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课 贫道今天就超度了你！

帝都四中。

        学校本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此时楼顶却摆了张实木香案。其上披了黄布，从左至右分别摆着锤子，香炉，猪头，净瓶，香蕉和镰刀，旁边则插着四杆大幡，上书“生身受度”、“死魂受炼”，以及“清源妙道显圣真君”和“南无斗战胜佛”。

        来自英伦的贵族少女塞西莉亚身穿八卦杏黄袍，头顶丛云束天冠，脚踏七星揽月鞋，背系千年桃木剑。佛尘一摆，清风随来，衣襟飞舞间自有种飘逸出尘的仙家气质。

        ……虽然看起来很正式，但槽点却多得数都数不清。

        “时辰差不多了。”塞西莉亚从夜空中收回目光，金发在月辉的照耀下泛着神圣的光晕，“开始准备法事吧。”

        苏弈秋手里捏了两个手机，犹豫着道：“可是老师他们还没回来……塞西莉亚，要不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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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莉亚摇摇头，无奈地道：“错过了良辰吉日，下次法事就得推迟到三月之后才行。还有这时候该叫我天真子道长，毕竟是十分正式的场合呢。”

        正式你个鬼啊，天真你个鬼啦！

        苏弈秋强忍着吐槽的欲望，依据事前得到的指示将手机放在祭坛两侧。她轻轻一点，录好的音频便开始播放——里面传来的是塞西莉亚那字正腔圆的中文，似乎在吟诵道经。

        “本来该让真人诵经的，不过时间紧迫，也就只能拿录音将就将就了。”

        塞西莉亚收摄心神，浮尘一甩，脚下踏起天罡步。霎时间狂风骤起，四面大幡猎猎作响，耳中尽是呼啸之声。苏弈秋站都站不稳，不得不趴在地上，这才勉强顶住风势。

        “上清灵宝天尊敕令，魂魄招来！”

        贵族少女的声音凝成一线，仿佛能直达天边。渐渐地，风中带上了一丝凛冽寒意，冻得苏弈秋小脸发白，嘴唇几乎成了紫色。而在她身边，混凝土直接挂上一层寒霜，好似瞬间就进了三九寒冬一般。

        “呜——呜——”

        凄厉的声音如泣如诉，好像少女的悲鸣。待到风消音止之时，苏弈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小缝，赫然便发现金发贵族少女面前多了个苍白的人影……那头发被吹得跟狗似地，挂在树枝上直接就能当旗子用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谁在打我？”

        曹雪的亡魂茫然地环顾四周，有些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记忆中，此时自己应该正在睡觉，谁成想一睁眼睛就来到了学校屋顶，面前站了个穿着道袍的外国少女……关键是自己头发还被吹得跟面旗似地。

        “嘿，。”塞西莉亚臂弯夹着浮尘，单掌竖起行了一礼，“我不得不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已经死了。嗯，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这是件很难理解的事情，可它就是发生了。”

        “……你再用翻译腔说话，我就把浮尘插进你嘴里，我向老天发誓！”

        “好吧。”塞西莉亚耸耸肩，平淡地看着曹雪，“所以说，你其实知道自己死了，对吧？”

        亡魂沉默不语，身上渐渐浮现起淡淡的黑气。

        “不，我没死，我……我只是有些累了。”她抬起头，眼球一片猩红，两道血泪划过脸颊，“我还有事没做，我不能死……明明等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死！”

        “我不甘心！”

        凄厉的尖叫传遍四野，震得苏弈秋耳膜生疼，就算死死地捂住耳朵也没有任何用处。大脑里像是被插进了通红的烙铁，死命地搅啊搅的，就连活着都成了可怕的折磨。

        塞西莉亚看了看在地上打滚的好友，面色瞬间转冷。

        “请去投胎吧，。不然的话……”

        她浮尘一甩，背后桃木剑“嗖”地一下射上天空。

        “贫道今天就超度了你！”

        曹雪“呵呵”怪笑，脑袋呈360°转了一圈，身上的戾气愈发浓郁。

        “就凭这粗糙的上清灵宝锁魂阵？品相倒是不错，可你的修为在本宫面前……”

        戾、怨、憎、悲、恨……无数的负面情绪萦绕在她身边，慢慢竟化作了实质的黑雾。墨色气旋悄然凝结，在少女的亡魂身上化作一套华丽宫装，便连细小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下一刻，已被鬼仙取代的曹雪手臂一扬，指尖迸射出碗口粗细的黑光。

        “……还不够看！”

        黑光荡来，逸散出缕缕青烟。布阵所用的八件法器统统被烟雾覆盖、侵蚀，眨眼间蒙上了淡淡的墨色。原本还算明亮的灵光直接消散，构成法器的本体眼看着便成了凡物，还是那种扔给废品回收站人家都不愿意收的垃圾。

        “来得好！”

        塞西莉亚小姐心头在滴血，面上却仍旧强撑着那副淡然的高人面貌。只见她伸手一招，上书“清源妙道显圣真君”的大幡便透出道道青色毫光，径直扑向黑光。

        “恭请上仙临身！”

        光芒在空中折射散化，凝聚出一位天神的虚影。它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额头竖起的细缝缓缓裂开，喷出一道金色神光，当即就与黑光两两抵消。

        “临你个大头鬼啊！”鬼仙小姐也是大吃了一惊，狼狈地向旁躲闪，刀尖虚影几乎是贴着鼻子划过去的，“这算哪门子的请神法，你到底会不会用道术啦！”

        “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啊，”塞西莉亚一甩浮尘，淡然地道，“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鬼仙双手合十，身周黑气大盛，如同浪潮般扑向银甲天神。它毕竟只是借物招来的一道虚影，哪儿是鬼仙的对手？被淹没后便没了声息。古旧的大幡也在同时腐朽，化作了满地的木头渣子和破布片子——天真子道长这回是真的痛彻心扉了，好悬没背过气去。

        “毁我法器是吧？你给贫道等着！”

        塞西莉亚小姐手掐起手决，就势一引。

        “恭请佛陀临身！”

        这回从大幡上喷出的金光可没直接扑向敌人，而是直接罩向贵族少女本人，形如一身金甲。空气中隐隐能听闻禅音，淡淡的檀香弥漫于四周，逼得黑雾寸寸后撤。

        “……你这请神法能不能教教本宫，请仙下凡的道术神特么请下了佛陀。”

        “少废话！”

        所谓超度，自是先用言语感化，争取以德服鬼，让它们乖乖去转世投胎。当然，绝大多数怨灵亡魂或是心存执念，或是放不下这花花世界，都不甘心就此踏上黄泉，要与施法的道长斗个高下。所以理所当然地，天师们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比如说现在的天真子道长，那边是左手镰刀、右手锤子，红宝书在腰间，三个代表在胸口，神挡诛神，魔档灭魔。

        “贫道今天非超度了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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