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年

酒过三巡，众人又开始了嘟囔。
  一名转职粮商的军官抱怨说：“准备年后开个大粮店，谁知这沙城的酒店，都用那些士绅的米粮酱油醋，跟人家说，人家也不搭理，说是有规定，不让用外面的。”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抱怨。
  “准备搞个布庄，哪知，这么多的裁缝铺，都用人家士绅的布匹，不敢用咱们的。”
  “我开个酒店，那些士绅连搭理都不搭理，人家去自己圈子里的酒店。”
  众人纷纷看向了萧良。
  萧良放下酒杯骂了句。
  “**！”
  “他们不是不让咱们入行？那行，咱们自己搞个托拉斯，剃头的，先让自己人选咱们圈内的店，吃饭，先选咱们自己人开的酒店，买粮食、菜、油盐酱醋茶，先选自己人开的店，从今天起，咱们也要搞一个圈子！垄*！”
  (现实就是这样，能做大的商人，朝中有人，否则，连人家的圈子都进不去)
  其他人同声附和一句：“对！”
  车行。
  啪啪啪！
  大金牙等人新买的被子从旧宿舍搬进了新宿舍。
  看着水泥铺的地面，大金牙感慨地说：“也就在人家洋行见过这种水泥地，没想到今天咱们也住上啦！”
  老魏在旁边网络嘲讽说：“没咱们郝老板，你还想住这房子？做梦去吧！”
  吱呀……
  大金牙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老吴紧跟在后头。
  “哎呦喂！”看到里面两个两层的铁架子床，大金牙惊讶地走了进去。
  “真不赖，上面放东西，底下睡觉，中间还有一张桌子，真好，就是房间有点小。”
  老吴放下被子，跑到窗户口看了看。
  “嘿！人家这厕所在屋里面，你看，也是蹲着上厕所，不是那种马桶。”
  大金牙一听，也赶紧放下被子。
  “是吗？我瞅瞅！”
  看到果然如老吴所说，大金牙有些疑惑。
  “这玩意儿怎么冲？”
  “这不有个绳子，刚才不是都说了，一拉绳子，就冲了水。”
  铛铛铛！
  听到声音，大金牙抄起碗筷冲了下去。
  “赶紧，听说今天有肉吃！”
  楼下的食堂里，聚集了一二百人，排着队打饭。
  “今天是不是有肉？”
  “肯定有，我都闻到了！”
  老吴感动地流泪。
  “从出生到现在，一次肉也没吃过呢！”
  老吴舔了舔嘴唇。
  “可不是嘛，不过我还好，见别人吃过……”
  老崔疑惑地走了出来。
  “还没中午，你们聚这干啥？”
  大金牙：“那不是，刚才听到声音……”
  老崔恍然大悟。
  “那是乔会计敲的，还不赶紧去财务处集合！”
  众人赶紧放下了缸子，前往财务处。
  财务处的楼梯口，老乔拿着喇叭，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跑出来看都不看就往食堂跑，我这边叫都叫不住！”
  众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乔：“衣服、鞋子买来了，趁着还没吃饭，赶紧带着去附近新开的澡堂子里洗洗，以后你们身上穿的这衣服、鞋子啥的统统扔了！”
  “那个谁，衣服、鞋发给他们！”
  过了一会儿，领到衣服的人排着队进澡堂子。
  大金牙抚摸鞋手里的中*装，不敢相信地说：“以往，也就看人家学*、海龟穿过，没想到，今天咱们也穿上啦！”
  说罢，还不忘亲一口手上的皮鞋。
  老魏在后面喊了句：“大金牙，人家都把草鞋扔了，怎么你还穿着！”
  大金牙一听，四下瞅了瞅，这才发现，别人都光着脚，就他还穿着草鞋。
  “哈哈哈！没注意！”
  说罢，将脚上的草鞋踢到了一边，光着脚站在地上。
  洋洋洒洒的大雪中，众人开心地排着队。
  洗完澡以后，大金牙换上了中*装，穿上皮鞋，在澡堂换衣间的镜子前反复瞅，瞅着瞅着，哭了。
  穿衣服的老吴好奇地问了句：“大金牙，你这是想起谁了又？”
  大金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我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次觉得像个人……”
  大家伙谁不是？
  老吴叹了口气说：“不说是你，其他人不也一样？要不是老板心善，咱们这一年都掏不起这个洗澡钱。”
  老魏附和一句：“饭都吃不起，还洗澡？这年头，结不*婚，养不起孩子的多的是！”
  等众人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看着旁边的人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众人笑了。
  “嘿，头一次走在大街上这么挺直腰板！”
  “你别说，还真舒坦！”
  “做人的感觉真好！”
  “走，回去吃饭！”
  “你瞅，大金牙那边啪啪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穿着皮鞋！”
  “哈哈哈哈哈哈！”
  等回到车行，大金牙又开始嘟囔。
  “我说怎么刚才觉得不带劲，穿着草鞋，踩在这水泥地上，就是不合适，穿着皮鞋，那才叫金刚钻瓷器活！”

  老崔从食堂里提着锣走了出来。
  “吃饭啦！吃饭啦！”
  众人兴冲冲地跑了进去，食堂里，肉香满屋。
  “香！”
  几个戴着口罩的伙夫将一锅又一锅肉抬了出来。
  “不许对着锅说话！”
  “按顺序打饭！”
  大金牙端着缸子排队，时不时踮脚看锅里的肉。
  “肉原来长这样……”
  老魏在后面又开始了网络嘲讽。
  “大金牙，你不是看过别人吃猪肉？现在又说肉长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吹牛！”
  “哈哈哈！”
  食堂里笑成一团，大金牙尴尬地说不出话。
  等到大金牙满怀激动地打了一缸子肉，哆哆嗦嗦地坐在餐桌旁，这才发现，桌子前面和左右放着玻璃隔板，大概有半人多高。
  “这是怎么回事？”
  老魏排队的笑着说：“不知道了吧？这是防止口水乱吐，他人口水，是致病的第一根源！你还吃不吃了，不吃让我来一口！”
  大金牙赶紧捂住缸子，这一捂不要紧，香的他有点睁不开眼。
  “嘿！香！”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肉，大金牙迫不及待地吞进嘴里，谁知，刚进嘴就沿着喉咙下肚了，犹如八戒吃参果，还没尝到什么味。
  不少人边吃边哭。
  “香！头一次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可不是嘛……这是不是在做梦？不行，我得掐你一下！”
  然而，很快，他们就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大金牙舀了一整缸子肉，起码也得有一斤多，若是以前，他硬扛也就吃下去了，可这段时间，每天吃大米饭炒鸡蛋，肚子里的油水早就满了，半斤的猪肉，足够他们吃饱。
  “这猪肉味道也就那样吧，谁还吃？”
  旁边的人一脸为难。
  “没想到，这猪肉这么耐吃，才吃了多少就饱了……”
  老崔笑盈盈地从伙房拿着鸡腿走了出来。
  “吃不完可以倒了，带回宿舍也行。”
  众人赶紧起身。
  然而，老崔又说了句。
  “饭菜离开食堂或者进入垃圾桶，按照浪费粮食计算，十倍罚款，或者直接开除。”
  众人一听，赶紧又坐了下来。
  “过年啦，吃完再走！”
  “没错，坐着唠唠嗑！”
  大金牙捂着肚子。
  “这油水，不行，得去厕所！”
  食堂里的厕所前早就排满了人。
  “前面的，半个小时了，你在里面干啥！”
  “别提啦，刚才喝了半碗肉汤，现在刹不住车！”
  “那你完了，厕所待半个小时要收费！”
  “啊？！我这就出来！”
  食堂里，吃完了饭，大金牙叫上老吴。
  “老吴，走，出去逛逛！”
  旁边的老魏网络嘲讽一句：“你这哪里是出去逛逛，分明是想炫耀炫耀你这身行头。”
  大金牙忍不住咧嘴笑了。
  “出去看看热闹，走，一起去！”
  老魏：“等会儿，先刷牙再说，你忘了车行规定啦？”
  宿舍里的人简单刷牙，成群结队地跑出去溜达。
  街面上。
  老吴询问大金牙：“大金牙，咋不回家看看？”
  大金牙叹了口气：“来回又要不少路费，再说，吃不起饭，媳妇回娘家了，过年了等到女宿舍建完才能过来。”
  正说着，突然，路边几个车夫站起来。
  “各位爷，要不要坐车？”
  看到这几个穿地破破烂烂，脚上踩着草鞋的车夫，几人愣住了，曾几何时，他们也和这几个车夫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蹲在地上等活儿。
  老吴摆摆手：“各位，我们不是爷，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拉车的。”
  几个车夫笑了。
  “几位爷真会开玩笑，谁家的车夫穿这样？”
  “就是，即便是换了衣服，这吃的也不像我们一样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伙食！”
  几人尴尬地摆摆手。
  “各位，误会了误会了！”
  “那个，再见！”
  等离远了以后，大金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
  “你们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老魏皱起眉头开始调侃。
  “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发现，以往你这瘦不拉几的，今天怎么感觉有点像猪？要不，今天把你送到食堂里去，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老吴在一边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你别逗他了，大金牙，咱们几个长时间在一块，谁能看出来谁呀，别耽搁了，赶紧去市场上转转，对了，孩子都快十岁了吧，看看有啥便宜的玩具买几个，年后托人送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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