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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是许芳菲。

        只一听到这声音,南风便有些头疼,现在的许芳菲,可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人事,有些天真的少女了,战斗力爆棚,连南风都有些接不住。

        比之上次在皇宫,许芳菲的气势更足了,举手抬足间,已经完全适应了侯夫人的身份,走路更稳,说话更有底气了。

        见来的是许芳菲,万宁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行礼也很是敷衍,但许芳菲却不以为忤,依旧显得很和气:“世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万宁却是听而未闻,根本不搭腔,只是沉默地站着,许芳菲也不生气,转而问南风:“夏大人,你觉得我说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否有这种可能?”

        许芳菲的话有些拗口,不过南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答话,万宁却一口否定:“不可能,晴儿没有自尽的理由。”

        “也不见得吧?”许芳菲垂目,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下来,淡淡地:“世子新纳了妾,晴儿妹妹之前一直独宠,心中不忿,一时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提起纳妾,万宁的火气再也压不住,瞪着许芳菲的眼中淬着毒:“你,你还敢提纳妾?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纳妾——”

        “你是在怪我逼你纳妾?”许芳菲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意外又痛心:“就算是我逼你,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侯府,为了世子的好名声?”说完许芳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世子不当家,不知道我有多难,你父亲又是个万事不操心的,只能我来做这恶人,我知道世子恨我挑拨了你和梅姨娘的情分,但你也不想想,梅姨娘若是当真如她所述事事以世子为先,又怎会因这等小事与世子闹,归根结底还是这梅姨娘只想着自己,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也怪世子你,平日里也太过偏袒姨娘,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南风总算知道万宁为什么不愿意接许芳菲的话了,这许芳菲的战斗力爆棚了,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识大体顾大局的人设立起来了,还趁机贬低了万宁和梅清晴,他原本就是万宁的继母,有着身份上的优势,这番话下来,万宁不管如何辩驳,总是失了先机。

        大概是万宁这段时间吃瘪次数太多,也积累了战斗经验,就是不与其正面交锋。万宁似是完全没有听到许芳菲的话,而是对南风斩钉截铁地说道:“晴儿绝不会自尽,就算再生我的气,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这么做,我们曾这样期盼着这个孩子——”万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声音哽咽,似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南风注意到,一直云淡风轻的万安侯夫人,脸上并无丝毫的变化,但右手紧握成拳,关节微微泛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南风不动声色,视线转回万宁:“万大人,为母则刚,我也相信梅姨娘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尽,但她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下水,确实难以界定——”

        这个案子从技术手段上界定确实很难,但用内宅惯用的手法处理反倒容易。和梅清晴有过节,能从中得到好处的也就那几个,南风相信,以许芳菲目前的智商,这件事,她绝不会亲自动手,但背后肯定少不了她的谋划与撺掇。

        听南风如是说,万宁倒是没有太过失望,他自然知道此事不应该张扬,更不应该报官,他本就是刑部的官,报官处理,不是个笑话吗?但他实在是气不过,晴儿的死,幕后主谋是谁,不言而喻,但他也知道,她既然敢做,自然是轻易抓不住她的把柄的,他只是不甘心,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从前见到自己就两眼放光,一心为自己筹谋的少女,会变得这般难缠。万宁真心地后悔了,当初为何要这般贪心,便是这贪心,这欲望,让自己失去了最爱的女子,还树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真是何苦来哉。

        万宁突然间便觉得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还被人看了笑话,正要说声算了,却又听南风说道:“万大人,我曾在川蜀待过数月,有一位部落的巫师曾教过我一个法子,可与死亡时间不到十二个时辰的人沟通,我愿意试一试,或许,梅姨娘能够告诉我凶手是谁,又或者,她有些来不及说的话,想要说给大人听,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万宁怔了怔,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南风有一句话打动了他,或许晴儿有来不及说的话,想要说给自己听,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万宁也愿意尝试。

        万宁同意南风做法,南风让万宁将所有相关人等都叫到池塘边,让所有人围成一个圈,盘腿坐下,自己坐在了圈子中央,然后低声嘱咐谢樾在一旁为自己护法,言明自己做法期间一定不能受到打扰,否则可能会收到反啮,严重的甚至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万宁离得近,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声明不要做法了,但南风根本不听,示意所有人坐下,心中默念梅姨娘的名字,用意念的力量,将梅姨娘的魂魄唤回来。

        南风随后开始用一种古怪的口音和腔调开始念咒语,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利,而她的整个人也开始晃动,她原本坐在一棵树下,这时,树上的叶子也开始随着她的晃动开始抖动,而且越抖越厉害,树叶开始往下落,开始不过一两张树叶,然后越来越多,扑簌扑簌争先恐后地往下落。而南风的身子也越抖越厉害,她原本是两手合拢做着一个古怪的姿势,这时因为抖动,双手几乎不能并拢,然后,便听她大叫一声,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跃到了半空,而地上的落叶随之腾空飘起,在她的身下聚集,拢成了蒲团状。

        其他人原本闭着眼睛按南风的要求默念梅姨娘的名字,听到响动都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便都吃惊地看到了这一幕,南风就这样端坐在蒲团型的落叶上,仿佛神仙下凡。不过短短一瞬,南风缓缓落下,周遭的树叶也天女散花般落下,再度在南风的身下聚集,南风稳稳地落在了树叶上,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万宁原本并不怎么信南风懂通灵之术,但见南风刚才的表现,居然能让树叶落下且迎风起舞汇聚成坐下的蒲团,不由对南风所说的通灵之术有了几分期待。

        南风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众人,那些小妾丫鬟被自己刚才这一忽悠,基本都相信自己会通灵之术,万宁从原本的不信变成了半信半疑,唯有许芳菲,脸上虽然也如其他人一般露出惊异之色,但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也难怪,她是见过南风装神弄鬼的,怎么会轻易相信。

        南风收回视线,缓缓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词,一步一步走到躺着的梅清晴旁,蹲下身子,轻轻地拉开了她身上覆盖着的白布。

        淹死的人的死状都有些恐怖,更何况梅清晴被发现的时候,已在水中泡了许久,整张脸浮肿发青,几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看着着实有些恐怖。

        但南风却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凑近了梅清晴,开始和她说话,声音很轻,周遭的人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温柔,很亲切。

        南风说了许久,然后她再度俯下身子,耳朵凑近了梅清晴,仿佛在很认真地听梅清晴说话,看得周遭的丫鬟婆子一阵恶寒。

        过了很久,南风直起身子,缓缓执起梅清晴的手,凑到自己眼前,从怀中拿出丝帕,帮着梅清晴将手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她擦得很仔细,手指一根一根很认真、很轻柔地擦着,边擦还边抬头对万宁说:“梅姨娘说她最见不得手脏,让我帮她擦一擦。”

        万宁几乎泪奔,强忍着泪意,不住地点头:“对,晴儿最是爱惜她的双手,指甲有个小划痕她都要不开心好几天——”万宁想起梅清晴从前白皙纤长、柔若无骨、打理得精致无比的双手,再对比现如今南风正在细心护理,但再也恢复不了原貌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南风将梅清晴的双手很仔细地擦干净,然后再度俯下身子,耳朵凑近梅清晴的唇边,仿佛在仔细聆听她讲话,偶尔还点点头,似乎是认同梅清晴的说法。南风自己很坦然,但周围看得人却是身体发冷,毛骨悚然。

        终于,南风站起身,视线走周围站着的人身上一一扫过,众人只觉得她的眼神锐利,仿佛是世间最锋利的冰锥,刺得人又冷又痛。

        “夏大人,梅姨娘跟你说什么了?”许芳菲突然开口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有没有告诉夏大人,凶手是谁?”

        南风点点头:“是的,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是一个我们大家都想不到的人。”

        “哦?我们都想不到的人?”许芳菲露出浅浅的笑意:“说得我更好奇了,还请夏大人尽快揭露凶手吧,也省得我们提心吊胆的。”

        “梅姨娘告诉我,只要我看看每个人的手,就能很快抓住凶手。”南风也是淡淡一笑。

        “哦,是吗?”许芳菲有些意外,却是很快伸出了双手:“那就从我开始吧,夏大人,你快看看我可是凶手?”

        南风也不客气,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许芳菲的手,然后摇头:“夫人不是凶手。”

        许芳菲是不信南风懂什么通灵之术的,特别是南风说已知道谁是凶手,只要看手一看就知,她更是料定南风不过是在装神弄鬼,吓唬自己,心中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不想南风看过手之后居然很干脆地说自己不是凶手,让她准备好的一番话都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憋得实在是难受。许芳菲看着转身去看下一双手的夏南风,恨不能大喊出声“我怎么就不是凶手了,你再看看,你再看看。”

        南风又看了几个人的手,也都说不是凶手,随后她走到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身前,摊开了她怯生生伸出的手,再翻过来,仔仔细细看过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就是凶手。”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拼命挣扎起来,嘴里还嚷着:“我不是凶手,你胡说,我不是凶手。”

        其余人也是神色大变,特别是万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丫鬟,眼睛因为愤怒似要喷出火来:“烟雨,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害你家姑娘,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这厢烟雨根本挣不脱南风的手,又惊又怕,却还是拼命替自己辩解:“不是的,世子,我不是凶手,我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不是凶手。”

        “你家姑娘亲口跟我说的,你就是凶手,那还有假?”南风用力抓起烟雨的手举高,冷笑道:“你家姑娘说,就是这双手,推她入池,她一向对你不薄,却不想你居然为了私心害死了她,她好恨,她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南风说得凄厉,周围一众丫鬟婆子听着也是胆寒,当事人烟雨更是又惊又怕,但她也知道,这杀人的罪名承认了就是死,于是仍做最后的挣扎:“你胡说,我与姑娘情同姐妹,我怎么会杀她?你诬陷我,我不服,我不服。”

        到了这时候,还能镇定下来替自己喊冤,难怪敢做出以下犯上孽杀主母的事情来,南风猛地摔开一直抓着的烟雨的手,冷笑道:“我要你服做什么?”说完转向万宁:“世子,烟雨就是凶手,你可信我?”

        “我自然信你。”万宁想也不想,立刻答道,望向烟雨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与愤怒:“来人,将这吃里扒外,以下犯上的贱人乱棍打死。”

        烟雨呆了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了罪,她心中的世子,是最讲道理,最温柔不过的,所以她才受了蛊惑,杀了自家姑娘,想要取而代之。

        在她看来,自家姑娘出身不高,也没什么才华,更没什么心机,能够成功嫁入侯府,也是自己帮着谋划的结果,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取而代之呢?她甚至想好了,姑娘突然过世,世子念旧,肯定会对她们这些姑娘身边的旧人关照有加,自己完全可以趁虚而入,从前世子对自己,也是青睐有加,十分关照的。

        但现在,看着世子嫌恶的眼神,烟雨忽然就明白了,所谓的青睐有加,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世子若当真喜欢漂亮的、聪慧的、有能耐的,那现在坐在侯夫人位置上的那位,可比自己出色得多——只可惜当初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连这么浅显的事实都看不明白。

        烟雨这时突然想起自家姑娘的一些旧事,这么多年,每次自己替她筹谋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说:“烟雨,命里有时终须有,莫强求。”

        她以往总恨姑娘不上进,不懂得争取,觉得姑娘傻,看不清这世道,又觉得姑娘自私,不肯替自己着想,也不肯与自己分享,所以才痛下杀手,现在才明白,自家姑娘才是最通透的,就像她说的,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抢不走,也骗不来。

        有下人过来抓烟雨,烟雨却突然跪了下来,冲万宁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世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受人挑唆,害了姑娘,也害了自己,奴婢这就下去陪着姑娘,以后生生世世护着姑娘。我是害死姑娘的罪魁祸首,但有人见不得姑娘和世子好,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还请世子提防,奴婢这就下去陪姑娘,请世子成全。”

        烟雨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即站起身,原本有下人过来要抓她,万宁挥了挥手,下人们便又退了下去。烟雨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池塘,纵身跃了下去——

        南风看着有些不忍,却也明白,这已经是烟雨最好的结局,依着万宁的本意,只怕将烟雨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恨,但他最终还是成全了烟雨,只怕还是因为她是梅清晴偏爱的侍女。

        这万宁,万花从中过,到底还是对一人付出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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