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之魅

印循然半天没憋出下文，指着宋蘅愤愤地咬了咬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当我大嫂！”

        宋蘅不屑地挑了挑眉：“那你可千万要看好你大哥。”

        整个晚上印循然在房间里都坐立难安，明明在自己家，却像做贼一样，一直留意着对门的动静。

        他在害怕，两个意识都在害怕。“赶紧让这个女人走”是他此时最迫切的想法。

        听到宋蘅好像去了卫生间，蹑手蹑脚地窜过去偷听，确定她在洗澡，大哥也还在书房忙工作，跑到院子里挥着锄头把满院子的花挖干净了，一边挖一边还念着“死女人，叫你吃花，叫你果腹”……

        他大概也忘了那些花大部分都是他花高价全国各地搜罗过来的。

        宋蘅洗完澡出来，顺着过道的泥脚印走到后院，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然然啊，等你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不会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走进花园拎着锄头干活，惊动了印循韬，两个人借助院子的路灯忙活了大半夜，好歹抢救回了一小半还没被摧残死的花木。

        忙完了这些，印循韬直奔印循然的房间。

        始作俑者像只鹌鹑一样蒙在被子里，正等着自家大哥来兴师问罪呢。

        印循韬冲进去二话不说，把人拽起来就是一巴掌：“你个蠢货，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爸爸最喜欢的铁线莲啊？”

        宋蘅脚步慢了些，没来得及阻止，老远就听到那一巴掌，着实不轻。

        印循然被一巴掌扇回床上，借势抓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往角落一缩，脸上赫然五个红红的指印，眼眶里还含着泪水。

        “你打他有什么用？”宋蘅拦在印循韬面前，“你看看他这样……你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想做这些事情。”

        印循韬被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但确实，他完全没办法，除非打死这个傻弟弟。

        “先出去，走啦。”宋蘅推着印循韬往外走，“很晚了，早点休息。”

        “那是爸生前最喜欢的花，当年外公把那棵铁线莲和妈妈一起交给他，这个小畜生……”

        “走啦走啦。”

        宋蘅关上门，连推带拽地把印循韬送到四楼。

        “你现在打断他的腿也没用……他估计是受了江汀苹的指使，想气走我。”

        “蘅姐，要不，还是让他走吧。溺水难受，也只是身体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阿然他这样，我真的看不下去。”

        宋蘅沉默了一会儿：“你先休息吧，我想想办法。”

        两兄弟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个是气的，一个是怕的。怕的那个，第二天一大早赶在气的那个下楼前，匆匆喝了杯牛奶拿了两个鸡蛋就溜了。

        园丁来了一趟，看着院子里的狼藉唉声叹气，心疼那些植物。忙活了大半天，又救回来一些。能存活的基本都是木本，那棵铁线莲终究是没得救了。

        别墅里不见宋蘅，也没人看见她去哪儿，印循韬查了一下大门监控，发现她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她经常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倒也见怪不怪。

        下午印循然提前回家了，手里捧了一盆铁线莲，狗腿地走进书房杵到印循韬面前。

        “大哥，这个品种是一样的，那个……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妈妈。大不了，你再打我一顿。”

        印循韬张嘴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拿着个蠢弟弟怎么办，索性冷暴力：“走开，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工作。”

        “好嘞好嘞，我走开咯！”

        印循然把铁线莲捧到后门放下，做贼一样屋里屋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确定宋蘅不在，亲手把铁线莲种好，端着红茶进书房，热脸贴大哥冷屁股也乐此不疲。

        当然，他并不知道宋蘅凌晨就出门了，他也不敢问。

        大概是宋蘅没回来，印循韬无法安心睡觉，躺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到了凌晨，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不在服务区。

        一连三天，宋蘅都没再出现，好像失踪了一样。她原来住哪儿、有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别的联系方式，他们都一无所知。

        印循然差点以为他已经成功地把宋蘅赶走了——虽然她的房间里一切自然，她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最重要的是，宋蘅离开，也并没有把金线放回印循韬脖子里。

        他准备再等一晚，如果宋蘅还不出现，就通知江汀苹“动手”。

        结果第二天一早下楼，看见宋蘅在餐厅津津有味地吃早餐……

        印循然顿时紧张又警惕：“你不是走了吗？”

        “走？走哪儿去？”

        “你你你、你怎么还敢来我家？”

        “你你你、你怎么还这么嚣张？哟，脸上的巴掌印没了嘛，看来你哥没再打你了，还是说皮太硬打不伤？”

        “你这个坏女人，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是吧？”

        “这几天我不在，你大哥脖子上也没有我给的金线，怎么样，有没有弄清楚啊，我是不是在害你大哥？”

        印循然自以为很清楚了，这几天他大哥总是满脸焦虑的样子，他权当是因为宋蘅不在，他大哥忧思过度，再加上江汀苹总是给他灌输宋蘅在用见不得光的方式勾引印循韬的观念，他只当自家大哥喝了宋蘅的迷魂汤早已深度中毒。

        “哼，鬼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搞什么邪魔外道，你有本事，敢把那根金线给我吗？”

        “没有！”

        “心虚了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印家有我在一天，你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阿然！”印循韬走下楼梯，满脸疲惫，看到宋蘅的一瞬间神情明显舒缓了许多，“蘅姐回来了啊？”

        “哟，你看看你，我就离开了三天，脸色差成这样，没少被你弟弟气吧？”

        “蘅姐这是去哪儿了？一直联系不上你。”

        “我去找铁线莲了。这个愣小子毁掉了那株银叶。”

        印循韬皱了皱眉。

        “你别假惺惺的了，我早就找了一棵回来种好了！”

        “你找回来那棵，花市里三十块钱就能买到，真这么容易，你爸妈还当宝贝吗？银叶要在深山里才能找得到，蠢货！”

        “你……”

        “阿然！”印循韬喝住印循然，叹了口气，“吃完饭赶紧走吧，晚上也别回来了，去江汀苹那儿也好，去白鹭园也好，爱去哪儿去哪儿。蘅姐最多再住两个月，她走了你再回来。”

        “什么？大哥你为了这个女人不准我回家？”

        “你看看你，把你大哥气成什么样了？小韬韬别生气，来吃早饭，吃完我陪你出去逛逛，下午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晚上小然然回来呢，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宋蘅一边说一边走到印循韬身边，伸手准备搀他。

        印循然见状急了，横跨了一步挡在印循韬身前，在宋蘅的手碰到印循韬之前往她肩上推了一把：“离我大哥远点，坏女人！”

        这一推，却直接让宋蘅仰面躺倒在地。

        三人都猝不及防，宋蘅的头砸在地板上发出让人心惊的闷响。

        “蘅姐！”印循韬赶紧蹲下去把宋蘅抱起来。

        她眼睛还睁着，只是空洞茫然，脸色苍白，眼里突然布满血丝。

        “蘅姐！常叔！常叔备车！”印循韬抱着宋蘅往车库跑。

        宋蘅的头发散了下来，那支发簪掉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我来开车吧。”

        “你给我滚！晚上别回来了！”

        “大哥我错了，可是，我哪儿知道她这么不经推啊？”

        “滚！”

        印循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愣了一会儿，看到地上的发簪，突然回过神来，他捡起那支发簪，匆匆跑向车库，开着车小心地跟在后面。

        还没到医院宋蘅就清醒过来了。

        “诶？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样？你刚刚昏过去了，阿然那个臭小子……”

        “不怪他，我只是太累了，三天没怎么睡。”

        “三天没睡？蘅姐，你说你去找银叶了，那花不是说要深山里才有吗？”

        “是啊，我去了一趟西南，所以才累啊。”

        “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顺便出去散散心……别赶你弟弟走。”

        “我宁愿忍受溺水，也不想继续看他这样……”

        “你弟弟……他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强大得多。正常人这么长时间被控制，早就连亲情和良知都忘了。但是你看他，不管他现在究竟把我当什么样的人，至少他依然很尊重你，会因为惹你生气而内疚，我看得出来，绝不装的。只要江汀苹不干扰……

        或许你对他多关心一些，能让江汀苹对他的控制减弱一些。仪式你痛苦我也累，而且，你强行把他赶走，江汀苹可能会直接用极端的方式。好在已经深冬了，江汀苹并不知道……还有两个月，能拖就尽量拖。”

        “可是……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气他被自己的妹妹利用吗？”宋蘅轻轻笑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是我妹妹错在先。

        “蘅姐……”印循韬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我尽量少呆在家里，隔三差五来看看，别告诉你弟弟，就像平常那样，让他以为我随时都可能出现，这样他就不敢乱来了。”

        “那，你去哪儿？说起来，我连你原来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梁庭洲。我们这是在车上？”

        “嗯，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回去吧，去你家，晚上我再悄悄走。”宋蘅动了动，也没在意自己正躺在印循韬怀里，干脆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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