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办公室里，叶秦东用笔在纸上的名单中勾勾划划，谁要清除谁能用一目了然。

        严助理说：“……梁高林和原总经理斗法几年，终于逼走对方，原以为总经理位置是囊中之物，没想到空了几年，最后落在你身上。黄其重是董事长派来制衡梁高林的，两人原本面和心不合，你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平衡关系，想先下手为强，联手架空你的权力。”

        叶秦东用笔敲了敲桌面：“梁高林在爱家深耕多年，根深枝茂，心腹众多，会议上多数高层帮他出声，可见一斑。就先拿他开刀吧。”

        有梁高林和心腹在，叶秦东想做事不容易，必须一个不留地拔掉。

        “黄其重呢？”

        “墙头草，不足为患。”这种人见势不妙跑得最快，“坐拿高薪，占着位置不做事的人，不管什么来头，都踢出去。”

        从琴山回来后，叶秦东研究了爱家超市业的情况。

        不知道叶老太太怎么想的，这几年对爱家放任不管，坐视梁高林独大，还把爱家当成了养老院，一些其他产业快退休的高管也往里塞，以至于爱家弊端重重，问题很多。

        如果说叶老太太年纪大了，失去对控制力，偏偏这种情况只发生在爱家，集团其他产业牢牢掌控在她手里。

        叶秦东深知，他想在爱家做出成绩，必须拥有绝对权力，政令通达。梁高林等人和心腹的影响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抹除，因此他从开始就没打算采取温和怀柔的手段。

        这也是他为什么第一天上任带着保镖高调出场的原因，因为叶家人的身份本身就是一把利刃，能帮他快刀斩乱麻解决掉很多小问题。

        时间对他来说太珍贵，他有严重的紧迫感。

        这次会议并非没有收获，采购部经理董立克敢直接抗上梁高林，还有几个发出笑声的高管，可见爱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董立克和梁高林有什么过节？”

        “据林秘书说，梁高林和原总经理斗法时，都想把手伸进采购部，董立克不受双方拉拢，牢牢把着采购部。梁高林怀恨在心，找机会给他穿小鞋，但董立克业务过硬，立身正，梁高林始终抓不到把柄，只能任他呆在眼皮下膈应。董立克平常对梁高林不完全撕破脸皮，一碰到机会就怼。”

        叶秦东想到董立克在会议室里的表现，不由失笑。

        “有点意思。能让梁高林无可奈何这么多年，也算是个人物了。平常留意下他，看是不是可培养之才。猎头公司那边，也可以打招呼了。”

        “是。”

        此时，集团工作频道保持着安静，而某个员工私人频道沸腾了。

        “各位别潜水了，刚才我在大厅看到一位颜值高，气场大的人带着助理和保镖，直接坐主管电梯去三十五楼，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啊？”

        “我同事也遇到了，回来后魂不守舍。有消息灵通的，快来八一八。”

        “大家看到前几天的任命邮件了吗？十有八九，是空降的爱家超市业总经理。姓叶，又没简历附件，明显身份被保密，估计是叶家人，董事长的亲人。”

        “董事长独子不是出事了吗？没听说她有什么其他亲人。”

        “求内幕，求八卦解惑。

        “同样求畅所欲言，求道听途说。”

        “加1。”

        “加2。”

        “加10086”

        “各位，我不是知情者，但刚才有位老同事说了几句。说董事长有个亲侄子，也就是飞机失事的青木集团创始人皆前任董事长的独子。叶氏家族人丁不兴，如今除了年迈的董事长外，只剩下亲侄子一根血脉了。”

        “当年飞机失事时，同一航班里还有政府高官，几百人无一生还。据说前董事长和夫人原本带儿子一起出席国外的高峰会议，因他感冒留在家中，才逃过一劫。”

        “我同事还说过，他曾替领导送资料到琴山叶宅，见过那位小少爷几面，容貌俊秀，遗传到了叶夫人的好容貌。听说从小聪敏，三岁认识千字，十岁能解高数，十二岁对车子结构和发动机原理着迷，拆遍家里十几辆车子，还完好地组装回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玩火差点把大宅烧了，自制鞭炮把院子炸了一半，去湖里抓了泥鳅放在客人茶杯里……气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前董事长拿棍子满院子追着揍儿子，好脾气的叶夫人又劝又笑……不过揍归揍，前董事长提到儿子时总是嘴角翘起……”

        “我同事说，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前董事长和夫人的衣冠葬礼中，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黑衣，沉默地守在父母棺木旁寸步不离，完全没了平常的张扬……后来再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应该被送到国外培养了吧。按年龄推测，如今正是学成回国，担起家族重任之时。不过这些不能确定，只是我同事猜测的。”

        “唉，看得好心酸，一个调皮聪明，失去父母后悲伤坚强的男孩形象跃然纸上。”

        “呜呜呜，我也是。”

        “我有个疑问，会不会是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凑巧姓叶而已？”

        “不可能。青木集团是家族企业，为了不公开财务报表至今不肯上市，要聘请职业经理人早聘请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也对。”

        “我只想知道，叶经理真的很帅？贵庚，单身否，我有和他谈恋爱的机会嘛？”

        “这里有单身狗一只，感兴趣的联系……”

        与往常一样，说着说着，楼歪了。

        爱家连锁超市是青木集团的起家产业，叶秦东祖父原本是个走街串巷的挑担小贩，从卖针线拉链到城乡结合处开了小卖部，发展到本市知名的连锁大超市，到叶秦东父亲叶江河这一代，把爱家连锁超市发展成全国性龙头，并成功打造了以高奢商场胜光广场，大众商场场银伞百货，折扣商场等完整系统的零售王国，之后主营业务扩展到房地产，钢铁，矿业，服务业及其他投资，涵盖非常广，成立了青木集团。之后经过叶老太太的努力，发展成如今的青木集团。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决策者的变换往往会引起领导层大地震，除了林秘书辞职外，爱家超市业一直风平浪静，没大的变动。

        叶秦东每□□九晚五工作，双休日休息，平常看爱家超市业历年报表和资料，听取各级高层汇报，去下面各大卖场巡查。

        他性格温和，彬彬有礼，对谁都客气，极少发表意见，连具有个人鲜明性格的指令都未下达过。

        大多数人暗中松了口气，新总经理走中庸路线，保持原状不变，不搞大动作，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只有那天会议室里见识过叶秦东锋芒毕露，心知他并非能糊弄的高层外，觉得那是爆发前的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然，半个月后，迟来的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来得毫无预兆和猛烈。叶秦东摸清爱家情况后，提出的方案大刀阔斧，简直把爱家超市业当作一棵枝叶过于茂盛需要修剪的大树，而且看到哪里不顺眼，提刀就砍，简直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作为爱家的副总经理，梁高林强烈抗议。

        那次会议后，梁高林有所收敛，其心腹受了嘱咐也低调行事。但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叶秦东的矛盾摆到了明面，高层们心知肚明。

        梁高林以此为契机，直接去琴山求见叶老太太。

        陈伯打来电话，叶老太太让叶秦东去老宅一趟。

        下午，叶秦东带着严特助上琴山，这次车子直接开进老宅庭院。

        女护工照例把叶老太太推到客厅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走动间背影苗条，细腰袅娜。

        叶老太太沉声问：“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梁高林来告状了。”

        “不仅是梁高林，其他高管都说你任性妄为，一意孤行，搞得爱家人心惶惶。你有什么话说？”

        叶秦东淡笑：“我上任后召开第一次高层会议，梁高林倚老卖老，当着所有高层的面挑衅我，之后对我的指令阳奉阴违，联手打压，现在又越级告状，拿你压我。他为什么这样做？想来姑姑很清楚，我动了他们的奶酪。”

        “你刚上任就大动干戈，我行我素，他们毕竟是元老，难免看你不顺眼。”叶老太太对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员工总体来说是维护的，“梁高林是有私心，只要不出格，也是人之常情。”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懂。但一个人在一个位置坐久了，习惯了手中权利，以为东西就是他的。”叶秦东慢条斯理说，“大概连我这个主人，想动一动自己的东西，也得先看他们脸色，他们愿意了才行。”

        叶老太太闻言，顿时眼眸微缩。

        “姑姑还在，他们敢这样，要是你不在了，或者我弱些，岂非被他们生吞活拆，青木集团成了他们囊中之物？”

        叶老太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片刻后，叶老太太语气平淡：“无论何时，青木集团只能是叶氏家族的青木集团。就算要亏要败，也只能败在叶家人手里，轮不到外人打主意。”

        这是叶老太太的明确表态。叶秦东几句话，直戳进她心里。

        “你这整顿方案怎么回事？”叶老太太指着放在茶几上的资料，是梁高林告状时带来的，“我初步看了下，全国三百多家连锁超市，你打算关闭其中六家赚钱的分店，七家亏损的反而扩大规模，另外砸重金新开五家分店，简直是胡闹。叶家家大业大，也禁不起你这样胡乱败家。”

        她嘴里斥责他胡闹，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比之前多了几分耐心。

        叶秦东看了严特助一眼，严特助立刻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本资料。

        与茶几上那本没什么不同，只是最后一页多了张全国地图，代表爱家超市的彩旗分布在各大城市上，中间的圆点代表仓储。这些彩旗和圆点分布得错落有致，互相呼应，进可攻，退可守。

        叶老太太纵横商场多年，很快瞧出其中奥妙，微微色变。

        她目光凝在地图上，久久挪不开。

        客厅内静悄悄的，严特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叶老太太抬眼时神色未所未有的凝重：“整顿超市业只是第一步，你真正的目标是进军电子商务？”语气疑问，其实肯定无比。

        叶秦东回答：“准确地说，打造一家国内最大最齐全的综合性购物平台。”

        叶老太太目光锐利，冷笑一声：“全国最大最齐全的综合性购物平台？你觉得这样的平台不够多吗？你知道现在网上商务竞争有多激烈吗？每年有多少家电商倒闭？目前大小电商都遭遇着流量瓶颈，维持高速增长愈发艰难，卖家流量已饱和，垂直巨头也缺流量，大大小小融资的垂直电商到处找有效流量，你觉得，你的电子商务平台一开放，有效流量就会直奔而来？除此之外，控制上游供应链，搞定仓配体验，降低巨高无比的引流成本，各方面困难重重。电商在十几年前是有机会的，但如今才入局的玩家，注定会成为行业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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