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算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东南好歹也打了几场胜仗，也许人家另有措置呢，怎么说也是出力的人，不比这帮子耍嘴的强？”贵妃小嘴巴巴的，又好看，又好听。

        “嗯……，嗯……”皇上越嗯声调越长，“贵妃说得有道理啊，由着这帮骂街的把严承祖撤了，若是东南倭患再起，他们转头就得喷自己，大学士曾经说过，这个严承祖行兵唯稳，谋定而后动，朕也不能太性急了，别又被别人当了枪使！”

        李总管非常生厉国舅的气，咱们俩也是拜把子，你怎么能喜新厌旧呢？

        严总兵那里我没见过的好处，感情全都填还了你，呸！臭狗屁！

        李总管伤心极了，相好的被人撬了墙脚，好处也没见着一毛，费尽巴拉的折腾了大半年，全都白练！

        厉国舅才不喜新厌旧呢，在他眼里，新欢旧爱都是宝，天涯何处无芳草，谁让我是皇上小舅子呢，大小通吃，要怨就怨自己没摊上个漂亮的姐姐吧。

        李总管也不是白受气的小媳妇，眼珠子一转，就想好了新点子。

        “小马儿！”他笑眯眯的，像老奶奶哄孙子一样，“上次你说为你挡了一剑的那位重将军，你怎么酬谢的人家啊？”

        来了！马顺心说：范师爷果然料事如神！

        “我就说了多谢啊？”小马儿傻呼呼的，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孙子。

        “怎么这么不懂事！”李总管不高兴了，嗔怪道：“人家为咱们挡了刀，流了血，怎么能说声谢谢就完了呢？”

        “那……，儿子送他些银子？可我也没有多少啊？”马顺继装傻。

        “不用你出钱，义父替你酬谢他。”李总管接着笑眯眯的：“而且还是大大地！”

        李总管怎么这么听话？难倒真是范师爷的干儿子？

        马顺觉得范师爷真神了，不到一个月，重将军就变成了重都尉，大官！三品！

        杨公子也变成了重大人的手下，他却很高兴：重大哥升了官，咱们兄弟派头更大了，不得仗势，也能沾光不是？

        严总兵也很高兴：“茵如果真是个小诸葛，筹谋得当，你这个大师爷这么用心，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大人这就不知道了，”范师爷也很高兴：“我自然留了一手，不信你就将我辞了，二小姐保管没有现在出的主意好！”

        “哈哈哈！你可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没有你这位明师指点，她这个小师爷确实还不太灵。”严大人也开着玩笑。

        “那你可是小看了二小姐，二小姐这一番谋算，招招后手，步步为营，全出自她的主意，官场老手也不过如此，范某人自愧不如！”范师爷是真心的。

        “哦？二小姐这么历害？”严总兵沉吟道：“将来她若是嫁给一个行军之人，二人结缔，一个谋，一个勇，岂不是珠联璧合，配洽无间？”

        范师爷一听，便知道他想的是谁，摇摇头道：“那自是不错，不过这个人也许不是大人想的那个人，您可能是一厢情愿，自做多情了。”

        卫元辰已经对小白龙说了，他要追求二小姐。

        小白龙很为难，他应该为二小姐保守秘密，不提克夫星的事，还是应该提醒兄弟，这个老婆娶了会有性命之忧。

        他思来想去，只有来找云娘。云娘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也没见她有多惊讶，“二小姐若是克夫，严大人也不会答应亲事，若是答应了，那也许就是已经转了运，你不用去提此事，也不用担心。”

        小白龙想想有理，自此也就丟过不提。

        此时范师爷说了这一句却不再说了，严总兵看着他，也不再问，只悠悠的道：“是吗？那可就太可惜了。”

        他转了话题：“我们该叫重庆过来了。”

        重庆也在找他们，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禀告。

        “有人在海上看见阿雨啦！”阿谷一脸神秘，声音很小。

        “在哪儿？”重庆也很意外。

        “就是咱们派去卧底的李纯波，在洪禾那里见到的，阿雨现在是洪禾的夫人！”

        “怎么会？我听说她不是改嫁给一个生意人了吗？”

        “就是生意人啊，洪禾做的就是杀人的强盗生意！”

        原来，重庆的前妻名叫徐春雨，她被父亲接走后改嫁给一个叫洪禾的人做填房。这个洪禾平时跟着叔叔在海上做一些走私生意，贩卖丝绸，香料和瓷器。

        因为经常在海上被海盗和日本人抢劫，也装备一些火器。

        后来在一次海运中被日本人捉住，抢了船，杀了他叔叔，他为了活命，便投靠倭寇，做了汉奸。

        当了海盗之后，他发现这种杀人抢劫的生意一本万利，更适合心黑手狠的自己，越干越上瘾，便铁下心做起了海上生意，将老婆也接了过来，在岛上安起家来。

        他长年跑船，掌握风向地理，陆上的地形村落也都熟悉，要么带路，要么策划，要么伙同，数年间，伙同倭寇烧杀抢掠，做下了滔天恶行，也集结了一伙势力强大的倭寇队伍，在扰边的一众敌寇中，最为凶狠难敌。

        范师爷与严总兵曲划东南形势，决定先解决这个熟悉内地情况的汉奸狗腿，便命重庆寻觅了一个叫李纯波的本地人，去做卧底内应，重庆派了阿谷与他联络，没想到今天带回的是阿雨的消息。

        “听李纯波说，这个洪禾虽然心黑，对夫人倒是挺好，他还有个同伙叫王美，是福建人，二人通同做恶，坐地分赃，是拜把子的兄弟。”阿谷继续把探来消息告诉重庆。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很重要。”严总兵并没有很吃惊，为二女儿择婿，他当然要将人选的底细打听清楚。重庆娶妻已离他知道，也是因为这个，他曾将此事心凉了一阵。只是不知道这女人居然做了海盗的妻子，既如此，也有牵涉她的地方，正好叫重庆不要管了。

        他想了想，对重庆道：“我与师爷也正找你，这些事以后暂且由师爷负责，你先打点一下，去京中述职，在朝廷里露个脸，另有用你的地方。”

        他与范师爷已经反复谋划了多日，现在，该是主角登场的时候了。

        “总兵是我的恩主，我怎能投靠他人？”重庆急了：“而且还是个太监！”

        “不是投靠，是借势。”范师爷纠正道。

        严总兵也温和的对他道：“放心，我不愿做的事，怎么会让你去，眼下朝中党争纷纭，我们要想做点实事，必须要借助各方势力，独善是不可能的了，因势利导，还可有所做为。”

        重庆看看范师爷，范师爷对他点点头：“记住，这也是兵法！”

        重庆有些明白了，：“那我要做什么？”

        “首先，你不需结交任何人，只管陛见，述职，皇上问你什么，除了眼下我们正在进行的计划，其他的都可如实上奏。”

        范师爷一件一件地交待他。

        “第二，李总管会找机会拉拢你，你假做动心，却不要答应任何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寻个机会，当众顶撞大学士，最好让他下不来台。”

        重庆不明白。

        “我们要借李总管与大学士之间的争斗，将你推上东南总兵的位置！”严总兵一语惊人。

        “我？东南总兵？”重庆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大人您的职位吗？”

        “我职份隶属朝廷，来这里只是暂代，况且我自从戎起就一直在蓟北一带与蒙古斡旋，更熟悉那里的战势，此间倭患平定后，恐怕还会回到那里长驻。

        近来我与师爷详谈，朝中局势纷繁，各派势力争权的多，忠事的少，我们既要自保，又要保疆卫民一酬壮志，必须要有所取舍。

        上次马顺来，他有一句话说得对，自古权监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更何况是这个恶事做尽的李总管，他虽罪大恶极，但却还能用一用，我们想利用他和大学士的矛盾，将你推为东南总兵，免得此位将来落入党争傀儡之手，殃祸边民。

        你出身微末，无势无派，本来是你的弱势，但如今党争纷乱，身后无派，反而成了做实事的长处，你受过挫磨，性子沉稳，又知晓民生苦楚，且文武兼备，若能成就高位，必能心怀天下，为国为民。

        当然，这还需很长一段时间，其中也许还会有许多曲折，眼下我们一步步来，不妨先借一借势，将这个狗太监做一局，若成了，也算他做了一件好事。”

        严总兵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重庆每一个字都记住了，他胸中腾地燃起了一片熊熊壮志，是的，保疆卫民，他明白了刚才师爷说的那句话，这，也是兵法。他慢慢的对二人点了点头。

        “好了，正事说完了，我还有私事找你。”严总兵又笑眯眯的起来。

        “夫人要见见你。”对了，夫人也在京里。

        “夫人捎信过来，可能想和你一起回来，或者叫你先带些东西回来，你听夫人的便是。”严总兵笑眯眯地道。

        “二小姐也要见见你！”重庆毫不奇怪，出趟差，怎么能不跑个够本呢？

        他也笑眯眯的，听严大人往下说。

        孙巡抚没有等来严承祖撤职下狱的旨意，自己却被训斥了一顿。

        “早知道，就该听二郎的，将总督大人的大腿，牢牢抱住，谁知道他的后台这么硬挺，我自以为圆通，上下巴结，没想到却因为一个谎信，站错了队，不但被斥责罚俸，还耽误了二郎的亲事，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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