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夜晚沉沉，范如江河。

        重重浮云，直击头顶。

        雨后的天空，总不见得明亮。

        距离通天教很远的废弃得别院房顶，坐着两个人。

        两人也不知是在这里看那未出来的星星，还是那藏在乌云里的月亮。

        仙九九只记得，下午时候她的掌教姐姐告诉她说，晚上有事要同她讲，还要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索性便带着她的掌教姐姐飞来了这里。

        想了很久，路痴才对仙九九说道：“九儿，我想研制出一种药物。”

        而仙九九则是满脸得难以理解，便问道：“什么样的药物。”

        路痴也不清楚，顿了顿便回答，“一种毒药或者说是一种解药。”

        仙九九那无比聪明的脑袋瓜子却被路痴说得是满头雾水，“那是一种什么药呢。”

        路痴解释道：“一种比通天教的药，更为阴毒得毒药。但它却可以作为药得解药。”

        这时，仙九九恍然大悟，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子，“所以，你想要用毒药来做解药。”

        这个时候，路痴便同仙九九讲起了这通天教中的过往来。

        “九儿，你的确很聪明。而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我在唯风阁中，见过那躺在石床之上，呻吟着得人儿，也见过那被人丢进血虫盆里得教徒，以前我总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心一意的追逐着通天教，原来是他们没办法逃。是的，这秦国上下，举止寒冷，又如何会有所逃之处呢。”

        仙九九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更无法感受到路痴此刻感受，但她还是频频点头。

        她想着，她的掌教姐姐，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那福来客栈得老板娘，那温温柔柔得尹子煦，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差得远了。

        路痴已经到了做决定得时候了。

        仙九九终究是会成为她的伙伴，还是人生中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决定权掌握在两个人的手里。

        毕竟路痴身上，现在所背负的太多。已经不仅仅是沈建峰。

        “九儿，现在，我必须和你挑明一件事。”

        “什么事。”仙九九调皮笑道。

        路痴坐在仙九九身旁，她的眼睛凝视着前方，非常镇定的讲到：“我非通天教教徒。而是细作。我来的目的，是消灭这薄情寡义得通天教。”

        仙九九才不管她来是什么目的，因为此刻在她眼中，她是她的好姐姐。

        所以仙九九问道：“为何要消灭，要我来说，掌教姐姐，你都是掌教了，权利自然是有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路痴笑了笑，这样是最好了的。

        至少仙九九没有反驳自己，也没有将自己这个毫无武功的人，看轻。

        “九儿，你不懂。我来这里，开始是为了一个人。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消灭这个教，竟成为了我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仰。”

        当路痴向仙九九讲到了信仰，但是信仰这个东西，对于一个年龄不过十六岁得妹妹来讲，她真的还不懂，更不会明白。

        “信仰？信仰是什么呢？我不太懂。”

        路痴的眼里似有了光，她坚定得说道：“信仰，信仰便是当你有了一个目标。你为了完成它，所以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不择手段。”

        仙九九摇头，“但是掌教姐姐，你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是的，仙九九得直觉很灵。

        与路痴认识的短短时间，她便已经推测出这个人为何值得信任。

        便是因为她那颗柔韧得内心，她根本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路痴笑了笑，微风吹动着她的睫毛，她轻轻眨了眨眼，“是，我是还不够残忍。但是人都是逼出来的，当有一天，我无法忍受的时候，我便会提起我手中的剑。”

        这个时候，仙九九忍不住同路痴问了一个问题。

        “掌教姐姐，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如何回答，要讲自己的过往，怕是成写成好几本书。索性路痴便回答道：“九儿，我叫刘思鹿。不是来自这个世间，你把我当成从天而降好了。”

        “喔，你就是想让人家喊你仙女姐姐吗！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突然的，路痴便被这个女孩子逗笑了。

        路痴其实挺傻的，不知不觉就对这个女子掏心掏肺了。

        但这个女子很配合，也同她讲了下自己曾经得光荣事迹。

        “那姐姐，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我是福来客栈的老板娘派来的，但为何她会让我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啊，她叫我来这里走一遭。对了，提到她，当日里，我还伤了她一个相好呢。想起当日她那相好的手臂被我一砍，那血流的啊，我就特来劲。”

        路痴不时望向了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得丫头，她用她得手轻轻放在了仙九九的肩上，然后望着那秦国上下那万家灯火道：“记得我你当时在我背上答应我的承诺。”

        仙九九满脸嬉笑，“记得记得。不如你再背背我好了。”

        路痴倍感荣幸的回到：“好。一会儿我背你回去吧。”

        听到这句，仙九九受宠若惊，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吧。

        “好啊好啊！就掌教姐姐对我最好了，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定会记得你的名字，刘思鹿。”

        “好！”路痴笑了笑。

        她笑起来依然是那么好看，既然是如同那出风般爽朗。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这么简单下去。

        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所以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她的正事上，在这冷漠的通天教中，身单力薄的她无比的渴求着，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又或者说，一个可以帮她忙的朋友。

        “九儿。明日，我便要去研究那毒药，所以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仙九九将她的小脑袋靠在了路痴的肩上，“只要我九儿能做到的，定不负所托。”

        “九儿，谢谢你！”路痴转过身，全然凝望着仙九九道：“这几日里，我将在朝芽府中致力研究那东西，到时候你帮我把风就好了。断然不能让人进来，无论教中发生任何事，你替我拦住他们。”

        “那朝芽呢。”

        “朝芽我自有安排。总之，万事拜托。我做事情比较专，若有外事打扰，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你一定要守护好我。”

        听到这里，仙九九便问起了：“所以，掌教姐姐，这便是你的信仰吗？”

        “是。”路痴这一声回复得特别坚定。

        “没问题！”

        “好！”

        仙九九在路痴身旁，极为有安全感。

        而路痴在仙九九身边，总算有了她第一个比较正式得队友。

        两人坐在这荒凉之中，静看着那寂静中得万家灯火熄灭。

        在回去的路上，路痴一路背着那身子骨弱小，实则武功盖世得仙九九。

        她们一路嬉笑着，而两人之间，那刻骨铭心的友情，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生了芽。

        而路痴也在心中祈祷，愿上帝保佑，她们这一生，彼此之间都不要倒戈相向。

        惟愿世间之人，不负所托。

        惟愿世间的你，真心相待。

        时间过得很快。

        春晨里的阳光，已经爬上了通天教每一间房顶。

        抹抹金丝，温暖着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

        路痴已经早起，她以生病要研究灵药的名义，派朝芽去珍药坊、唯风阁、乃至炼丹阁中，为她拿来了不同得药材。

        当然，最重要的，自然是她曾经收藏起来的小花小草。

        仙九九已经找了跟凳子坐在了路痴的房门外，而朝芽也被安排在了外面。

        朝芽有些困惑，忍着昨日被仙九九点穴之仇，便同她问道：“我得神究竟是生了什么病！怎么需要那么多药材！”

        “你的神！你的神！她生什么病，虚的着和你解释吗？难道你不信任她吗？”

        仙九九是何人，两句反问便将朝芽的这句话给打了回去。

        听到这里，朝芽哑言，看来他还不够关心他的神！

        而房内得路痴，已经搬着那炭火，往着房中烧了起来。

        那舞动着得烟灰，不时侵入她的肺腑之中。

        “咳咳”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她一阵憔悴，硬是捂着那鼻子打开了窗子。

        见状，朝芽大声问：“我的神！你怎么了！”

        在朝芽欲冲进房内营救路痴之时，仙九九拿出手中的剑，拦住了他。

        “理性点！我都没着急！你慌啥！忘记你得神给你交代得事儿了！”

        朝芽方才想起他得神，进屋时对他的一阵一阵叮嘱。

        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向了远方！

        路痴一人在那房中是忙得手忙脚乱，一边回忆着天蚕页中的记载，一边又得回想那各种草药得作用。

        要避免的，便是那一起食用便会有副作用的家伙！

        但要险中求胜，又要无时不刻不与它们做着斗争。

        吃了两味煮后的草药之后，路痴大叫：“苦！”

        天哪！这屋外的两人，可是听得仔细。

        这叫苦连天的，两人都些于心不忍。

        “神啊！让我进来吧！我愿为你尝遍世间苦难，更愿为你尝遍那凄苦之药！”

        说时，朝芽已经跪下了。

        仙九九见他这症状，天哪...

        她无法想象，这人以前竟然是个很厉害得主儿！

        但转思想想，以前这么厉害的主儿，竟被她得掌教姐姐调教成了这副德行，看来她掌教姐姐确实很厉害得嘛。

        “朝芽！赶紧起来！想想掌教姐姐说的话！”

        此刻，朝芽就剩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他不明白，他得神，一天都在想些啥！活生生没事找事，找一圈罪受！究竟是为了啥啊！

        “神啊！”

        “神啊！”

        听到这里，仙九九无奈得蒙上了自己的耳朵。

        但没想到，她越蒙，朝芽越是喊得凄厉！

        “我要点穴了！”仙九九恶狠狠的提示到。

        许是怕了仙九九的点穴之功，朝芽一下子便住嘴了！但还是一个劲儿磕着头！

        仙九九无奈摇头，“算你机灵！但着实也太蠢了一点！”

        许是流年不利，一大早起来，竟遇着这么一傻小子。

        此刻，房中的路痴还在倒腾着手中的采药。

        她采用了各种办法，选用了不同种得计量，但还是始终不时她要找的哪种东西。

        但是，她心中倚着自己坚信的那个目标，乐此不疲的继续着她得使命。

        药物之中不乏有些许毒药，也有着不少解药。

        有的时候一吃，神清气爽。但有的时候一吃，便成了垂头丧气。

        但她依稀记得那红色瓶中得药丸，她依然记得它们得味道。

        在珍药坊找遍了那么多药材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她便想到了，很有可能是由着几种不同药材合制而成。

        是的，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成千上万种药草，这一一配对，两两配合寻找那种味道，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这个时候，路痴不乏自我安慰了一番，“还好！海底有这么颗针让我去捞。所以慢慢来吧。你要过程，我有时间。”

        几个时辰之后，凝衣已经来了。

        他大步走进了这别院之中，见着路痴门口那无聊打望了两人，便嘲笑道：“唷！我这掌教大人是哪根筋扭着了，竟在这房间之中烧起了火来。看着烟雾缭绕的，我还以为朝芽你小子要火烧通天教了呢。”

        面对凝衣的故意挑衅，仙九九本就和他有种不共戴天得仇恨，当日他暗伤她一事，还没来得及报，今日里，却自行送上了门来。

        “右使大人是吧！上次你重伤于我，这个事儿怎么算！”

        “我重伤于你，我可忘记了，若是我有心伤你，你以为这掌教大人能从我们手中将你救起吗？”

        凝衣的话，让仙九九抓狂！她真的很想很想，一剑毙了他。

        她飞快的跑到了凝衣面前，将合拢的剑对准了他的脖子，喝道：“今日，那女人不在，你说我能不能杀得了你！”

        凝衣再次一笑，言语中尽带鄙视的说道：“杀不了。”

        当仙九九欲抽出剑刃时，却又不由得想起了路痴的嘱托来。

        究竟是忍！还是忍无可忍！面对着这样一个男子，仙九九有些置气。

        但此时，凝衣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若敢取出她的剑，他便可以轻易的反身落到她的身后，在用计引诱她去魔西处，二人运用计谋，方可再次将这丫头除掉。

        她的速度再快，也会有被迷惑的一刻。

        而凝衣真正的本领便是，迷烟。

        当然，通天教中，除教主、魔西、朝忌外，并未任何人见过。

        多年来，他一路站上右使地位，好像靠得并不是他的本事！而是他的城府。

        可能是嗅到了外面异常浓重的火药味，路痴在房中大喊了声：“九儿！你们在忙啥呢！”

        路痴的这句提醒，才让仙九九收回了她手中的剑。她转过身子，退到了房门之外，便回应着：“掌教姐姐，右使大人来看望你了，见还是不见。”

        路痴心里头明白，这凝衣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右使大人来了啊！若右使大人不介意，便来窗户边看看本座好了，我这房门之外，皆堆着沉重得药材，着实有些不太方便。”

        凝衣笑了笑，便走上了前去。

        他来这里，自然是听到那善仪上报了这丫头得古里古怪。

        当然，他也知道，这善仪和这掌教结了仇，和她院里的仙九九更是仇深似海。

        这时，凝衣已经走到了路痴的窗前，见着那个鼻孔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而头发被那烟火飘得是气冲冲得女子，更是忍不住暗自嘲笑。

        “掌教大人！你这院里收了个教徒！还未服药，怕是于理不服，到时候惹得教中之人碎语闲言的，凝衣怕失了掌教大人的身份。”

        路痴这一听，显然就是给自己这儿要人来了。但眼下这紧要关头，自然不能从了他凝衣的心愿。

        “右使大人，本座有些病重。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而本座就认真我的九儿妹子，难道右使大人还要强行带人走吗？”

        被路痴这一反问，凝衣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那看掌教大人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将人用来，也不迟。”

        “嗯。本座认为合理。若是右使大人没事，那本座就先行修养了。朝芽，送客！”

        凝衣面着这路痴的态度，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他的目的达到了。

        就是来看看这路痴究竟在这房中搞着什么鬼。

        当他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神态之时，便觉得就她那点本事，没了朝忌的撑腰，着实也搞不出什么鬼来。

        在朝芽送走凝衣后，便来窗口边问道：“神啊！你不觉得凝衣变了很多吗？自从诸葛秋死后，这教中的人，都变了好多。”

        朝芽说的是事实，路痴又怎会不知道。

        现在是教中得磨合期，各个流派自然会寻找自己的主子，而那些妄图吞掉这个通天教的人，也会伺机拉帮结派。

        在此等情况下，又有何人不改变得呢。

        路痴想了一想，便语重心长的说道：“朝芽，你且好好呆着便是。在此期间勿要生事，即可。”

        朝芽回了句：“好的神。”

        路痴即使嘴边也一些血迹，但她也不忘嘱咐仙九九道：“九儿，凝衣城府很深，很不简单，所以你一定不要冲动，记得姐姐的话和答应姐姐的事，好吗。”

        仙九九一定再次回到了路痴的门前，想着屋内得掌教姐姐，不假思索的回了句：“好。”

        这时，路痴又是很满意的点了头，再次回到了她的药材世界当中。

        于她而言，此刻的她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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