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课 托梦

屈东旭选的地方不在郊外，而是位于东四区，正经的市区之内。此地本就是皇城脚下，房屋建筑仍旧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韵味，街头小巷更是曲折幽深，内含乾坤。

        如果不是有熟人带着，我还真想不到古巷里竟然藏着个小饭馆。这地方没有门牌，看着和普通民居别无二致。推门而入后，迎面所见的便是间四合院。两侧种着长青的松树，三个房门都是紧闭的，并且没人来招呼我们。

        整洁，安静——这是我对此处的唯一印象。

        “先等下，”屈东旭找了扇门，熟门熟路地在门框上点了点，“好了，进来吧。随便坐，过会儿就有人来上茶了。”

        路过屋门时，我用余光瞥了眼旁边，这才发现那里安着一面触摸屏。其颜色和门框相同，不细看根本难以发觉。房间内的家具陈设也透着股古韵，而且屋主明显在装潢方面狠下了番心思。以我的眼光来看，墙角那株海棠树的陶瓷花盆、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书柜顶摆的弥勒佛全是古物。

        ……这就是低调的奢华，有钱人过的生活。

        “黄毛，现在该详细跟我说说了吧？”伏雪风就算坐在沙发上背脊仍旧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大家都是神龙帮的头头，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说真的我还从没见你着急成这样过。”

        屈东旭并未觉得帮会名称和“好兄弟”这两个字眼有何奇怪之处，只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帝都四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你肯定有所耳闻。”他叹了口气，斟酌着该怎么叙述，“只是你肯定不清楚事情的内幕，毕竟魔心虫的事儿就够人喝一壶了，上头估计也不想在这时候麻烦你……”

        “黄毛，有话直说。”伏雪风推了推眼镜，不满地道，“我最讨厌朋友跟我拐弯抹角。”

        “……帝都四中那事儿，和我妹妹有关。”屈东旭也是个急性子，索性就对魔法少女和盘托出，“学生碎尸案和大量学生失踪案全是鬼仙所为，我妹妹就是亲身的经历者。事实上警察现在的调查全是在做无用功，因为失踪的学生全都已经死了……据说死的很惨。”

        “一部分被拍成了肉酱，另一部分被劈成了两半。我还有幸和半片高中生们跳了场交际舞呢，大家表现得都挺热情的。尤其那个鬼仙啊，听说是个修行了五千多年的老怪物，一手幻觉玩得简直出神入化。”

        我接过话头，顺势夺走了谈话的主导权。

        “伏雪风同学，你也是四中的学生没错吧？那你一定了解过母校的七大不可思议怪谈。鬼仙之前被我们重创了两次次，所以‘笔仙’和‘百死公主’的事情实际上可以视作解决了。不过它可一点都不好对付，仍然顽强地栖身于剩下的五个怪谈之中。我们这边拖一分钟，四中的学生就多一分危险……其中自然包括了你。”

        石头在我手中一上一下地颠着，发出规律地“啪啪”声。这是种扰乱思维的小手段，和用手指敲桌子、聊天时抖腿、老式钟表的自然响动一样，都是谈判时摆不上台面的鬼蜮伎俩。它们对普通人很有效果，对魔法少女么……我正在尝试。

        “同学，你早已置身于鬼仙的威胁之下，逃都没得逃。就比如说这个……”我把石头抛到另一只手上，摊开来伸向伏雪风，“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

        伏雪风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喃喃的声音中透着股迷醉。

        “水晶……好漂亮的水晶！”

        我换了只手，钥匙圈上的青色微光流转不休。

        “现在呢？”

        伏雪风猛地抬起头，讶异地道：“变成石头了？这是什么戏法？”

        “这就是怪谈之中的许愿水晶。”我耸耸肩，靠回椅背上，“让学生以及类似于你和老人家那样的特殊人士自相残杀的诱饵，可本质上它只是个石头。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六个，你觉得四中会不会杀个血流成河？”

        伏雪风倒吸口冷气，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刚刚的匆忙一瞥中，她已然感知到“水晶”中蕴藏的海量魔力，无疑是可以增强魔法威力的好东西。要不是我立刻点破了其中的关键，她很有可能当场就扑上来硬抢了。

        “这位同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伏雪风端正了坐姿，隔着镜片都能感受到灼灼逼人的目光，“‘专家库’里的人员？还是隐藏在民间的特殊人士？”

        我特么就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谁知道怎么救进了个不普通的高中。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你的梦吧。”我微微一笑，避开了敏感的话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也和某个怪谈产生了关联。我们需要突破口，同学，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托梦。”伏雪风玩弄着麻花辫的发梢，言语中带着浓浓地疑虑，“就在昨天晚上，我梦到自己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教室里，周围一个人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魔法少女似地，只是蹲在墙角。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我听到了‘滴滴’的声音……”

        我心中了然，道：“三短，三长，三短，对不对？”

        伏雪风点点头，续道：“没错，国际通用的sos讯号。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不会将这个梦和学校里的怪谈联系起来。你知道的，做梦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很清晰，但醒来之后就会渐渐变得模糊……我记住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她在逞强，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请说说你记住的，比如那个‘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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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雪风叹了口气，黯然地道：“sos讯号不停地响，然后我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应该是个男人，身上穿着老式军装，背后还放着个通讯机。我是军人家庭出身，在这方面绝对不会认错的……那是新四军的军服。”

        “还有么？”我点点头，“他还做了什么？”

        伏雪风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仍旧是莫尔斯电码，翻译过来就是……““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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