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课 家访之四：这才叫料敌机先

韩梦雪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如同往常那样冷静地道：“莫老师，恐怕这件事并不是你能左右……”

        “恰恰相反，我能影响的事情远超你想象。”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言辞颇为强硬。

        本以为“教授”已经随着身份的消失一并成为历史，没想到却偶遇了老吴。那老头当初是我手下的手下的手下，接触的事情不是很关键，对“教授”的了解却也有个皮毛。再加上和屈葵女士达成了愉快的交易，我总不能再对自己学生的老娘玩那出“鸟尽弓藏”的把戏。

        这世上所有活人都是潜在出卖者，唯独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既然“教授”的复出已成事实，那也是时候取回些以前留下的备用手段了……面对一个仅仅有些小关系的驱魔师，我自然可以表现得十分强势。

        “……莫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韩梦雪蹙起秀气的柳眉，不满地道，“我很感谢你救了我，更感激你挽回了弈秋的笑容。但这不是贵校紧抓着我女儿不放的理由，严重点说……这分明是挟恩图报！”

        “你的用词有些问题，韩女士。”我靠在椅背上，轻声纠正道，“‘恩’，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你完全可以坦然接受；‘报’，呵，毫不客气地说，我并不觉你和班长同学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回报。”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几乎是完全否定了韩梦雪之前想要营造的“温馨感情牌”。其实我本不想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无奈对方被洗脑得厉害，不下猛药怕是要被搞出大事情。

        现实毕竟是现实，很难出现小说里那种“我救了你你就会对我死心塌地言听计从”这类脑残剧情。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时都要分析利弊，“恩情”这东西该抛弃的时候自然就要抛之脑后。

        很残酷，但这就是“大人的社会”。

        “可我想不出你们还能做什么。”韩梦雪见我挑明了话头，索性也就收起了演技，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异类毕竟是异类，别以为我不知道学校里的大能都受限于因果而难以出手！仅论凡俗社会的关系圈，你觉得我会输给个刚步入社会没多久的普通老师？更何况……弈秋是我女儿！”

        “对，你就是赢不了。”

        我勾起嘴角，直言不讳地道：“等到明天时，你就会从教育局那边收到手续出问题的消息。而在片刻之后，大使馆也会很遗憾地通知你签证作废。如果你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坐飞机出国，很抱歉，你订的航班将无限期延误，直到你取消订票为止。至于买下你那些产业的人……呵，今天晚上就会用非常抱歉的语气说‘交易作废’，并诚恳地甘愿承担你的一切损失。”

        说到这里，我身子探前，不断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

        “韩梦雪女士，你尽管尝试，能有一样成功就算我输。”

        “你……”韩梦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教授”毕竟是个身居高位许久的人，每条命令牵扯的都不是区区一两人的生死，而是成千上万，乃至……上亿人的未来。毫不客气地说，想在我面前玩“威严”，这群普通人和普通异类还差得远。

        “空口无凭地，也想让我放弃？”

        我嗤笑一声，不屑地靠回沙发，懒得回答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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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女士，你也是见过棺材的人，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掉眼泪。与其在这种无聊的事实上来回废话，不如谈点有建设的话题……比如说，哪个组织让你‘突发奇想’？”

        我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迅速报出几个从八重道雪那儿听来的名字。

        “日本阴阳塾？北美超能协会？南美拜蛇教会？英国时钟塔？欧洲九头蛇？非洲巫术联盟？亡国基业？翠绿圣战？圣徒信条？”

        当我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韩梦雪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眼神略有些犹疑。这么点细小的变化很难察觉，但还瞒不过我这个灰烬大人的眼睛……再不济还有巫女小姐姐呢，逆神巫女镇魂曲的观察力可是相当厉害的。

        “呵，‘圣徒信条’吗。”

        我了然地点点头，看着一言不发地韩梦雪。

        “她们的人联系到你，说即将对隐藏在避难所中的魔女发动绞杀。为了加强言辞的可信度，联络员应该还道出了对方的真正身份。你是个老资格驱魔师，对异类圈的恩怨情仇想必很了解，也清楚狂信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于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对方又列举了数位学生的来历以加强可信度，接着顺势抛出了橄榄枝，说会对你和班长提供庇护。”

        “你在发动关系网后，也发现对方的信息没有错漏。‘圣徒信条’毕竟是势力遍布全球的大组织，和受限于因果的避难所大佬们处于两个极端，‘庇护’的说法可信度很高。”

        说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

        那群狂信徒的应变速度还真快，几天功夫就查出了我的身份，顺便策反了一些家长。她们不敢明面上进攻帝都避难所，毕竟里面的大佬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有人直接动手，学校这边可就占据了因果优势，届时想怎么炮制“圣徒信条”都行。

        然而家长毕竟不是大佬，大棒加甜枣的攻势可谓百试不爽。只要能将一部分学生骗出避难所，“圣徒信条”就有了和学校交涉的余地，也会让我投鼠忌器……简单来说，一个单纯的“人质诱骗计划”。

        对于很多异类家庭来说，狂信徒组织都是个庞然大物。班级里被策反的家长很可能不止韩梦雪，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正在避难所与“圣徒信条”之间摇摆不定。当切实可见的威胁降临到自己孩子身上时，家长们大多会脑子发热。

        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后果难料啊。”我暗自庆幸，也刷新了对学校大佬的认知。哪怕他们天天在办公室里惨遭家暴飙歌尬舞吸溜茶水当背景板，关键时刻却总能做出比敌人更早一步的布局。

        “……莫枫老师，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更不应该阻止我才对。”韩梦雪沉默半晌，言辞恳切地低声道，“算我求你了，请为弈秋想想吧。”

        “正是为她着想，我才不能放任你们离开避难所。”我摇摇头，冷然道，“班长在学校一天，因果就会与学校纠缠，我们在天道哥面前也有个出手的理由。韩女士，请仔细想想，如果‘圣徒信条’拿你们威胁学校，让我们交出魔女……没有因果纠缠的老师该怎么相助？我的同事甚至都不能将神识投到她身上！”

        “就算在避难所里又能怎样，圣徒信条还不是想动手就动手？到时候靠谁保护弈秋，莫老师你吗！如果你还能用「翻天印」，我自然不会有二话，但现实却是你用不了！”

        说到最后，感情还是对我没信心么。

        “韩女士，请不要小看普通人的力量。”

        我勾起嘴角，带着难掩的冷意。

        “因为……‘教授’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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