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老一离开石牢，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白奎木与林阳的住处。
　　还未到卯时，屋里还是静悄悄的，鬼老放轻脚步，走到最里的床边，拍了拍林阳和白奎木。
　　林阳年纪小贪睡，感觉到动静后努力撑开眼皮，看到是自己的老师，便嘟囔道“师傅，小阳认全草药了，书也背完了，您再让我睡一会，就一会……”
　　白奎木被鬼老拍了几下，本来还浑浑噩噩的，听到林阳的声音后，便清醒了几分，而后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鬼老。
　　白奎木下意识的惊起，差点撞到鬼老，而后问道“鬼…鬼老先生，这么早您来做什么？”
　　鬼老表情严肃，将林阳扯起，开口道“出事了，穿上衣服出来说”
　　见鬼老这样子不像玩笑，林阳与白奎木也不敢耽误，匆忙穿衣服。
　　“白大哥，樊大哥去哪了”林阳突然意识到最里面的床上没有人，转头问白奎木。
　　白奎木神色一凛，越过林阳伸手摸了摸床铺，凉的。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开口道“鬼老说的事可能与樊兄弟有关”
　　白奎木声音不大，说完便拉着刚披上外衫的林阳出门。
　　鬼老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见到两人出来，连忙开口道“樊相柳那不省心的小子被下狱了！”
　　林阳还有些茫然，愣愣的问道“师傅你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嘛，我来给你看看吧”
　　这傻孩子是怕自己师傅因为太累产生臆想了。
　　鬼老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事很严重，杨非凡说樊相柳是北狄奸细，而且还抓到她杀人，现在已经关在石牢了”
　　鬼老的神色很严肃，明显不是玩笑。
　　“樊大哥不可能杀人的”林阳立即反驳道。
　　白奎木却阻止了林阳“小阳，先别急，听鬼老说完”
　　鬼老接着说道“昨天夜里，杨非凡接到举报，说西城门外有异动，怕是北狄的探子，等他带着人出了西城，就见樊相柳握着北狄的弯刀，站在苏坤的尸首前，而且相柳的背后还插着苏坤的匕首”
　　“她杀人？”白奎木问道。
　　林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樊大哥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但其实不是个坏人，他不可能杀人，这一定是个圈套”
　　鬼老看了看两人，开口道“不论是真是假，目前我们都没有证据证明，但我们应该相信她”说完鬼老直视白奎木，显然是想到了林阳曾跟他说过的张家父子的事。
　　白奎木被鬼老看的一阵心虚，避开了视线。
　　林阳却突然一惊，连忙问道“对了师傅，你说樊大哥身上插着苏坤是匕首？他是受伤了吗，严重吗，我想看看樊大哥”
　　“也好，你拿些干净衣物，再多扯些纱布，跟我一起去吧，奎木，你就先去训练，看看新兵营有什么异常”鬼老说道。
　　白奎木点头应下，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
　　鬼老和林阳再次到达石牢时，樊相柳依然以同样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
　　“樊大哥！樊大哥你怎么样了”林阳焦急的喊道。
　　“小阳！”鬼老低声喝止林阳，眼角瞥向不远处的守卫。
　　樊相柳睁开了眼“你们来了”声音里透着些疲惫。
　　“樊大哥，你伤的重吗，还疼吗，我给你带了干净衣服，你先换上”林阳声音小了很多，眼眶里蓄满了泪珠，亮晶晶的。
　　樊相柳只看了那双眼一下，心中又生出些熟悉的暴虐欲望，想要把这双眼睛取下来攥在手里把玩的欲望。
　　但又见林阳一脸心疼，不解又好笑，明明是自己挨了刀，这小家伙一副要死的样子做什么。
　　但她还是先伸手接过了林阳手里的衣服，开口道“多谢你了小阳，我没事，鬼老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相柳，这次的事你要怎么办”鬼老见樊相柳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十分忐忑，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很难解释什么。
　　“我已经与杨将军说过，他会助我找证据，你们不用担心，先回去休息吧，若是被杨非凡那厮见到就难说了”
　　樊相柳的态度让两人琢磨不透，但见樊相柳那一身的血以及眼睛下那圈浓浓的黑色，林阳说什么也不愿离开，还是老当益壮的鬼老最后出手，拎着他的衣领离开。
　　另一边，白奎木刚到校场就有人围上来。
　　“喂，兄弟你知道吗，你队里那个小矮子是奸细！就总跟你在一起长的跟个姑娘似的那个”
　　“听说昨天晚上他杀了人呢，之前我就说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果然是北狄培养的奸细”
　　“听说苏坤，头都被砍掉了，很惨的，你可要小心了”
　　……
　　各种声音不断在白奎木耳边响起，白奎木被吵的头疼，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冷着脸一言不发归了队。
　　自己的小队今日倒是十分沉默，除了一人，那就是孟离。
　　“早就说了，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他就是北狄那边的奸细，别说是我，就是这新兵营大多数人都打不过过他，还好杨副将英明，把他抓了，不然还不知道会伤害多少同袍呢”孟离夸张的像是自己得了褒奖一般，一遍遍的向周围人说着。
　　白奎木皱着眉，忍不住开口道“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下毒都打不赢，在这说这些，真是丢人”
　　白奎木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以让周围人听到。
　　孟离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与樊相柳那一架可谓是自己一生的污点了，于是挤到白奎木面前“你说谁丢人呢小兔崽子！”
　　“谁往我面前凑就是谁”白奎木的样子很是嚣张。
　　“你找打！”
　　“又要动手？我倒是很好奇啊，今天听很多人说，那樊相柳杀苏坤是寻仇。
　　她为什么不来找你？按理来说你跟他仇最大，也最容易动手吧”白奎木托着下巴一副不解的样子。
　　周围人听到也开始疑问。
　　“不杀我那是…那是因为他打不赢我”孟离继续狡辩道。
　　白奎木直接嗤笑出声“你倒忘了刚刚自己说的，那樊相柳是个奸细，自己打不过了？我觉得你更像奸细！”
　　孟离的眼神出现一丝慌乱“你在胡说什么，这是要杀头的！”
　　但还不待白奎木开口，贺秋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先别争执了，崔千户到了”
　　点将台上，崔千户站定开口道“各位同袍，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十分痛心的事情，我们的战友，被北狄奸细杀害，手段极其残忍。
　　而那个奸细，正是隐藏在我们新兵营的樊相柳，在此，我要向各位郑重道歉，没有核查清楚新兵身份”崔千户说着鞠了一躬。
　　孟离听到这，便凑到白奎木耳边说“怎么样，连崔千户都说了，那樊相柳是奸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奎木只是撇了一眼孟离，没有说话，看起来像在思考着什么。
　　“白兄弟，樊兄弟到底什么情况，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还在一起练习嘛”贺秋也低声问道。
　　白奎木垂下眼帘，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如何得知，樊相柳与我本就是半路结识，对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也不要再问我了”
　　白奎木表情阴沉，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贺秋也没再问。
　　一上午很快过去，白奎木趁大家去吃饭，自己悄悄来了石牢。
　　樊相柳似乎刚换过药，外衫还未系上。
　　见白奎木来，樊相柳慌忙将衣服掩上，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奎木见樊相柳神色慌乱，不由眼神一暗，开口问道“我怎么不能来了？你真的杀了苏坤？”
　　樊相柳也是一愣，转过身将衣服系好又转回来，不慌不忙的开口“是，我杀了他”
　　白奎木瞳孔放大一脸惊讶道“你真的杀了人？那他们说你是北狄人是真还是假？”
　　“既然不信我就不必到这里来质问我，我做过的事我承认，没做的事为什么要背锅？”樊相柳开口
　　“什么背锅背碗的，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北狄的奸细”白奎木的语气依然强硬带着怒气。
　　“不是”樊相柳的回答十分平淡，与白奎木完全不同。
　　白奎木注视着樊相柳的眼睛，而樊相柳也坦然的回望着。
　　白奎木见樊相柳神色坦荡，不由觉得刚刚所见的慌乱是错觉，呼出口气道“我信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石牢。
　　白奎木离开石牢后就去了鬼老的住处。
　　“鬼老，关于樊兄弟这件事，我们应该从哪下手查起？我觉得新兵营里有些问题”白奎木直接说明了来意。
　　鬼老看着突然冲进门的白奎木，又看了看坐在屋里的杨将军和杨明，犹豫一下开口“小子，来见过杨将军”
　　白奎木显然也是被杨将军的突然到访吓到，赶忙低下头行礼。
　　“无碍，你刚刚说新兵营有问题，你发现什么了吗？”杨将军也很直接的问。
　　白奎木没有抬头，说道“回将军，是的，小的上午在校场与人交流后发现这事有很多疑点。
　　樊相柳虽然与苏坤在第一次百户团比武时是对手，但却没有什么摩擦，只是正常的切磋。
　　倒是与同小队的孟离有过矛盾，如果樊相柳真的是为了泄气杀人，也该是孟离，而非苏坤。
　　另外，如果说樊相柳是北狄奸细，在传递消息时被苏坤发现，不得不杀了他。
　　那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樊相柳只是个新兵，他能接触到的消息太少，没必要杀人引起注意。
　　再一个，我一早去校场，所有人便一口咬定樊相柳是奸细，这件事发生时间不久，却能如此大规模传播，如果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绝不可能的”
　　白奎木条理清晰的说了半饷，直叫一旁的林阳连连注视。
　　杨将军注视着面前这个圆溜溜的脑袋顶，总觉得似曾相识，顿了顿才开口问道“那你认为应该从哪里查”
　　“回将军，小的认为该查查崔千户”白奎木声音不卑不亢，却一直没有抬头。
　　杨将军也没责怪，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白奎木看着杨将军坐过的位置，面色沉沉，似乎在思考。
　　鬼老见此，幽幽开口“放心，杨将军与你是同一战线的”说完，鬼老便离开石屋，没有给白奎木询问的机会。
　　林阳想到了上次的事，小心翼翼的问道“白大哥，这次你相信樊大哥吗”
　　白奎木却淡淡开口道“我没有理由相信他，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我一向只相信看到的事实，现在帮他只是因为你相信他，而我相信你”
　　林阳觉得心口堵得慌，不明白白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只知道白大哥又不信任朋友了，太难过了，于是红着眼眶气呼呼的出了石屋，只留白奎木自己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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