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甘愿

慕辞衣望着眼前的六弦古琴，她的眼里是深深的阴霾。

        六弦古琴似乎是感觉到了慕辞衣的心情，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点点蓝光，蓝光慢慢的飘到慕辞衣的身边，就像是在环绕着，似乎是在安慰她。

        可眼前这些光芒让慕辞衣觉得无比刺眼，她抓着古琴的边缘，整只手都在用力，恨不得直接将古琴捏碎。

        透过古琴，她有些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看到萧雪韵的脸，似乎正对她笑。

        慕辞衣的眉头紧锁，她缓缓地抬起手，直接去挑着那一根有瑕疵的琴弦。

        叮叮。

        极其清脆的琴声回荡在这一方天地。

        慕辞衣就这么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指尖都有血迹渗出来，染红了属于萧雪韵的那一根琴弦。

        最终，还是一双手按住了慕辞衣。

        顺着那只手望去，慕辞衣看到了木伊。

        此刻的木伊正用着一双悲切的眼神看着她，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是慕辞衣极其不喜欢的。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

        很不喜欢。

        木伊无声的将慕辞衣怀里的古琴拿了出来，轻柔的放到了地方。#@$&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手绢，将慕辞衣的手拿了起来，细心的给她包上了伤口。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等到所有动作做完了以后，木伊做到了慕辞衣的身边。

        她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良久，木伊叹了一口气，望着底下的鬼血池，“从小在这里长大，我们竟然不知道这里便埋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慕辞衣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没有回话。

        木伊很清楚慕辞衣现在的心情，她侧头望了一眼古琴，低声说，“其实，我能够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闻言，慕辞衣看着木伊，冷声道，“你是想说，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对吗？”

        木伊对上慕辞衣的视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很是郑重地吐出了两个字，“我会！”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一下子戳中了慕辞衣心里的怒火，她的眼神阴沉无比，“你们这么做，问过我的意见吗？”

        木伊面对慕辞衣的怒火，她却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轻松，就好像她们谈论的这个话题是特别美好的事情，而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因为我们知道你不会同意。”

        慕辞衣低吼，“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去做？”

        “因为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慕辞衣这些天听得太多了。

        每当有人说这一个字，总会有人擅自离开。

        而且，是她怎么也拉不回来的。

        所以，慕辞衣现在极其讨厌这四个字。

        自己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为她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慕辞衣斜了一眼木伊，冷声道，“需要我感动一下吗？”

        木伊耸了耸肩，对慕辞衣的这种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笑吟吟的说，“你这个人啊，永远都是这么冷冰冰的，真不知道你那位夫君是怎么受得了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打趣，可慕辞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甚至没什么心情跟木伊废话下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木伊终于看向了慕辞衣的眼睛，她凝望着慕辞衣，半天都没有开口，似乎是想从慕辞衣的眼神中得到什么答案。

        这样的木伊让慕辞衣眉头蹙起，“木伊，你最好把你的那些心思给我放下！”

        “我还能有什么心思？”木伊叹了一口气，“你怕我跟她一样，替你去死？”

        说着，木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古琴。

        慕辞衣的眼神也从古琴上面扫过，她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木伊，你听着，如果你自作主张，这个灵丘学院，我会亲自毁了！”

        “这可是你师傅创立的，你敢吗？”

        慕辞衣冷冷的反问，“你觉得呢？”

        看着慕辞衣那冰冷的眼神，木伊很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她收回视线，拿起古琴，轻轻的抚摸着，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向她一样，把这么多的事情都丢给你的。”

        “我还要替你看好灵丘学院的人呢。”

        “嗯？”慕辞衣眉头拧在了一起，“木伊……”

        木伊不等慕辞衣的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看着慕辞衣，“慕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夫君，担心兰鸣，所以，你走吧！”

        慕辞衣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她。

        “慕姐姐，你的心不在这里我知道，我更知道，你可能不是你，你的身上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你应该要好好的解决一下，所以，你走吧，我会把学院看好，我不会让学院的人去影响到你。”

        听着木伊的话，慕辞衣的心情很是沉重，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发的不受控制了。

        这样的情况，是慕辞衣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见慕辞衣不回答，木伊继续说，“慕姐姐，你放心，我会做好一切的，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但我也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听着木伊的话，慕辞衣的心情越发的沉重，她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木伊，你知道，我从未这么想过。”

        “我知道……”木伊笑的明媚，“如果没有白轩师傅的命令，恐怕，慕姐姐也不会经历这些吧？”

        这话让慕辞衣颇为意外，“嗯？”

        木伊凝视着慕辞衣的目光，眼神清澈的好像可以看透内心，“不会离开神机阁，不会嫁人做了一国皇后，也不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情。”

        木伊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很清晰，但也能够轻易破灭，“如果没有白轩师傅，慕姐姐依旧是江湖人口中的神机阁阁主，依旧可以快意江湖，随心所欲，不会被任何事情伤到，这么想想，我都有点怪白轩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让慕姐姐你来做这些事情呢？”

        “三国的恩怨关慕姐姐你什么事呢？”

        最后这一句，似乎是说出了木伊的心声。

        慕辞衣合上了眸子，低声说了三个字，“都是命……”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所谓的白轩师傅，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带着夙澜跟陌浔的影子才来到自己身边的。

        他一开始，不是为了慕辞衣，是为了夙澜和陌浔。

        而自己，从一开始出现，就背负了两个人的命运。

        她逃不掉，也逃不了。

        木伊的眼睛里突然浮现出一抹亮光，璀璨至极，她盯着慕辞衣，一字一句的说，“可我不信命！”

        “所以，慕姐姐，你也不要妥协！”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身上有怎么样的命运，我都希望慕姐姐你不要放弃。”

        听着木伊的这几句话，慕辞衣打量着她，心里总觉得木伊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开口。

        “慕姐姐，早点回去吧，墨澜浔应该在等着你，我们也在等着你。”

        说完，木伊将古琴拿了过来，郑重其事的放到了慕辞衣的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声音如同昙花一般，绽放在慕辞衣的耳边，“慕姐姐，她不后悔，我们也不后悔。”

        虽然短，却足够让人震惊。

        慕辞衣抬起眸子，看着木伊含笑的眼睛，她的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古琴。

        “走吧，该回去了。”

        木伊朝着慕辞衣伸出了手。

        望着眼前这个白净的手，慕辞衣的眼神逐渐恢复成了以前的清明。

        她也同样的伸出手，拉住了木伊。

        木伊紧紧地回握着她。

        两只手相互握紧，更像是两颗心在逐步靠近。

        当木伊带着慕辞衣从鬼血池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屠滂和金海他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慕辞衣沉默的扫了所有人，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萧泽轩的身上。

        萧泽轩已经醒了，因为哭泣，他的眼睛肿得不成样子。

        她走到了萧泽轩的面前，将古琴放到了萧泽轩的怀里，“轩儿，慕姐姐，对不起你，没有将你姐姐拦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忍心的别开了脸。

        就见慕辞衣，都不敢去看萧泽轩的眼睛。

        她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

        自己将她们救了出来，姐弟俩还没有过什么安生日子，萧雪韵却因为自己而离开了萧泽轩。

        她该怎么跟萧泽轩解释？

        又或许，萧泽轩应该怎么接受自己姐姐离开？

        慕辞衣第一次想要逃避，她将古琴给到萧泽轩后，逃避似的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要已经被萧泽轩拉住了。

        “慕姐姐……”萧泽轩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慕辞衣的身子僵硬。

        她不敢回头。

        萧泽轩抬起头，盯着慕辞衣不真切的脸，极其认真的说，“慕姐姐，你别哭，姐姐她跟我说过，慕姐姐把我们救了出来，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愿意为了慕姐姐做任何事情的，轩儿也愿意。”

        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的视线落在了这个小人儿的身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辞衣觉得心尖有些抽痛，她机械的回头看着萧泽轩没有任何怨恨的眼神，她的手猛地握住了萧泽轩的手，“轩儿，慕姐姐对不起……”

        “没有……”萧泽轩说着说着再次掉下了眼泪，“姐姐是自愿的，我知道，轩儿不怪姐姐，轩儿很懂事的……”

        周围的人红了眼眶。

        慕辞衣蹲下身，将萧泽轩拉倒了怀里，“轩儿，慕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们，慕姐姐应该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的……”

        萧泽轩摸了摸慕辞衣的脸，脸上布满了泪水，却还在安慰慕辞衣，“轩儿以后没有姐姐了，没有姐姐了……”

        慕辞衣猛地将萧泽轩抱到了怀里，这才发现，萧泽轩的身子一直在打颤。

        她抚摸着萧泽轩的头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有，以后，慕姐姐就是轩儿的姐姐，我就是轩儿姐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轩儿的，不会的……”

        “姐姐……”萧泽轩抱着慕辞衣，号啕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的，让所有人都不忍心。

        后来，萧泽轩直接在慕辞衣哭的晕过去了，可却还死死地抓着慕辞衣的衣服，怎么扯都扯不开。

        最后，还是慕辞衣抱着萧泽轩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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