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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辖制


“是不是这次蒙古来犯的事……?”

        她还是不死心。

        “朕说过了,由来已久。”皇上又看了她一眼。

        “李总管和你一样,自小就跟随朕了,那时候朕还只是个亲王,父皇不疼,兄弟阋墙,朝不保夕。”皇上看着远方的不知什么地方,回忆起来。

        “爱妃与他,一直忠心耿耿的陪伴着朕,若没有你们,朕也很难走过来。”

        贵妃眼中泛起薄雾,她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李总管对朕忠心耿耿,这些年,就算他有些结党受贿的不法之事,没有做出什么大乱,朕念在旧情,都包容了。”

        皇上的眼神凌厉起来,

        “但这一次,他谋害皇嗣,动摇国本,朕绝不能容!”

        皇上都知道了!贵妃咬住了下唇,牙关轻颤,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爱妃!”皇上一声叹息,“朕好后悔,为感念他的相伴之情,重加宠信,纵容得他胆大妄为,终于断送了性命。”

        “若是朕一开始就循理以待,多加约束,他也不会泥足深陷,还和爱妃一起,陪着朕,一起共享这安乐荣华。”

        “你说,”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朕害了他?”

        “皇上!”贵妃被他的盯得心里缩成一了团,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爱妃!”皇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她冰凉的小手有一些僵硬,还在微微发抖。

        “爱妃!朕好害怕!害怕你们都会离开朕,留下朕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样,朕会非常非常的伤心,答应朕,不要做错事,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的手也微微有些凉意,眼底涌起期盼的波澜,情深意切。

        “皇上!”贵妃哀痛的轻呼了一声,趴伏在他金黄灿目的衣袍一角上,轻轻的啜泣起来。

        李太平觉得,重大哥的表情怪怪的。

        笑眯眯的看着他,但是眼睛里又好像没有他,眼底波光荡漾,好像盛着一池春水。

        他以为重大哥可能是累了,必竟他昨天刚回来,今天一早就被自己拉出来说这些事。

        重庆一点也不累,但是他却在走神。他盯着李太平一张一合的嘴,耳中响起的却是昨夜枕上温柔的缠绵。

        他数月征战的疲乏都在这动人的缠绵中消失殆尽,浓浓的思念还未褪去,心中又涌满了蚀骨销魂的柔情蜜意。

        他确实是很不情愿的跟着李太平出来的,他去家里找他的时候,他刚吃完早饭,准备不出门了,在家厮混一整天,好好陪伴娇妻。

        “唉!”他看了看床上还在熟睡的她,收回正要伸出的魔爪,无奈的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他们一回来就得到了皇上的褒奖,皇上高兴的连连称赞他们是父子双福,将星耀目,一出马便吓退了蒙古,威名震慑西北。

        皇上还高兴的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不平起来:“凭什么?!”他问出了声。

        “什么凭什么?”李太平奇怪的问。

        “啊……没什么…。”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掩饰。

        心里却还是愤愤不平:“凭什么岳父给假一个月,而我只有三天?!”

        “重大哥,你说,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啊?没有吧,你说什么?”

        李太平已经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了,重大哥却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见,他只好咽了咽唾沫,又从头说起:

        “户部一直有两笔不明不白的开支,都是大学士亲自经手度支,一项是皇上的,名目是修缮宫室。另一项是中书省支用,名目是昭和外使。”

        “这不是很奇怪吗。修缮皇宫是工部的事情,而负责外交使臣的是礼部,怎么会由大学士经手呢?”

        “而且这两笔支出,尤其是中书省的那笔,数额巨大,且没有用处明细,您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两笔银子都由大学士亲自掌管,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重庆终于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李太平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户部私立名目,与大学士通同贪污?”

        “应该不是!”李太平神秘的摇摇头。

        “你调查过?”李太平没有回答,又神密的点点头。

        重庆知道,李太平这付神情,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而且认为很重要,才这么着急找他出来的。

        果然,不用他开口问,李太平就接着往下说道:“我发现,大学士支的这两笔银子,确实是用来修缮房屋的,只不过,修的是他们自己家的房子,而另一笔的钱,则用在了一条私船上,这条船,由松江船务局督造,年年支钱,已经造了好几年了,最近刚刚秘密运至登州府,听说,是用来出海贸易的。”

        “我在浙江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重庆觉得很奇怪。

        “造办局和你们军伍隶属不同,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更何况,这件事非常隐密,大学士一手遮天,我若不是在户部多年,朝中又有几个要好的同年,也不能知道的这么多。”

        “听说,这件事是原来的杭州将军扬运松暗中负责的,这些年他官运亨通,现在已经升任中书省参政了。

        李太平说完了,期待的看着重庆,他以为重庆肯定会愤怒的拍案而起,怒斥大学士以权谋私。

        但是他失望了,重庆听了之后很平静,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满怀激愤,准备跟着重大哥再大干一场,一起上奏弹劾大学士这个擅权谋私的大国蠹,合力将他扳倒,经过前两次的事情,他觉得,重大哥有这个能力。

        但是重庆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三个字,便没有了下文。他渐渐冷静了下来,不那么激动了,“大哥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是我还不太清楚这件事,需要好好想一想。”

        重庆沉稳的气度让李太平放下了心:我还是太冲动,太性急了,总也改不了,什么时候才能像重大哥这样沉着稳重呢?

        他对重庆的崇拜,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李环这个狗太监,果然得了个好下场!师爷,咱们给他预备的宝贝还没拿出来呢,他就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可惜了咱们花的心思。”

        严总兵嘴上说的挺遗憾,脸上却是很高兴。

        “大人不用可惜,宝贝就是宝贝,到什么时候也糟践不了,放心吧,会有用的上的时候的!”

        师爷也是喜气洋洋,他们都以为,李总管是因为这次建议关闭互市,蒙古借这个理由寻衅犯边,才自招祸端被拿问赐死的,心里都在为去了这个大祸害感到高兴。

        “只是这蒙古人刚一打就跑了,过不久肯定又要来,咱们追也难追,守也难守,真是个头疼的大问题!”

        “大人不要头疼,这都是我的差使,咱们师爷领了薪水,就管三件事,出点子,想办法,拿主意。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

        重庆回家对二小姐说了他在李太平那里听到的事,二小姐也把他走以后,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他们都觉得,事情可能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复杂。

        他们将马顺请了出来,准备和师爷他们一起,交换情报,好好的商量一下。

        “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知道。”马顺果然比他们知道的都多。

        “大学士给自己家里盖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肯定不会用自己的钱。”

        “那条走私的船我倒是最近才听闻,李总管也在查这件事,估计是准备收集证据对付大学士。他死后,派去查的人没了上司汇报,便偷偷的告诉给我了。而且那个督办扬运松,原来给李总管送过不少银子,现在才知道,他还在帮大学士做事,是个两面派,我这里还有他给李总管行贿的证据呢!”

        “扬运松?扬圣佑的父亲?”严总兵想起来了,“怪不得他们父子俩这些年官运亨通,原来是路子亨通呵!”他冷笑道。

        “大学士公然从户部支银子,会不会是皇上默许的?他会有这么大胆?”

        “应该不会。”马顺摇了摇头,“皇上小气的很,除了炼丹舍得花钱,其他地方能省则省,连大殿漏了雨,都舍不得盖新的,只叫修修,宫里面到处修修补补的,凑合的地方多了!”

        “将军想得也不无道理,咱们还是慎重一些,都弄清楚才好。”二小姐觉得重庆的怀疑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好办,我天天跟着皇上,待有机会提一句探探口风,看看皇上什么反应。”马顺对二小姐说的话很听从。

        “大学士这些年也太霸道了,厉国舅还只是借着商船夹带些私货,他居然自己造船下海走私,李总管一死,他就更肆无忌惮了,在朝中一手遮天,如此神奸巨蠢,难道就任由他恣意妄为,没有人辖制了吗?”

        “重将军这个辖制说得好!”

        师爷应声赞道。

        “李总管死了,朝中局势又是一变,皇上不会任由大学士一人坐大,肯定会另外扶植一派势力与他制衡。”

        严总兵点点头,二小姐和马顺也点点头,他们都觉得师爷分析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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