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有时候，只是想发个疯

叶一鸣想了想，自己以往的行动路线都有一个共同点。

        凡是带有名字的NPC不轻易动手，尽量搞好关系。

        可是后面褚决却成了自己的死对头，千方百计给自己下套。

        足足好几年，才让自己忍不住下了杀手。

        像是对着一个前所未逢的敌手，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杀招。用了所有的资源和套路，才把那个大威胁除去。

        这么一想，叶一鸣似乎从来没有正视过反派的身份。

        这里面说的正视，是另一层意思。

        叶一鸣虽然承认过自己是反派的角色，也一心坚定了会在反派路线上前进，但是心之所属，最终都是洗白。

        因为想洗白，所以能不干涉就不干涉，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能给主角留下好的印象分就尽量留下。

        尽管如此，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莲教照旧瓦解，轩辕奇对自己的误会照旧加深。

        光是从眼神和语气上都能感受得出来，对方的敌意。

        叶一鸣不是傻子。

        但是他想当个傻子。

        乐乐呵呵，什么也不懂，没有眼力劲，看不出别人对自己的讨厌，照旧喜滋滋凑上热脸。

        这其实是一种幸福。

        什么都不懂，和懂了装作不懂，都是一种幸福。

        ——在他发现，很有可能是“不碰NPC”、“尽量不惹事”这两条自己定下的规则诱使自己做出了某些定向的选择之前。

        他要冲破这种循环。

        要离开这种诱导的控制。

        在他此刻的脑海里，便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

        “特么的，叶一鸣你个孬种别躲啊！这种时候要进攻！进攻！放大招懂不懂？！”狩时经常在耳麦另一头的骂声在他心里响起来。

        躲，是他以前的态度。

        如果这时候不躲，如果这时候主动出击，如果这时候……他真的是众人口中那个臭名昭著的魔教右护法，那么世界的路线会变成什么样子？

        ——呵呵，何必管世界的路线？

        叶一鸣身移影动，原本黑暗是修魔者的保护色，然而这时候，黑暗成为了他的最佳防御。

        在黑暗之中迅速移动的身影无法用肉眼看清，前一刻还停留在那里的已经是是残影，下一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真实的攻击。

        先是“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四肢微麻，而后身形晃动，走了一步，胸口忽然被什么塞住了一般，哇一声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意识还在，视觉还在，最后一刻看见的是自己倒下的情景，鼻子里闻到的是自己的血腥味。

        三、二、一。

        有谁在倒计时。

        倒计时一到，“叭”一声，黑暗里有人打了个响指。

        而后两眼一黑，意识断绝。

        在意识离开肉身的时候，濡喜镇上天茂帮和顺昌帮人才想起来，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从莲教围剿之战中幸存回来的人就曾经警告过，有一个恶鬼，浴血而生，杀人不眨眼。

        恶鬼从人们的身边走过，便会贪婪地吸走人们的性命。他的眼睛里泛着青光，行走的时候身上传来浓厚的血气，光是站在那里，便能够令人感受到恐惧。

        他们警告过，不要靠近，不要去寻找。

        天茂帮和顺昌帮的人却偏偏不相信，要来找这个“右护法”报仇雪耻。

        ——然而，他们这一次，却连恶鬼的身形还没有看清楚过。

        叶一鸣两脚踩在血迹上，脚底像是踩在胶水上面一样有些粘稠。

        这些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然而没有名字的人。

        他是个刽子手，可是这能怎么办？

        他此刻竟然一点后悔和动摇都没有。

        ——这个又能怎么办？

        “主、主人？”

        小丸子有些惊疑，以前自己主人动手的时候都是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下的杀手。

        这一次，却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主人，毫无预兆并且主动地攻击谁。

        ——虽然攻击的都是罪恶滔天的坏人。

        但是叶一鸣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不能说发生了，而应该说“也许是早就发生了”会更为恰当一点。小丸子定了定心神，不管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变化，会面临什么样的险境，他是自己的主人，便永远是自己的主人。

        无乱他做了什么在这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合理的事情，她也不会去质疑他，背叛他。

        叶一鸣踩着血迹而过，来到刚才被洛浩天指挥去发信号的人的尸首边上，蹲下身在他身上摸了起来。

        摸出了所有的信号弹，猫着身子跑到了一边，找了个干燥的没有血迹的地方，拿出火折子像点炮仗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将信号弹点燃。

        吡呲，信号弹的导火线上发出火光。叶一鸣小跑着离开一米远，看着一排信号弹一个一个接着飞向了天空，点燃了喜国的夜空。他搬来一张在慌乱中被别人打翻的桌子，跳了上去，两腿交叉盘坐在桌面上，双手按在两只小腿上，似乎在留意

        两旁的动静：

        “来吧，让他们都过来吧！信号弹都发出去了，总要有人来的吧？”

        ——最好是全部都过来，省了功夫一个镇子一个镇子去寻找，还要算计有多少活口，带了多少消息出去。

        ——来吧来吧！

        ——都特么给我滚过来啊！

        ——我就在这里，来找我啊！

        叶一鸣等了一会儿。

        在他等的这会儿功夫里，其他镇子上的天茂帮和顺昌帮的人纷纷御剑而至。

        “御剑也不好好御剑，还在空中用什么照明的符咒啊……这不一下子暴露了吗……”

        叶一鸣抬头看着天空凭空多出来的点点光芒，如同黑夜里忽然多了许多的星星，乍一眼看上去视觉上就十分恐怖，好像地球被外星人侵占了一样。

        叶一鸣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会因为这样密集的光芒而觉得恶心。

        “小丸子，用老方法——”

        叶一鸣拍了拍手，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洛浩天的尸首面前，捡起他手中沾满血迹的长剑，对着天空示意——他相信他们这么好的视力一定能看清楚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叶一鸣手起手落，利剑如同挑衅和示威一样，一下子砍断了洛浩天的脑袋！

        “住手！”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放开我们堂主！”

        “我们没完，你死定了！”

        “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受死吧，畜生！”

        天空之上顿时爆发一阵怒吼，所有人被叶一鸣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手中的照明符一晃动，数百人竟然从天冲下来，气势汹汹要将这个血泊中男子生吞活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至，与此同时，小丸子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对着他们前来的方向喊道“幻阵·桃花散”——刹那间濡喜镇之上凭空冒出了一片又一片的桃花林吞没了残破的房屋，空气中舞动的桃花瓣

        如同一场凶猛的大雨浇熄了街道上的火光。怒喊着、吼叫着的数百人，来不及止住自己的下落之势，便已经冲入了桃花林之中。桃花花冠如同海洋，他们如同落入水中的石头，在平静的花海之中溅起桃花的浪花，缤纷的花瓣随着他们落入的身姿而

        动。

        盘旋，追随，转在眼前。

        就在他们还在诧异的那一瞬间，桃花林茂盛的树冠如同久等的捕兽笼，他们的身体碰到桃花花瓣的一瞬间，整个花海猛地一合，将他们牢牢困在了桃花林之中！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天茂帮和顺昌帮等人，正打算伸出手去碰桃花花瓣，然而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粉色的花瓣时，花瓣顿时一变，在空中炸裂，粉末喷涌而出，喷在困住的人们身上，刹那间引发一阵动乱

        ——

        “这是什么……？”

        “这个季节竟然有桃花？”

        “不要碰！那是幻术，是幻术！”

        “不，这片林子毁不掉！”

        “大家屏住呼吸，炸裂的粉末有毒！”

        “不是呼吸，是皮肤！”

        “等等，身上痒痒得的……啊……越来越痒……啊……好疼好痒，可是好痒啊！”

        “啊啊啊！痒死了！”小丸子聚精会神地控制着桃花林幻阵，眼神瞟了一眼还坐在桌子上抬头望天的叶一鸣。这一次叶一鸣给自己的东西不是符咒，而是一颗一颗黑色的丸子，丸子中间贴了一圈小小的爆裂符，威力不够大到伤

        人，却足够让贴住的丸子炸开。

        “主人……刚刚的，不是以往的爆破符……这次是什么？”

        叶一鸣像是讲起没有任何相关的话题，漫不经心道：

        “古香寒有种毒，只是因为太难生产而量少，叫做腐尸毒，毒素可混入粉末混入液体，对人体有很强的腐蚀作用。”

        “其实，这种毒，换个想法，不从动植物入手，改从矿物质的提炼入手，比配置腐尸毒散容易多了……”

        小丸子何等熟悉他的思路，虽然跳跃，却总在关键时刻藏了什么没有说完的话，她脑袋中有什么东西闪过，立刻问道：

        “主人，你不会是？！”

        “嗯？不会是什么？”

        叶一鸣啪一声按在桌子上，一把跳上了桌子，看着远处像是正在咀嚼着饵料般的桃花林，手袖里滑落几根毫针。

        “什么也不是，只不过干掉小的才能把BOSS引出来而已！”

        话音落地，手中毫针唰地朝着天上某个方向射去。

        天空乍一眼一看什么人影都没有，竟然在毫针飞至的时候，铛铛铛被人挡了下来。

        而后一道影子落到了叶一鸣的前方，一个如同野兽一样的少年咧着嘴，呵呵呵地笑起来：“终于找到你了——戳了我的眼睛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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