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3章职业骗子的骗局

【013】职业骗子：明知是骗局还要斗智斗勇，其最原始的动力就是——博傻！

        “至于先生您？不好意思啦，你刚好相反，也就是个第三种人。”老爷子抱歉地挑挑眉，满脸沟壑纵横，每一道皱褶里面，都像是掩藏着千百年的沧桑似的，还隐隐露出失望的味道。

        “我居然还不如她？”石琉这回更加深信，他们二人必是江湖骗子无疑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禁一脸沮丧，内心深处极度地，拒绝接受这样的评判结果，拉起眉子意欲离开。

        然而，眉芯却被相面老爷子的那句中听又中意的好话，抬举得兴致高涨。眼见时间还早，她便索性蹲下来，打算与这一对奇异老少继续闲扯一会儿，权当解解闷，总比斗嘴有意思吧。

        见女友赖着不走，石琉只好按捺住性子陪同留下。谁叫今天是她的生日呐，不好太扫兴。

        “小妹妹，今年多大了？”眉芯自觉十分得意，于是爱心爆棚，俯身问那苏丹红小姑娘。

        “七岁半。”小女孩儿抬头打量他们俩，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上去挺机灵乖巧的模样，目光简单得让人感觉特别舒服，无需任何防御心理。

        “都七岁多啦，个子这么小。上小学了吗？”石琉觉得这小女孩看着面善，便顺口寻问。

        “没。”女孩儿十分简约地回答，嗓音清弱却并不忸怩羞怯，貌似也曾经历过些大市面。

        “为什么不去上学呢？”眉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抚摸着她倔强的小发辫，继续追问道。

        “钱不够呗。”应答依旧直接明了，“要不然，谁会在这里摆摊儿？”

        “怪可怜的，正是上学的年纪。”眉芯十分惋惜，“我最近走访过一个郊区的太阳小学，要不要介绍你们去找那个校长谈谈？看能不能给你们一点儿帮助，减免伙食住宿费什么的？不过，人家民办学校也挺不容易的，主要依靠基金和机构的长期资助。”

        “要不，咱今天也发发善心，捐资助学一下？”石琉掏出钱包，“诶呀，实在不好意思，现金刚才都给您买了水果冰激凌，眼下只剩这些了。”他想想，有时候这世界的确不大公道，女朋友一盘奢侈的冰激凌甜点，或许就够人家老少俩人好几天的饭钱了，挣钱不易花钱易啊！

        “我也穷得只剩下卡了。”眉芯感慨地拍拍石琉的肩，“我决定，今后不再乱吃零食啦，省下来，捐给他们多好。现在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小孩子没学上。这么现代时尚的社会里，没文化、最可怕。读书少，连吵架都吵不赢，见识浅，连上街算命都没底气。您说是不是？”眉芯毅然决定，打今儿起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再乱花一分冤枉钱。

        眉芯对眼前这小姑娘干净单纯的目光，毫不设防。她心说：虽然，现在出来乞讨卖艺的，很不好说哪些是真正生活困难的、哪些又是坑蒙拐骗的，可谁让咱心软呢？尽量往好处想呗，我自己积德行善，与你的人品无关。

        “这一点我同意，必须支持你。”为了让眉芯高兴，石琉鼓励女友道。

        一旁小姑娘极高兴地鞠躬致谢，老爷子没言语，袖手旁观地，却露出一丝极古怪的微笑。

        “大哥，您的钱刚好可以买个水晶项链。”旁边首饰摊位上的胖大姐，热情地招呼他俩，“看我这水晶多纯正，可比您脖子上的黑石头好看多了。最要紧的是能祛病防灾、辟邪增寿，买它可比算命值多了。

        “算出来又顶啥用？如果人能改变命，那结果就不是命中注定的了，刚好说明算得不准，谁还会相信？可如果你改不了注定的命，那算出来还有个啥意思？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吗？傻不傻？所以一个人的命能不能改变，都没有意义，这不等于左右矛盾，自己找不痛快吗？”

        “如果算一算就能变，那就不叫命了，那只是短期的运势。”苏丹红小姑娘严重地不服，冲着卖项链的大婶儿一通抢白，“可要说一串假水晶就能消灾长寿了？那更是骗人的笑话。”

        水晶胖大婶争道：“哦，您算了半天，吓得够呛不说，又啥都改变不了，那不是白花钱？还不如买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好歹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玩意儿。即便不灵验，也能当个装饰，您二位说是不是这理儿？”

        眉芯纠结道：“我算命，本来也不是为了改变命运，只不过是想活得比较清楚明白一些。一旦遇到人生中突然降临的福祸灾难，假如能够预知，便可以坦然面对，也就变得不害怕了。”

        另一边也凑过来个游动摊贩，背着一大包卷轴。他囧囧的八字眉一挑，手里展开个挂历，暧昧推销道：“弟弟妹妹，来本儿挂历怎样？一水儿的名车嫩模儿，七张大美女往墙上一挂。嘿！简直就是一幅时尚的《香车七美图》呢。搁在家里要多养眼有多养眼，将来生出了宝宝，也一定这么水灵，您二位说是不是？”

        眉芯挥挥手道：“算了吧，我家只许挂本尊的靓照，不准出现其它美女，还一下就七个？欧卖尬！一个个穿得这么简约冻人，到底看人呢、还是看车呀？快走开，上帝保佑您发大财。”

        石琉一摊双手，那人无奈地摇摇头，在一脸深解内涵的悲悯表情中无比识趣地游荡出局。

        “世上原本无上帝，人心自在便是神。先生，刷卡也行！”老者从脖子上的帆布挎包里，神一般地掏出个黑黢黢的砖块般的无线刷卡机来（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万能的微信支付，否则，当时与后来的一切命运，也许都会完全不一样了）。

        “不会吧？！”石琉和眉芯被滚滚天雷震翻当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苍天呐，一个相面算卦的，猥琐落魄如斯的老头子，居然还有如此专业的现场敛财装备？怎能不让我辈正常的思维逻辑被深深地震撼到，简直是：风中凌乱似芦苇，自叹轻浮如草芥？

        “看到吗？这年头儿，若是没有点儿专业手段和执着的精神，连要个饭都很难啊——”石琉感慨万千，眉芯深表赞同。

        “你们也别太吃惊，咱原先也是正经做大买卖儿的。后来上当受骗破了产，什么厂房呀、家产呀、汽车什么的统统都抵了债，就剩下这么几个不值钱的宝贝了。”老爷子晃晃手里的，黑乎乎的无线剖丝刷卡机，“你们打算刷多少？白给钱，我可不接受啊，好歹也算个啥玩意。我相面从一百到五百，共分五档，纵向深度、横向宽度都不一样，你们想算哪一档都没问题。看在咱们今晚颇有眼缘儿的份子上，还可以打个九点六折，我一向自信，从来不打折的。”

        石琉看了看眉芯，眉芯难以置信地问道：“那就刷五百试试？”说着递过去一张信用卡。

        老头儿很熟练地接过来，刷卡、按键、让她输入密码，然后等待打印出账单来，再签字。可惜这回比较悲催，那打印纸不太配合，出到一寸来长就突然卡住不动了，像是故意掉链子。

        “糟糕，好像是打印纸没了。略等一哈，换一卷儿就行。”老爷子极其在行地更换纸卷，重新开始打印。可谁料那屏幕又忽地一暗，彻底黑了屏，“你个王八羔子滴，咋又没电了呢？成心跟老子对着干呢么，好容易来个大生意，怎地不争个气嘛。”

        老头儿猛拍了拍那宝贝，见依旧没响应，只得又从挎包里翻来倒去掏出一块新电池装上，几经折腾，终于搞定，再次按键启动。却是更搓火，网络信号忽然中断，再也打印不出来了。石琉又换了几张卡再试，皆告知通讯失败。

        “好事多磨啊，有道是：凡事不过三。咳，今晚合该不让我们赚钱。”老爷子一脸愧疚，只得将那个宝贝收回帆布挎包，同时安慰他们道：“妹子尽管放心，没有您的亲笔签字确认，你们可以随时反悔，我担保不会损失您的一分钱。”

        “其实吧，也没关系的，那钱本来就是打算捐给这小姑娘上学用的。只要你们专款专用，别乱花了就好，我相信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反悔。”眉子慷慨回答，不过心里早已确信：这钱肯定是打了水漂儿了。既然冒充大方，就索性把好人做到底吧，宁愿相信他们是真的穷。

        石琉将剩余的现金全部掏出来，放进铝制饭盒：“小妹妹，有机会还是赶紧上学念书吧！好好读书识字，读了书，就有本事养活一家人。免得让爷爷这么大岁数，还在这里挨饿受冻，养家糊口，也免得你荒废大把时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谢谢好心的叔叔、漂亮的姐姐！”小丫头趴在地上使劲儿磕头谢恩，“老天保佑你们，福如东海，长命百岁，好事不断，大富大贵，步步高升，得道轮回，多子多孙，成双成对……”

        石琉急忙摆着手，拉上眉芯闪在一旁避开这些叩拜：“快起来小妹妹，我们可受不起，别这样，会折我们寿的。据教育专家说：女孩子发育比较早，你已经不小了，赶紧及时读书，别耽误了最佳的入学年龄。”

        眉子却脑子慢了半拍，还在心下受用，得意大笑：“哈哈——叔叔，姐姐。这话我爱听，小姑娘真是聪明伶俐，姐姐就喜欢你这样有眼光的小孩子。”

        旁边的老者扁着嘴，慢悠悠接口：“嘿！真是没文化。那专家说的话儿，你们也敢轻信？俺就是这么死的。往事提不得，说起来都是泪啊。好啦，甭管多少都是个心，咱们先谢了哈。你们俩想算点儿什麻东西捏？我给你们算最贵的一档，并且买一送一算两份，你们看成不？”

        石琉听到“买一送一”这个词，忽然间想起网上的某个笑话，不由侧头对眉芯坏坏一乐，一时分心走了神，没接住话茬儿。

        眉子没察觉分毫，只十分感激老人：“那也就是说，您给我们俩都算最高档的？谢谢啦！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了，过一会儿就要开始首映礼，再说吧。假使有缘的话，或许能再见。”

        眼见那老人和孩子满脸写着失望与无奈。

        眉芯诚心诚意解释：“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看相，只想帮帮孩子，希望她能正常去读书。若您家里确实有困难，我愿意长期资助她去就学。如果你们不愿接受捐赠，就算借款也可以，等将来工作之后在偿还，这都好说。只是请您不要再在这里浪费孩子的宝贵时间了，好不好？这次的钱也不多，就先不用还了，我们过一会儿还有活动呢。”

        “那肿么成？不劳而获的钱咱们不敢要。”老头儿一脸倔强道，“你们若是不需要看相，就把钱揣回去好了。”老头儿的口音夹带着喜庆的山西味，说着将几十元的现钞递还给石琉。而那小女孩儿则眼巴巴地紧盯住那一打纸币，幼稚的小脸上，毫不掩饰颇为不舍的失望神情。

        “那这样，你就给大致上算算好了，简单说几句就成。”石琉猛然意识到，有些算命的，是被迫行乞，其实内心极为敏感和脆弱，他们不愿接受纯粹的施舍，而希望通过自身的付出，换取报酬，这样接受起来会更心安理得。当然，那些职业的骗子除外。

        所以哪怕你不信相面与算命，也听他掰扯几句，让他问心无愧地接受捐赠，恐怕更合适。

        这就是所谓：善莫轻施。

        行善，也不可轻易施予。尊重是首要的，就像眉芯童鞋的网络个性签名：傲娇的酱油僧。她解释的意思是：即便做个打酱油的群演，也要打出酱香酿造的骄傲和尊严来！

        （敬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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