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喜事

皇帝的御驾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皇室宗亲和天子近臣有不少得了恩典的也随行在侧，加上各府的家眷仆从，整个出行的队伍从上午康熙的御驾打头出去，一直到黄昏时分队伍末尾才走完。

        蕴真听着院子里的宫女和太监说着皇帝出京的盛况，笑了笑，由着他们玩笑，目光转到院子里那两株石榴树，上面的石榴已经红了。

        “枝头最上面那几个石榴最红，琉璃，找个杆子把石榴勾下来吧。”蕴真指着枝头的石榴道。

        不用琉璃动手，早有院子里机灵的小太监找了夏天粘知了时用的带网兜的长竹竿，利索的就把蕴真指的那几个石榴摘下来了。

        石榴鲜红，剥开外皮，里面就是一粒粒饱满多汁的石榴籽，蕴真尝了一口，味道清甜。琉璃拿了小银勺把石榴籽全都取出来放在了盘子里，蕴真便坐在一旁慢慢吃，后来又觉得不够，将鲜红的石榴汁压榨了出来，一口气喝了才觉得痛快。

        等到禁足解了后，蕴真让人把石榴摘了大半，给后院里每人都送了些。石榴有多子的意思，是有福气意味的果子，后院的女人常用石榴的纹样，因此见了这红彤彤的石榴送来，谁都不会拒绝，都笑着收下了。

        过了几日，秋闱的成绩出来了，明轩考了京师第二名。消息一出，马佳家里欢腾一片，不说大伯图海张罗着办个家宴庆贺一番，就是苏和泰也是欣喜若狂的，他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也知道只有儿子出息了他才能得了好。

        明轩让身边的小厮去四贝勒府报喜，他知道四爷伴驾出京了，他也知道见不到妹妹的人，但这样的喜事，通报一声想来不是问题。

        四爷府前院，张起麟听到消息，也不耽搁，乐颠颠的就去了悦安院，一进门就笑容可掬的道：“请马佳格格安，格格，大喜事，您的兄长中了举人了，京师第二名！想来明年春闱，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啊。”

        蕴真一听这消息，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脸上笑容灿烂，心里为哥哥高兴不已，连声说了几个“好”，才平静了几分，道：“多谢张公公告知，琳琅，快给张公公上茶。”

        说是上茶，但张起麟却不会真的坐下来喝茶，这只是主子打赏下人时比较客气的说法而已。即便是像苏培盛这样得脸的大太监，也只会在四爷的默许下去耳房坐着喝盏茶休息一会儿，不敢真的就在主子们面前放肆。

        张起麟接过琳琅递过来的荷包，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这后院的主子里，还是马佳格格待人接物最让人舒服，从不轻慢奴才，不管赏钱多少，张起麟都是乐意来悦安院的。

        等张起麟走了，院子里的人也纷纷过来道喜，蕴真心里欢喜，抓了把银花生给他们分了，有点遗憾身在这府里不能放鞭炮庆贺。

        后院其他人也得了消息，福晋乌拉那拉氏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一个举人并不值得她在意。倒是武氏和宋氏，来悦安院道了一声恭喜。

        正在木兰围场的胤禛收到消息要晚一些，他白天要伴驾，很多时候要下场射猎，康熙是个弓马娴熟的皇帝，对皇子们也要求严格，几个阿哥们都能被赞一句文武双全，胤禛的骑射在众兄弟间并不算突出，但多年的精英教育下来，比大多数人还是要强上不少。

        不过在老十三和老十四这两个有拼劲的阿哥的对比下，其他几位年长的阿哥都没怎么卖力。康熙倒是心情不错，当着众蒙古王公的面赏了十三阿哥胤祥一张弓，赏了十四阿哥胤祯一把刀。

        胤禛捡着皮毛鲜亮的狐狸猎了几只，想着临行前马佳氏说想要狐狸皮给冬衣镶边，心里就觉得想笑，其实府中哪里就缺了那几张皮子，可她这么说了，倒让胤禛有一种被记挂的感觉，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眷念。

        等晚宴过后，胤禛回了帐篷，就看到了京城送来的信件，打开一看，才知道是明轩中了，名次还极好。

        京师第二名，还是个才二十岁的正儿八经的满人，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二月春闱，定能入了皇上的眼。当下便写了信细细安排了一番，然后吩咐护卫把信送回了京城。

        因着这件事，胤禛连着几日心情都颇好。

        等到几天后，护卫送来府中的信件，才真正让胤禛喜形于色。

        “马佳氏有喜了？！”胤禛心里一喜，连忙看信中怎么写的，等看完了才感叹道：“有两个多月了，她也是个不晓事的，先前还每日少不得冰碗。”

        胤禛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苏培盛见了，也赶紧上前来贺喜道：“恭喜主子爷，马佳格格是个有福的，看来明年府中又要添一个阿哥了。”

        胤禛背着手走了两步，含笑道：“阿哥和格格都好，马佳氏开朗，想来能生一个活泼漂亮的孩子。”

        他又走了几步，心里思量了几遍，才道：“马佳氏年轻没经过事，她院里伺候的也是几个小丫头，不顶事，得找个经验老道的嬷嬷伺候才行。”

        苏培盛见四爷上心，也跟着道：“不若让周嬷嬷先照看几天，等爷回了府，再去内务府寻个可靠的嬷嬷给马佳格格。”

        周嬷嬷自然是可信的，胤禛点头同意了。

        而京城四贝勒府，因为蕴真被诊出来有孕，府中又热闹了起来。

        说来她这回发现有孕，还多亏了院中那两棵石榴树。那石榴树结的果子多，她虽让人往后院送了些，但剩下的也不少。蕴真每天让人用石榴压了果汁喝，连着喝了几天，突然就喝吐了。

        她这一吐，便不舒服了起来，吃什么都没胃口，其实她内心有点隐隐的预感，她的生理知识储备比身边几个宫女强多了，而且，她身体才养好没多久，也担心真的怀孕了胎儿是否强健，便以头晕不适为由请了太医。

        果然太医一来，把了脉，就宣布蕴真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身体倒是无碍，不过还是开了点安胎药。

        太医一走，福晋的赏赐就下来了，十分的周到。

        武氏率先来了悦安院，一进来就道：“恭喜妹妹，妹妹果然是有福的，这才进府不到半年就有了孕，不像我，熬了这么些年也没个结果。”

        蕴真笑眯眯的请她坐下喝茶，不接这个茬，转移话题道：“说来多亏了院里的石榴，我每日用石榴压汁水喝，今儿喝了却觉得头晕不适，请太医来一瞧，说是怀孕了。都说这石榴是多子吉祥的果子，果然不假。”

        古人是很信这种说法的，武氏一听，顿时觉得这普通的石榴也瞧着不凡了起来，喜道：“难怪妹妹院中这石榴今年结的果子又红又多。”

        蕴真见她一直瞧院中的石榴，便道：“武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带些石榴回去吧。”

        武氏听了，喜笑颜开，连忙道：“怎么会嫌弃呢，妹妹你慷慨大方，我感激还来不及。”

        武氏一贯是心直口快，口齿伶俐的模样，蕴真也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吩咐人去摘了一篮石榴给了武氏的宫女，武氏得了想要的东西，很快便告辞了。

        或许是因为正逢石榴成熟时有孕，后院中人都觉得这石榴特别，想要沾一沾喜气。因此在武氏之后，除了李氏，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蕴真也干脆的都送了。

        等人都走了，蕴真才笑着对琳琅道：“也幸好四爷后院人不算多，不然两棵树的石榴怕是不够分。等四爷回来了，得让他在府里多种些石榴树。”

        琳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觉得格格有时候挺促狭的，不过这样也挺好，心宽才能在这皇家后院里长久。

        琉璃倒是不满道：“刚刚钮祜禄格格的话是什么意思，今天是格格的好日子，她没事提起汪格格小产的事做什么，也没个忌讳。”

        蕴真并不信这些，道：“这话别再说了，听过就忘了，管她是什么意思，我们守好院子安心养胎便是。”

        耿氏和钮祜禄氏是最后来的，她们来的时候，汪氏正好带着宫女走出去不远。钮祜禄氏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不经意道：“汪姐姐居然出门了，她自去年小产后，素日除了请安一概不出院子的，看来是心结解开了。”

        耿氏却没接她的话，只做听不见一样跟蕴真寒暄了两句，钮祜禄氏面上也不见尴尬，歉意一笑道：“瞧我，笨嘴拙舌的，一见汪姐姐就说了不合适的话，马佳妹妹可千万别介意。”

        蕴真心道你可不笨，而是太聪明了，这似是而非的话，可不是想让人探个究竟嘛，若她真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可不得被这件事吓到了。若再胆小敏感一些，说不得就要日日悬心这吃人的后院了。可钮祜禄说的又是事实，谁也不能说她有错。

        蕴真也笑道：“钮祜禄姐姐太过谦虚了，你的规矩可是连福晋都赞过几回的。”

        钮祜禄羞涩一笑，眉眼温和的道：“都是福晋抬爱，说实话，我这心中实在愧不敢当，妹妹就别打趣我了。”

        耿氏笑盈盈的坐在一旁喝茶，见状立刻道：“两位妹妹都是难得的佳人，就不必谦虚了，只可怜可怜我这个俗人吧，我还等着马佳妹妹的石榴呢。”

        蕴真便笑了起来，可见，这后院没有一个蠢人。耿氏插话打岔的时机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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