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本来是普通的民事纠纷，但涉及到韩绍辉，就硬生生的被恶劣化，苏锦得暂时留下来，而韩绍辉配合录了口供就可以离开。

        杨昊一听要拘留人，赶紧劝苏锦向韩绍辉道歉认错，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有钱有势，整死人是分分钟的事。

        苏锦也觉得自己打人有错，本想听杨昊的话，但见韩绍辉那副我不屑领你的歉也不会原谅你的表情，他执拗的坚决不肯道歉，倒是觉得自己打得没错，这种人就是欠抽，早知道要进来，就应该多打几拳。

        韩绍辉看着任凭杨昊怎么苦口婆心劝说都无动于衷的苏锦，有些恍惚，仿佛看到自己曾经也这么执着的劝人喝过感冒药，而那人脸上就是这个嫌弃的表情。

        “韩总，苏锦绝不是有意要打您，您不要跟他计较，医药费我们出，您要不解气，就打我几拳出出气，我绝对没意见。”杨昊说不动苏锦，就想着求韩绍辉。

        韩绍辉瞥了他一眼，很反感他这么护着苏锦，也很讨厌他围着苏锦转，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是自己的东西突然之间被别人占为己有，而自己只能无力的在一旁站着看却抢不回来。

        “我没打人的癖好。让开。”他盛气凌人的推了一把挡着路的杨昊，力道很重。杨昊后退一步被苏锦扶住。

        “不就是有点钱，有什么了不起，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人！”苏锦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憎恶过一个人。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有钱。”韩绍辉转身与他对视，“你自己不也是贪财之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什么意思？”

        回答苏锦的是韩绍辉离去的背影。他看着这个背影，熟悉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是谁，到底是谁，好像，好像是谁，答案呼之欲出，但却又出不来，让人憋得难受。

        “想什么呢？”杨昊推了他一把，苏锦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苏锦回过神，惨然一笑，“哦，没什么。”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顶多关一天就出去。这里还包吃包住，省了开销。”

        他开玩笑的话激怒了杨昊，惹得杨昊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冲动。

        韩绍辉出了警局，陈兴见他嘴角青了，建议他去医院看看，下午的约可以联系赵总改天。

        “你不用管我，先去接甜甜。”韩绍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赶不走的阴霾。

        不等陈兴回答，他招手打了个的士离开。陈兴回头看了眼警局，本想再进去，想了想还是离开。

        韩绍辉让司机直接送他去了预订的餐馆，赵坤已经等了他很久。

        见他沉着脸进来，嘴角挂了彩秘书也没跟着，以为他遭了抢劫，忙问出了什么事，但对方二话不说抓起酒瓶满了杯酒就喝。就算再傻，赵坤也看得出来，他不是为迟到在自罚。

        一杯接一杯，简直是不要命的喝法。赵坤傻了眼，这种情况他没碰到过。他跟韩绍辉业务来往很频繁，也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朋友，韩绍辉什么人他不说很清楚，有一点他很明白，绝对的公私分明，这次约好了是谈一个合作，顺道吃个饭，可现在的韩绍辉显然没分，他是来发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把韩绍辉气成这样，这人也不简单。

        赵坤几次起了话题想探探什么情况都被冷场，也不再坚持，就想看着他喝，但韩绍辉也没放过他，一个劲的给他倒酒，他扛不住。

        韩绍辉的酒量是在应酬中练出来，不会轻易喝醉，就算是酗酒他也有分寸，感到头晕时他停了下来，人冷静了，气也消了，而赵坤已经被灌得迷糊。

        “赵总，对不住啊，下次我再请客给你赔罪了。”韩绍辉站起来，合作的事是没法谈了。

        他站起来，赵坤也摇晃着站起来，“哪……哪里的话啊，今……今天，喝得真爽快，以后咱……咱们……有时间继续喝，下次，带你去个……好……好地方。”

        “那我先走了。”韩绍辉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赵坤有人会送回去，不用他担心。

        出了餐馆门，他就扶着一棵树把喝进去的酒几乎全部都吐出来。

        寒冬的晚上特别冷，韩绍辉在地上蹲了会，感觉到些许凉意，打了个哆嗦站起来招了辆车回家。

        他在车上眯了会，司机就喊醒了他，说到了。答应一声，掏钱付账走回家，开门时，韩绍辉醉意全无。

        家里没开暖气，因着喝了酒全身燥热，韩绍辉没感觉到冷。他其实不怕冷，开暖气的原因是一个习惯，他心里住着的那个人怕冷。

        甜甜跟陈兴两人正在客厅玩积木。见他进来，甜甜狂奔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喊了一声爸爸。

        韩绍辉亲了女儿一口，问她在玩什么，甜甜捂着鼻子说：“爸爸，快放我下来，你身上好大的酒味，熏死我了。”

        “是吗？”韩绍辉放下女儿，闻了闻自己衣服，味还真重，“那爸爸去洗澡。”

        “快去快去！”甜甜跑回积木边，韩绍辉才注意到，女儿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那是苏锦的红色围巾，他收好了放在抽屉里面。

        韩绍辉皱眉，问道：“甜甜，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我的房间乱翻我的东西吗，你怎么没听？拿了什么东西放回原处。”

        甜甜眨巴着眼看着他，不愿意交出来。

        “我也想有条红色的围巾，爸爸，你送给我好不好？”她恳求。

        “你要我会再给你买，但这条不行。”

        “不，我就要这条，我就喜欢这条，我不要你买的。”

        他越是不同意，甜甜就越想要，韩绍辉最后还是强行的将东西拿走，惹得甜甜放声大哭。

        陈兴不理解他为何这么执着一条破围巾，说：“韩总，是我带甜甜去你的房间，要怪就怪我吧。”

        “你觉得还挺光荣？没你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不，我不要爸爸，我要跟陈叔叔在一起，爸爸抢我的东西，是个坏蛋！我不喜欢爸爸。”甜甜抱住欲走的陈兴的腿，任韩绍辉怎么拉都拉不开。

        “韩总，那我再呆会，等她不哭就走。”

        韩绍辉看了眼嘟着嘴赌气的甜甜，回了房间算是默认。

        他刚进房间，陈兴就想起来个事，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糟糕，就听韩绍辉喊了一声：“韩景甜！”

        声音太大，把两人吓得不轻。

        “谁让你动我箱子里面的东西？”韩绍辉指着一地的狼藉问。

        那些被他悉心保护收进箱子中的东西全部被翻了出来，散了一地，包了漂亮彩纸的礼品盒全部开封，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空的盒子跟撕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纸，有一本脱了胶水的笔记本已经分家，纸张四散，没了封面。

        “韩总，是这样的，我……”

        “闭嘴，我没问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甜甜死死抱住陈兴不松手，那些都是她趁陈兴不注意的时候溜进房间干的。

        韩绍辉一把拉她过来，陈兴犹豫了下还是离开。

        “坏爸爸，坏爸爸，我最讨厌爸爸！”甜甜哭着踢打韩绍辉，挣开他的手跑回自己房间。

        韩绍辉气红了眼，他愤恨的踢了一脚墙来发泄怒气。

        独自一人在沙发上静坐了很久，韩绍辉来到女儿房间门口敲门，刚才他是气过头，他不该对女儿大吼。

        “甜甜，刚才是爸爸不对，爸爸向你道歉，你先开门好不好？”

        “不要，我不会原谅爸爸！”

        韩绍辉在门口说了很久，甜甜就是不开门，他没办法只好返回房间，开始整理地上的那些东西。

        旧的玩具还在，各种贺卡也在，除去不见的那几个礼品盒中的东西，损坏最厉害的就是那本笔记。

        他趴在地上一页页一点点的去捡本子的一部分，找了卷透明胶想再重新粘回去，但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回原本的东西，就如同这些物品所承载的回忆，也只是回忆，回不到过去，也变不成现实。

        “爸爸……”

        微弱的声音传来，韩绍辉抬头看门口，甜甜抱着几件东西站在门口，那是礼品盒中的东西，完整的一套模型，总共五件。

        “爸爸，我把东西拿过来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乱翻你的东西了。”

        韩绍辉搂过女儿，对于韩景甜，他有愧疚，其实她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是个意外，一个商业联姻的产物，他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爸爸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你这次原谅爸爸吗？”

        “爸爸，我原谅你了。”甜甜给了他一个吻作为安慰，把手中的东西放回盒子中盖好，“爸爸，这些礼物是要送给谁的啊？”

        一个永远也收不到的人。

        “对爸爸来说很重要的人。”韩绍辉摸着那些东西，笑了。

        “有我重要吗？”

        “跟你一样重要。”

        “我认不认识他啊，你让他到家里来玩吧，我把礼物送给他。”

        韩绍辉点头，却又摇头，“他来不了，因为他不记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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