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臣食君之禄，自当日夜为陛下测算命数，时时刻刻放在心上，位卑未敢忘怀。”

        槐芷对此一言难尽。

        桑榆这边都一副老泪纵横，恨不得跪下直呼万岁，发誓上刀山下火海，若是换了别人，她槐芷差点就信了。

        自家师父是什么德行，没人比她更清楚，身为钦天监监正，天天不是喝酒就是吃肉，还总是吹嘘年轻时也是闻名一方的美男子。

        很多人都是越老越消瘦，现在都是这副身材，年轻时都不知道该胖到什么模样。

        槐芷也能理解自家师父废话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待会儿算不出来作个铺垫，让女帝不要一怒之下砍头。

        不只是槐芷，楚云颂也快忍不了，她只是想听听这位钦天监监正有没有点能耐，能不能算出她的女配悲惨结局，可这都过了一刻，还没有听到重点，终是忍不住，微笑着打断道：“桑卿直说就好，无论是哪种结果，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那臣就直说了啊。”桑榆长作揖礼，拜道：“陛下，您……”

        ……

        桑榆走出宫时，面色红润，气色大好，指挥着人把赏赐都搬上马车。

        槐芷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师父！”

        桑榆笑骂道：“不是让你在外人面前叫我桑大人吗？算了，不跟你计较，小丫头，待会儿陪我喝酒吃肉去。”

        槐芷没理他，直接钻上马车，桑榆也笑呵呵跟着上车。

        马车里面总能够算是没外人了吧，槐芷皱眉道：“师父，你对陛下所说的，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

        槐芷皱眉思索，所谓忠君的“肺腑之言”肯定是假的，真的那部分，难道是女帝的命数？

        “女帝命途是真的如师父你所说的那般，一片光明，功传千秋万代，是为千古一帝？”

        她又怀疑道：“可你不是说过，女帝的命星既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去往何方，前后皆是一片迷雾吗？”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老夫的确没算出来。”桑榆讪讪承认。

        “师父，你！”槐芷真心没想到他这么大胆，“这可是欺君之罪！”

        “小徒弟，这你就太较真了，”桑榆老神在在，“验证老夫所言，陛下起码得等到死的那天吧，都不知何年何月，那时老夫都已作古，何须再管身后事。”

        今日的醉霄楼，又要多出一个酒鬼。

        ……

        一想到她现在底下屁股坐的皇位，楚氏的江山，未来都会易主，楚云颂就情绪低落。结果桑榆拍起马屁来轻车驾熟，楚云颂被吹得飘飘然，恨不得当即派武将打退突厥于沙漠深处，震大周国威，内政来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世家门阀把持朝政的局面，肃清吏治，开启一代盛世局面，为后人世世代代歌颂。一时就忘乎所以，直接有赏。

        具体赏赐何种财物，楚云颂可以不用动脑子，身边人就会按照得赏者的品阶安排妥当，速度之快到桑榆带着他徒弟走人，楚云颂还没从她千古一帝的美梦中醒来，认清她只是个炮灰的事实。

        “红豆，给朕换杯茶来。”楚云颂咽了一口口水，顿觉有些渴意，下意识就去找在她身边当值的红豆。

        在读书写字时，过多人在身边，楚云颂总觉得不自在，所以一般只留一人在旁侍候。红豆也尽量不会发出声音，作个透明人，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等楚云颂唤她时才凑上前。

        未得到回应，楚云颂抬头向四周看去。

        雾草！

        自己什么时候到了汲越潭边。

        繁盛桃花满目，层层重叠，随着汲越潭边延伸而去，似是永远看不见尽头。

        楚云颂试着按照记忆想要走出这潭边，顺着桃花木，仅沿着一个方向走去，都看不见其他出路。且走出一段路后，楚云颂驻足在一棵普通平凡的桃木前，仰望树上枝丫和盛极的桃花。

        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棵树很是眼熟，树上折断的枝丫都偏垂向同一个方向。

        “刻个记号试试。”楚云颂先是用发簪，刻画十分艰难，心中微动，掏出一把匕首。

        就是楚云颂明明记得匕首放在寝殿，什么时候带出来，她自己也没有记忆。

        大概又是忘了。

        楚云颂在树干上刻画一个十字，又继续上路，兜兜转转，楚云颂再次停在一棵桃树下。

        桃树的树干，刚磕上去的十字尤为显眼。

        楚云颂眉心直跳。

        她又回来了。

        难不成，撞上了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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