个勤奋努力的孩子，每日都放牛摘野菜换钱养活自己。

        “那真是位可怜的孩子，”村妇可惜地叹道，“索菲亚当年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求娶的青年可以从街头排到巷尾，谁能想到她会一声不吭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呢。安，也就是索菲亚的母亲，临死前还觉得是对方骗走了索菲亚。”

        “村里很多人都这么想吗？”

        “总会有一些，先生。但我倒是觉得对方人不错，我见过那男人几次，白白净净的青年，脸上时常带着笑，还会给我家孩子买糖吃。也是可惜了，他们两人命薄，留下了米莉安一个人。”

        琴酒偏头，看向了少女所在的方向。对方正蹲在摊子面前挑选土豆，嘻嘻哈哈地和摊主讨价还价。这里摆摊的都是左邻右舍，自然清楚她家里的情况，摊主热心地多给她塞了两颗鸟蛋说是给她补充营养。

        他很清楚，那两颗鸟蛋今晚就会出现在他的餐盘上。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哪里来的善心，把他这种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恶人带回家也就算了，还好吃好喝地供着。要是在他所处的环境里，这种天真善良的女孩死得最快了。

        琴酒垂下眼眸，正好听到女孩在前方高声喊着他：“恩吉先生，今晚你想要吃牛肉还是鸡肉？”

        “米莉安是个好女孩，”村妇感叹，随即认认真真地拜托他，“先生，如果你们要带她回去，请好好待她。”

        不可能的。琴酒抬腿朝女孩走过去，内心翻滚着愉悦与恶意，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他会折断她的天真、踩碎她的善良，把她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就像她最喜欢的话本那样。

        如果风见望结知道琴酒的想法，肯定会兴奋地让他快点搞！不就是强取豪夺，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但她不知道。

        所以她依旧不温不火地过着种田生活，在某一天里突然发现她家杀手先生最近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反正对方有手有脚还是个恶人相的成年人，总不至于被人拐了卖到山沟沟里，她也就没管他，任他自由飞翔。

        趁着有空她清理一下地窖的库存，发现野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是时候上山摘野菜了。背上竹筐，她正好看到琴酒从门口进来，便随口邀请：“恩吉先生，你要一起去山上吗？”

        本来这只是个礼貌性邀请，类似于正值饭点于是礼节性询问客人要不要在家吃个便饭，但内心想的却是赶紧走啦不要打扰我家吃饭。万万没想到琴酒直接应了下来，还拿了个锄头扔进她背上的竹筐里。

        风见望结：“……？”

        “怎么？”琴酒瞥了她一眼。

        “没，”她揉了揉脸回过神，“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

        “我为什么要拒绝你？”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唔了一声，不确定地回答：“女人的直觉？”

        琴酒：“……蠢货。”

        废物、蠢货、滚开。

        琴酒三大口头禅。

        风见望结都已经听习惯了，还自学成才阿q精神，在内心自动自觉翻译成：你这个可爱的小笨蛋。

        嗯。听着就舒服多了。

        虽然略有些俗套，但在前往山间的路上，风见望结是真的以为琴酒会存在那种可爱的反差萌。对外是杀人不眨眼的冷漠杀手，身手敏捷枪法精准，但在干农活时却意外笨拙，不会使用农具，会在泥泞地里摔跟斗。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安慰的说辞。

        ——握紧锄头，从底处用力，这样就可以完整地把整颗野菜挖出来。

        ——没关系的，你是第一次干活，肯定会有些手忙脚乱。

        ——恩吉先生平常看起来很冷漠，没想到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三句话，让冷漠杀手爱上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手长脚长的琴酒充分发挥自己的体型优势，从上树摘果到下河抓鱼，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厉害的人果然做什么事情都厉害，是她肤浅了。

        看着竹筐里满满当当的战利品，风见望结兴奋地回过头，朝落在身后的琴酒笑出了声：“这是我经历过最棒的假期了。”

        以后家里的伙食就靠你了，杀手先生！

        阳光透过林间枝叶，零碎地落在她鎏金一般的麻花辫上，跳跃间便勾勒出一条璀璨的星河。

        琴酒敛下神色，嗤笑一声：“希望你明天还是这么想。”

        “为什么不呢？”她跑了回去，跑到琴酒身边，仰着头看他，“今天很开心，明天很开心，以后也会很开心。”

        当然，如果你能赶紧爱上我，让我打出圆满的he，我就更开心了。

        第二天——

        风见望结趴在泥土地上喘着粗气，终于知道琴酒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狗男人，不顾她只是个柔弱的乡村小姑娘，直接要求她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还在一旁冷言呵斥：“赶紧爬起来，废物。”

        风见望结：……嘤。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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