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苏锦没想到自己那天的担心会变为现实，他被李娟带过去的时候，沈慕扬刚缝完针，他的胳膊被砍了一刀，脸上淤青也很多。

        砍他的是一个病人家属。前些时候有一个病人转院过来，是沈慕扬做的手术，手术虽然很成功但不知怎么回事，病人在术后几天突然瘫痪，病人的丈夫认为是他的手术有问题导致，要他赔偿，沈慕扬当时解释过，病人家属也被劝离，他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那人会突然袭击他。

        “都怪我这乌鸦嘴，那天我要不提，说不定你也不会出事。”苏锦很自责，觉得自己真是个扫把星，总是拖累别人。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没处理好医患关系。你看我也没受什么大伤。”沈慕扬挥了挥自己缠了绷带的胳膊，想笑却因为牵扯到嘴角的伤最后变成了龇牙咧嘴。

        李娟叫他小心点，说：“病人家属把这件事闹到了媒体，对医院造成很大的影响，院长已经说了要严查此事，到时候会让你配合调查。”

        沈慕扬仔细的回想，整个手术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术后的恢复情况也都是他亲自检查，病人的各项指标一直都正常，会瘫痪绝对不是他造成，他问心无愧。

        “我的手术没有问题，医院要查的话，我会配合。”

        “那还是要警惕点，我就怕病人死咬着你不放。”李娟悬着的心放下，不是她对沈慕扬的医术不放心，只是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而往往一个小的疏忽就会造成医疗事故，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的考核期已经结束就等结果，苏锦现在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好处理这件事。”

        沈慕扬的工作照旧，医院方面也开始着手调查这起事故，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人匿名检举他在手术前会要求病人家属送红包，如果不送就会故意留一些小的后遗症。

        几乎是在同时，冒出一大批他以前诊治过的病人，都表示确有此事，有些甚至还拿出了证据，让沈慕扬百口莫辩。由于影响很坏，许多人都不愿意找他看病，而前来找他吵架闹事的人反而变多，医院没办法，只好对他做了暂时停职的处理，说是为了冷静病人家属。

        苏锦觉得事情爆发得太突然，那些冒出的子虚乌有的证据让人怀疑但却找不到破绽，就好像有人早就计划好了，目的就是要搞臭沈慕扬的名声，让他在医院呆不下去。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沈慕扬心里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会认输，所以当苏锦认为这肯定又是韩绍辉捣的鬼并且要去找他算账时，他一口就否定，坚称这只是一个医疗纠纷，很快就会过去，让苏锦一定要冷静。

        事情最后如他所说进入平息阶段，医院宣布已经查清楚了，沈慕扬确实有向病人家属索取红包，并且，先前的那起医疗事故也是他的手术导致，对此，院方给出的处理结果就是：开除沈慕扬，并且要求他对这起医疗事故负全责。

        苏锦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他要去找韩绍辉，这明摆着就是陷害。

        “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沈慕扬拉住他，这样的结果是在他的预料中，韩绍辉当时说让他拭目以待，他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也不会那么自信。

        “那怎么办，不能让你就这么背了黑锅还丢了工作啊！”苏锦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不想沈慕扬因为他，在有家不能归之后还丢了饭碗，他会内疚，会于心不安，会不能原谅自己。

        “你哭什么，眼睛本来就不好，别哭了。”沈慕扬的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水，心中是喜悦，觉得他这工作丢得也挺值，“没了工作我可以再找，我其实也不想呆在这里。苏锦，你跟我一起走吧。”

        走？走去哪里？除了家乡，苏锦剩余所有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下他。

        “去哪里？还有哪里可以去？”他迷茫，竟也有不舍。

        沈慕扬笑了，“世界那么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现在也快过年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需要换个环境，远离韩绍辉的控制。”

        苏锦沉默，他从没想过离开这里，他已经把这座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家，以前他是念着钟韶，现在钟韶回来了，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他觉得自己是无家可归。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沈慕扬很失落，或许在苏锦的心里，那个男人已经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得到这样的对待，他内心深处还是不愿离开。他突然很嫉妒韩绍辉。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等等。”苏锦喊住他，“我不需要考虑，我答应。”

        沈慕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锦又重复了一次：“我想离开这里。”

        “太好了。”狂喜将沈慕扬淹没，他激动的一把抱住了苏锦，苏锦的身体瞬间僵硬，抬起的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很久之后他才轻轻的回抱，原来也有怀抱能再给他安全跟温暖，他确实该跟过去说声再见，开始新的生活了。

        离职的相关事宜办得异常的顺利，对于赔偿的事情，沈慕扬的意思是卖了房子跟车赔给病人家属，苏锦却觉得太憋屈，无缘无故亏出去这么多血汗钱，所以他打算去找院长谈一谈，因为他觉得院方也有责任，不应该是沈慕扬负全责。

        院长的办公室他一路问了护士摸索过去。苏锦准备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的手差点敲到对方的身上。

        “对不起。”苏锦赶紧的道歉，问道：“请问是胡院长吗？”

        几秒钟的寂静，对方反手把门关上向前走了几步，逼得苏锦也跟着后退几步站在了走廊上。

        “找胡院长是为了沈慕扬的事？”

        “韩绍辉！”苏锦失声叫出来，本能的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他的这种举动让韩绍辉的脸刹那间沉下，周身的温度剧降。

        “这么快就认出是我来了，真让我吃惊。”他故意向前走，逼得苏锦一直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边，后背抵在了墙上，不能动弹。

        “一切都是你叫人干的对不对？你还真是卑鄙！”苏锦偏过头错开他的视线，尽管他看不见，但他依旧能感受到他阴冷的眼神。

        “是又怎么样？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韩绍辉伸手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两人挨得如此的近，连对方的呼吸以及身上的气味都闻得到。

        熟悉的气味唤回苏锦的记忆，让他的心止不住的砰砰直跳，忆起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缠绵。

        不对！这个人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钟韶，他是个卑劣的小人。

        苏锦猛的打掉他的手，从他身侧逃出远离他，“我要去告诉胡院长，这都是你搞的鬼，我要去告你！”

        “随你的便。”韩绍辉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无所谓他的威胁，“听说杨昊的老婆李娟也在这个医院，好像要升护士长了，不知道会不会如她所愿？不过她确实是个好护士，我其实也挺想她能呆在这里，可惜……”

        “你敢！”苏锦怒吼，身体都在发抖，“你没权利开除她！”

        “以前是没有，不过现在难说。忘了告诉你，我刚买下了这个医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作为它最大的股东，我多少还有点说话的权利。”韩绍辉轻笑，感叹道：“钱还真是个好东西，能帮人买到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难怪那么多的人喜欢钱。”

        “钱买不到感情，买不到友情，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苏锦大声的反驳。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说的这些都不值钱。苏锦，你说你的感情值多少钱，只值一千万吗？”

        苏锦抿着嘴不说话，眼前的人太陌生。他的沉默让韩绍辉认为他是默认了当年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怪异，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的感情一文不值！给你一千万简直是抬举你了。”

        什么一千万，苏锦听不懂，他也没心思继续跟他讲这些，他不允许他来伤害他的朋友们。

        “韩绍辉，不要让我后悔曾经爱过你。你想要怎么样都冲着我来，不要对付他们，他们都没错。”苏锦妥协，声音中带着哀求。

        韩绍辉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那你就自觉的远离他们。”

        苏锦低着头，死死的咬紧嘴唇，而后抬头道：“好，我答应。但是你要让医院还沈慕扬一个清白，让他重新回到医院工作，所谓的赔偿也要取消。”

        “不行！”韩绍辉一口拒绝。

        “为什么！我会马上离开，搬离他的公寓，再也不出现！”

        “已经晚了，我从来不会收回我所做过的事。”

        “那你休想我离开他们。”

        “好啊，那你就看着杨昊跟李娟怎么丢了工作再没容身之地！还有沈慕扬，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混蛋，你站住！……”

        苏锦大喊，但人已经走远，他颓然的蹲了下来，捂着嘴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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