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义

没有一点脾气，凌白算是给这444号便利店玩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回忆渐渐清晰，他终于想起所有的不对劲，所有的疑惑都串联在一起，原来自始至终444号店就没有正常过一天。

        以往忽略的小问题，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幅恐怖的画面。

        凌白想也不想拔腿就想逃，也不想再等待什么秦良玉回来，这已经不是原则问题，而是这店本身就潜藏巨大的问题。

        风铃响起，叮叮当当。

        不多时一个民工打扮的cosplay中年大叔走进了店中，为什么要说他是cosplay？头上摸着血浆，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一拉破的碎肉还挂在肚子上，凌白除了cosplay什么都想不到。

        至于鬼？凌白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他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已经完全不重要。

        “喂喂！大叔现在还不是万圣节！”秦子墨有气无声叹了口气，回头又补了一句，“出门左转找政府谢谢，我要准备走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成熟女人的芳香传来，凌白只觉眼前一花，秦良玉久违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凌白，秦良玉示意凌白先不要说话。

        “这里是哪？俺..俺不是在要钱么。”中年大叔揉了揉眉心，似乎并不记得怎么来到这里。

        秦良玉什么也不说，踩着高跟鞋，扭动热火的身材走到了他的跟前，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后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知道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上天堂，二死后下地狱。”

        秦姐似乎并不想多说，连招呼客人的话都没有说，便开门见山的说着。那中年大叔也不像表面那般傻，顿时听出了弦外之音。

        “哦..我想起来了...死后下地狱是什么意思？”

        秦良玉默默的走到货架上，拿出一枚财神爷挂饰丢给了他，随后又示意他刷卡结账，那大叔在身上捣腾了一阵还真就找出了一张白色会员卡递给了秦姐。

        刷卡结账，秦良玉又找来纸笔，写下一张字条塞在他手中。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真的可以？那就谢谢了。”

        一旁的凌白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不明白他们两在搞些什么，想起之前翻阅秦良玉的消息，随手打开手机准备再搜索一次，好质问秦姐。

        忽然一则快报新闻映入他的眼球，惊的他双瞳急促收缩了一番，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连忙抬起头，望了出去，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前不知去向。

        “秦姐..他...”

        凌白的话还没说完，秦良玉却打断了她。

        “不用说，我都知道。”

        “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

        手机上静静的躺着一则新闻快报，某工地因工地老板拖欠工资，民工在某小区跳楼‘自杀’逼出老板现身说法...而那自杀民工的照片不正与刚刚来的那中年大叔几乎一模一样。

        444号店的秘密近在眼前，凌白却是一时间卡口了，太多的疑惑不解，太多的疑问让他不知从何问起。

        忽然秦良玉想起了什么，一边坐上吧台的椅子，一边翘着二郎腿，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了一下：“忘了说，他没死透，现在应该是个植物人，躺在医院吧，新闻为了抢热点，现在只是把人写死了而已。”

        “啊？”

        “额。”

        抹了把冷汗，凌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只是秦良玉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这人的确现在没死透，但刚才来的，也真是他的魂...

        有些话，她并不想说穿，人类就是这样，说穿，和不说穿，总能引起不同的想法。要真告诉这傻小子那是鬼，估计这会儿又的跟自己闹腾了。

        冷清的444号店内，秦良玉与凌白对视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有些尴尬。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转眼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过去半个多小时。

        秦良玉叹了口气，看来这新人是已经发现了些问题了，瞒也是瞒不住了，也是时候交代下444号便利店的真正意义。

        随即不在沉默，反而站了起来，纤纤玉手一挥，一身古朴的青铜战甲瞬息加身，手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令人心悸，仿佛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一般。

        “我乃秦良玉，明朝末期女将也！忠贞侯也！”

        威风凛凛，煞气逼人，前一秒还妩媚诱人，后一秒却令人战栗，这一刻秦良玉仿佛真个化身战将一般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顶着偌大的威压，凌白从牙缝中崩出一段话：“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离职，谢谢！！！我不跟你们玩了，谢谢！！！”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秦良玉没有的大笑一声：“哈！你觉得你还有退路么？当你与444号店签订合同的那一天，你就注定了生是444号便利店的人，死是444号便利店的鬼，再者你签订的可是血契，生生世世，死死生生，无论你投胎做人还是轮回六道，永生永世将与我444号便利店割舍不尽！”

        愤怒冲上心头，这些天所有的郁闷涌现赋予了凌白无尽的勇气，凌白顶着威压直视起秦良玉嘶吼着：“凭什么！”

        秦良玉闻言，忽然收了威压，一身战甲也随之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妩媚诱人的模样，轻轻坐在椅子上若有若无的笑而不语。

        此时凌白可没有心思怜香惜玉，走上前去双手扯着她衣领再次质问道：“为什么选我？我现在就走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秦良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冷笑道：“你可以试着走出去，我不拦着你！还有，胆子肥了么？侯爷的胸也是你能碰的？”

        “哼！”凌白从鼻子里飘出一个字，丢下了秦良玉衣领，转身便走。

        没有人追，也没有人拦着，一出门他便打了个夜间出租车回到了刚买的套房小区下。

        大步走进小区，满心的愤怒与羞辱，这世道还讲不讲理，生生世世、死死生生、永生永世？做你的春秋大梦，打工又不是卖身，谁给你干一辈子！

        怒火丛生之下，凌白闷头走进小区，下一步只觉眼前一晃，明亮的灯光，秦良玉傲人的身材与迷之笑容再此出现在他眼前，莫名的笑容依旧如此令人心悸。

        444号便利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秦良玉却是嫣然一笑先做解释：“你签订的可是血契，这可是最高级的契约！你觉得你可能真的能脱离444号便利店么？

        444号便利店存，你我可安生。

        444号便利店毁，你我也将生不如死。”

        说着，秦良玉又想了想，再次补充了一句：“其实血契没你想的那么坏，连我跟红昌这么多年了，也没拿到一份血契！你该知足了！血契代表的涵义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理解，老老实实，安安生生的在这里工作吧！”

        凌白不信邪，再次躲门而出，可还是没走多远又回到了444号便利店中。

        这次秦良玉却是站在吧台挥了挥手：“嗨！又见面了！忘了跟你说，血契的另外一个功能就是回店，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都将回到444号便利店！强制回店哦！”

        连续两次被强制拉回444号便利店，凌白也彻底没了脾气，有气无声道：“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

        秦良玉耸了耸肩膀：“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我们BOSS的选择！生活就是这样，你没有办法反抗，那就享受吧！好了别沮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获得了多少好处！虽然在我看来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现在的你而言，应该是必需品！”

        说着秦良玉眼神闪过一丝凝重：“听着，我认真跟你说一次，444号便利店的背景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不要试图去解开你不知道的事情，更不要试图去反抗444号便利店，否则你将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相信这些天外卖方面你也看见了些东西，我们店店内只收会员点，店外却不一样，千万年前曾有一天才商人，在444号中创造出新的收益法则！来我店者，若是人，亦是大毅力。送货者，若是人，则是大气运、大功德也！

        功德、气运这些可都是有提成绩效的，不过你我除了店内售货，你暂时拿不到罢了！只有职位主管也就是管理职位的人才可从中分得利润，这可是千百年累计！其量之巨非你可想象，随随便便都能把你撑做仙佛大能！444号便利店从古至今只有2个管理职位，目前还剩一个，另一个...

        算了这个跟你说了也没用，你签订的血契，只要好好做，你将会是最有机会成为主管的人哦！”

        疑惑渐渐解开，杨李应该就是气运加身，那一束发丝却应是做好事，攒功德。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主管职位，这些都是白做，给别人锦上添花罢了。

        凌白抬起了头，叹了口气，已经渐渐开始认命，秦良玉都不是他能反抗的美女，更别提444号便利店。

        只好无奈再次问道：“那我的意义呢？一辈子打工？那我又算什么？”

        秦良玉无奈的摇头，这新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外人就算是仙也求之不得进入444号便利店，这新人怎么一点都不知进取。

        “你算什么？你知道么？其实你的肉身已经死了！”忽然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看的凌白一阵恶寒，“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才对，这个我就不多说！你知道么？你现在只是一团仙灵之气聚集而已，想活下去，就需要资源转换实体，否则百年之后仙灵气散，到时候就不是魂飞魄散那么简单！再者，你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对么？行，我带你去看看。”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在秦良玉看来别说死亡，即便是魂飞魄散都不算可怕，有444号便利店存在，魂魄碎片都能给你重新拼接成型。但若是仙灵气流逝，那将可能发生比死亡，比魂飞魄散还恐怖的事情，生不如死，生死不知，永久放逐于三界六道众生之外，不被人记起，不被人看见，全世界仿佛抛弃了你一般，上天下地也没你容身之处，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想死都不行。

        “那么说？我死了？”惨淡的笑容挂上凌白嘴角。

        “说什么呢？死是什么？你觉得你活着还是死了？死亡只不过证明你曾经活着，你活着不过是别人记得你，看得见你，生生死死起步并不重要，不要纠结着这种问题，谁知道呢！”

        脱口而出，却令凌白沉思不已，这话说的没错，什么是死？什么是生？谁也说不清楚。

        话说完，秦姐拉着凌白便出了门，消失在黑夜中，今晚她将给他上一堂最生动的课...

        另一边院中，医生们无力的摇着头。

        心率器上几乎已经呈现直线，病人已经可以宣布死亡，回天乏术。

        就在医生们刚准备对病人家属宣布死亡的那一刻，病床/上那摔的不成人形的中年男人忽然咳嗽起来。

        “滴..滴滴”心律跳动瞬间出现。

        “咳..咳咳！”中年男人睁开了眼，开口便是，“有水没，俺要喝水。”

        王力，42岁，性别：男，职业：民工。

        为人老实的王力一直都没什么‘出息’，三年前在老家种田，日子虽算不上富裕，也算过的去。

        儿子考上了大学，家庭开销压力遽增，听同村的人说，工地上一天两百块不是问题，想着在远方的儿子，这就背着行李来到了繁华的都市中。

        几分钟后，警察在医生确认王力安全并奇迹一般恢复了部分伤势后，进入了病房，做起了调查笔录。

        “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人，现在想做一个笔录调查，主要是针对这次拖欠民工工资问题，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者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推后一段时间。”

        警察表明了来历，告知他这次的来历。王力虽刚刚恢复，有些有气无力，但也咽不下那口气，便开始款款道来。

        “我叫王力，42岁出来有三年了，有力气，为人也老实勤快，不惹事，打工的第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老板跟他们说，手里有点紧，让他们回去等等。

        俺这一回去，左等右等，两个月都过了，还是没消息，最后忍不住打电话一问，老板跑路了，第一年白干。

        第二年又干吧，到了年底老板先给我们发了一部分，又让我们回去等，说是年底全部补上。俺这一回去，哦豁，又没消息了，天杀的。

        三年吧，又换了个老板，大楼盖了一半，跟我们说没钱了，都散了吧！俺这寻思着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农民工，就找上门去了。结果..吵了起来，他们还动手了呢，俺一个人打不过，俺就跑啊，后面不记得了..”

        王力什么都对警察说了，只是他依旧隐藏了一件事，那就是摔下楼后浑浑噩噩间进入的神秘小店。刚开始他也以为那是梦境，只是此时他手中拽着那的张皱巴巴的收条却似乎在对他诉说一切都不是梦，收条上书：还阳10年，小财神（财运），共计功德150，并且还附注了一句话：功德耗尽死后入地狱，小财神可保你衣食无忧，切记多行善举。

        警察沉默了，这种事儿其实并不算罕见，年年都有几幢，烂尾楼，资金不到位，导致工程无法完工。

        以往那些老板总是悄悄消失了，这次也多亏了王力‘铤而走险’找出了黑心老板，终于可以将这种人绳之以法。

        “好的，大概情况已经了解，你的住院费不用担心，目前已经有热心群众开始募捐。”几位警察一边收拾笔录资料，一边站了起来，暗自下了决心，这次一定不能放过黑心的老板，连人你都敢推下去，有没有王法了，“另外我们想给你做一套法医鉴定，主要是外部伤害问题，其他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次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民工要个说法。”

        “我昏迷了多久了。”

        “已经超过48小时，你们老板目前在我们局里喝茶呢，不用担心。”

        “哦，那俺就谢谢了..”

        警察走后，忽然有一对俊男美女凭空出现在病房中。

        王力看的真，那其中的男孩正是梦境中神秘商店中的两人。他连忙想坐起，感谢‘大神’，那美女却让他躺着就可以，随后又询问了一番他身体问题。

        王力不敢说假，连忙将事实道出。接着那美女又让他把字条拿出来，交给了那男子看了看。

        男子看罢，微微叹了口气，那美女却是神秘一笑。

        “这...好了你休息你的吧。”

        美女只说了一句话，带着那男孩又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张字条在空中摇摆，似乎在诉说着这里真的有人来过一般..

        几天后，法庭公开审理了王力一案，黑心老板犯故意伤害罪以及拖欠民工工资罪，证据确凿，处以十四年监禁、追回拖欠工资、处罚三十万并剥夺终生政治权利。

        王力‘跳楼’案件落下了帷幕，而他也背着行李拿着钱坐上了回老家的车。

        车上回想起那天，摔下大楼，当时就有牛头马面要来接他走，吓的他是三魂不聚，七魄不稳。慌忙间逃窜向一团迷雾，回过神已经在哪家奇怪的商店中。

        神秘莫测的商店，奇怪的男自与美女，这一切都颠覆了他的传统思想。这一切他不准备向任何人说，说了也没有人会信。

        手中紧握着那张字条与忽然出现的小挂坠，这似乎是能证明他那晚经历的唯一证据。

        上书：还阳10年，小财神（财运），共计49会员点。并且还附注了一句话：会员点尽人尽将死，小财神可保你衣食无忧，切记多行善举。

        窗外景色不断倒退，王力没由来的笑了，笑的很开心，在他心里，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一定是神，真正的神..

        车站外，一对靓丽的身影如此醒目，凌白与秦良玉已经跟了王力几天了，这一切凌白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中。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意义，活下去，平世间不平。会员点耗尽就是身死，秦良玉还有些道德，可若是换一个人呢？这个职位，如果他丢了，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有利必有弊，会员点是一把双刃剑，凌白渐渐的下定了决心，活下去，百年之内凝成实体，这把双刃剑决不能落入利益熏心人之手。当下首要的事情是让便利店生意好起来，只有便利店生意好，他才有可能有会员点兑换资源，凝聚实体。也只有让便利店生意更好，他才有钱买下整个家乐福！

        “知道了吧？我们做的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大善！”

        “知道了。”

        “走了，回去了，还看什么呢！”

        “这会儿还上班？”

        “想什么呢，你回你家，我回仓库，我事可多了！”

        “好吧，拜拜！”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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