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护短

乐晓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褪去了笑意。

        “你们家当然严格！方叔叔经常在我妈面前说，在你们家压力山大！没离婚之前，天天都在你妈妈的严格控制之下生活！牙膏牙刷要怎么放、星期一到星期天要穿什么衣服、从客厅到卧室不允许有一根头发丝、超过晚上10点没有回家就连续打十几二十个电话还不严格吗——”

        “那你就有资格去评论我妈妈的做法了吗？！”

        方靖乔大喊着打断了乐晓雯的话。母亲的强势，她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懦弱、对母亲的欺骗和背叛，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一家三口的生活，也是有过幸福和甜蜜时光的啊！即便现在父母不得已离婚收场，甚至恶言相向，除了深陷在这个家庭关系旋涡中的当事人，方靖乔绝不容许任何外人的指点。

        “你妈妈做得出来，还怕人说了吗？！”乐晓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跟着大喊了起来。

        休息室里，大杨听到异样，对邵彦颐说：

        “邵哥，好像是晓雯的声音，好像在吵架……”

        “嗯，我也听到了。听起来是家事。”

        “要不我过去看看？”

        “你跟她很熟吗？”邵彦颐问。

        “倒也没有。”

        “那就先不用。”邵彦颐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一个你不怎么熟悉的女生的家事，不要轻易插手。否则，她要么会喜欢你，要么会恨死你，你希望是哪一种？”

        大杨缩了缩脖子。

        “最好两样都不要。”

        “那就先让她自己解决看看。”

        方靖乔被乐晓雯气得浑身发抖，她凌厉看着乐晓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许你说我妈妈！”

        “我还怕你不成！”乐晓雯也毫无惧色，“如果，当年不是你妈妈硬拆撒了我妈和方叔叔，我妈也不会嫁给我亲生爸爸，过的净是些糟心日子！也算是老天有眼，我妈和你爸竟然在两年前又遇见了，还都离婚了！这一次，可是你妈妈亲手把你爸推出去的，怨不得别人！你妈妈就是一个控制狂！见不得别人好！都离婚了还死不放手——”

        方靖乔怒不可遏，抬起手“啪！”地一下，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乐晓雯的脸上。

        乐晓雯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方靖乔，手背摸上自己火辣辣的脸。

        “你竟敢打我？！”说着伸出双手就要去抓方靖乔的头发，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躲在更衣室里的余致遥听到扭打声，再也沉不住气，跑了出来。

        “你干嘛？！快住手！以为休息时间没人就敢动手了吗？”余致遥一手抓住了乐晓雯，一手把方靖乔从乐晓雯的扭打中解放出来，并把方靖乔拉到自己身后，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方靖乔快速整理好自己，回答道。

        乐晓雯瞪着余致遥，边挣扎边喊：

        “你搞搞清楚！明明是她先动手的！”

        “我没看到！我一出来看到的是你在动手！”

        余致遥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她是听到了方靖乔先动手，可毕竟是一个队里的，一听到队友出事，第一反应竟然是护短，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

        “我警告你最好放开我，我两个师兄就在外面！”乐晓雯还在挣扎着。

        余致遥不以为意，边尽量摁住乐晓雯想要再次扬起来的手，边说：

        “这么巧？我们也有师兄在外面呢！”

        乐晓雯抬起头，终于还是朝休息室方向喊了过去：

        “邵师兄，大杨哥！过来帮忙啊！”

        余致遥一听这两个名字，心下一惊，这两人还没走吗？她快速思量后，放开了乐晓雯。

        大杨听到乐晓雯大喊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起来，跟邵彦颐说了句：“邵哥，我去看看！”便跑了出去。

        邵彦颐眉头一皱，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得到自由的乐晓雯活动着手腕，瞪着余致遥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力气这么大！”

        “晓雯！”大杨小跑着来到几个女生的身边，“你们怎么了？我在外面都能听到你们在吵架。”

        乐晓雯欲言又止，用手摸上了刚刚被打的脸。

        校队的师妹被人欺负，大杨的正义感一下就冒上来了。

        “你们居然动手？谁干的！”

        “我！”方靖乔冷淡有力地回答，从余致遥身边上前，冷眼看着大杨，“你想替她出头？你什么身份？”

        “你——”大杨一时气急，接不上话。

        方靖乔不再理大杨，看向乐晓雯。

        “乐晓雯，有本事，我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

        乐晓雯愤恨地看向方靖乔，手从脸上放了下来，“哼”地一声，别过脸去。

        邵彦颐跟在大杨身后，一眼就看到了余致遥，有些意外，在听到方靖乔的话后，忍不住鼓起掌来。

        “说得好！”

        余致遥听到声音，一看，来人居然是邵彦颐。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嘀咕着：“这人怎么到哪儿都鼓掌？”又一想，邵彦颐并没有见过她不带口罩的样子，应该没有认出她才是，又把头抬了起来。

        邵彦颐上前，一眼就看穿了余致遥的小心思。他看了看乐晓雯，又看了看方靖乔，说：

        “我和大杨不是有意要听到你们的争吵，也无意插手。刚刚你也说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一言不合就打脸，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增加伤害。是你们女生最近都这么刚，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南联大的做派？”邵彦颐转而看向余致遥，“你说呢？正义使者！”

        余致遥听到邵彦颐这么一说，知道他认出了自己，立刻抬起头，瞪着他。

        “虽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做到紧急避险。”程昀颢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几人身边，听到邵彦颐的话后，立即接口。

        “师兄！”余致遥眼前一亮。

        程昀颢向两人点了点头，对上余致遥的眼神，有些歉意地说：

        “我看你那么久没出来，就过来找了。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没事！”余致遥轻轻摇头说。

        程昀颢此时才面对着邵彦颐、大杨和乐晓雯，他暗暗打量着三人，尤其是邵彦颐。

        从刚才邵彦颐的话里，程昀颢已经听出他并非校友，在这几次的训练中，亦或是男子更衣室里，也没见过他，暂时也不清楚他的来意。但从邵彦颐挺拔的身形和运动装扮来看，很有可能是其他学校的冰壶队员。

        “你是谁？”程昀颢问。

        “你又是谁？”邵彦颐眼神中有挑衅。

        “我是南联大冰壶校队的程昀颢。这下，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你还真是程昀颢！”一旁的大杨脱口而出。

        邵彦颐细细打量着程昀颢。比起早前在观众席上远远的一瞥，此刻站在眼前的程昀颢，几乎和他一般高，相貌也相当出众，想起了他刚才在冰壶场上的表现，和余致遥看到他时的眼神……原本对于乐晓雯的家事，邵彦颐是怎么都不想管的，但是现在程昀颢出现了，事情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叫邵彦颐，是省工大男子冰壶队队长。”邵彦颐看了看身边的队友，“本来我们是想过来观摩学习一下，其他高校是怎么训练的，谁想到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起了一些冲突，我们的人被打了——”

        “是这样吗？”程昀颢问向师妹们。

        “是我打的。”方靖乔主动说道。

        “师兄，其实是对方说话实在太——”余致遥纠结着是说难听好，还是伤人好的时候，方靖乔又开口了。

        “我不会道歉的，除非她向我妈道歉。”

        “凭什么？！要道歉，也应该是你妈向我妈道歉！”乐晓雯马上说。

        程昀颢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说道：

        “看来是没法达成和解了。”

        “那就让她们自己另外找方法解决，当然，前提是合理合法。”邵彦颐看向程昀颢，“是吧？”

        “没错！”程昀颢点头。

        乐晓雯看着方靖乔，心有不甘。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无论是我妈的事情，还是比赛，我都要赢你！”

        方靖乔同情地看着她：“照我爸的性格，怕是难了！”随即冷笑一声，率先离开。

        乐晓雯转身看着方靖乔离开的背影，大喊：

        “你等着瞧！”

        余致遥担心方靖乔，对程昀颢说了句：“师兄，我去陪陪她！”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程昀颢见师妹们都已离开，对邵彦颐说道：

        “省工大冰壶队的大名，在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不要带着私人恩怨来才好！”

        邵彦颐不可置否的一笑。

        待程昀颢也离开后，邵彦颐看了看还沉浸在不甘心情绪中的乐晓雯，说：

        “你的家事，我不该评论。但是你的做法，真的很不高级。”看到乐晓雯想说什么，又不敢出声的样子，邵彦颐也不想再苛责，“走吧！”

        余致遥跟着方靖乔走出冰壶馆，穿过大门，来到足球场。冬日中午的足球场内并没有人，看到方靖乔坐在了草坪上，余致遥也跟着坐到了一边。

        “你跟着我干嘛？”方靖乔问。

        “怕你哭鼻子。”余致遥说着从外套口袋中找出纸巾，递给她。

        方靖乔看了一眼，没接。

        “不要。”

        “行！”余致遥收起纸巾，放回口袋里，“要的时候你再跟我说。”

        “我自己有。”

        “你不早说！”余致遥有些夸张地回答，想调解下气氛。

        “你也没问。”

        “那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怎么可能？”方靖乔想起刚刚余致遥帮忙解围，以往冷淡的语气软了下来，“刚才——谢谢你！”

        “你没事就好！”

        “为什么帮我？”

        “那我还能看着你吃亏？”余致遥没好气地说：“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方靖乔说。

        “不客气。以前我帮家里看店的时候，常常有三姑六婆拉拉扯扯的，我都习惯了。”

        “怪不得力气大。”方靖乔想起余致遥拉住她时的样子，“那你投壶的时候，怎么跟没力气似的？”

        “那是我没发挥好而已。”

        “那就——”

        “麻烦你下次发挥好一点！”余致遥打断方靖乔的话，“你想说这个是吧？”

        方靖乔被余致遥说中，没有反驳，她定定的看着眼前宽阔的草坪，问道：

        “你都听到了？”

        “如果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的。”余致遥摸了摸身边的草坪，回答道。

        “就算你想知道更多，我也不会跟你说的。”

        “我有说我想知道吗？”余致遥白了她一眼，随即又说：“不过，我倒是终于知道，你对比赛这么重视的原因了。”

        “……你要帮我保密。”

        “你不是说不需要队友的吗？”余致遥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方靖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想了又想，还是说道：

        “……请我的队友、请你、帮我保密！”

        余致遥“噗嗤”一笑。

        “好了，不逗你了！放心吧！”

        “终于找到你们了！”程昀颢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过来，看到两人脸上无碍的神情，便也放下心来，坐在两人旁边，把余致遥的背包还给她，还把随身带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三明治和豆奶、柠檬茶。

        余致遥道谢后，也从背包里取出两个面包和牛奶，和三明治放在了一起，对方靖乔说：

        “你也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吧！”

        “现在出去买也有些晚了，一起吃吧！”程昀颢也说。

        方靖乔没有说话，拿起一个红豆面包，余致遥和程昀颢相视一笑，各自选了想吃的食物。

        三人没有再说话，一起度过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午餐时光。在无声之中，方靖乔一直包裹起来的冰冷又坚硬的内心，似乎慢慢地，开始融化了。

        下午，三人如常的参加训练，仿佛中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下午一直没有露面的季抒岚出现在众队员面前。

        “集合！”李韬一喊，队员们都自觉排好队列。

        季抒岚上前，看着面前认真又努力的队员们。

        “刚刚收到学校的通知，五一友谊赛的比赛学校定下了。”季抒岚顿了顿，视线扫过每一个队员，“是汇港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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