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是我最爱的人

问题有些太唐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样啊……”克拉拉是个很机灵的女人，从我的表情里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我说谎了吗？”
  我没说话，只是犹豫着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可惜艾丽斯没见过她的妈妈。”
  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又开口问道：“她过的怎么样？哦不对……有你在的话她肯定过的不错吧。那她长得漂不漂亮？有什么兴趣爱好？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
  克拉拉像是个问题宝宝，支着脑袋问个不停，我对这些问题只能回答几个，关于艾丽斯的兴趣爱好什么的，感觉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除了绘画以外也没见过她沉迷什么活动，至于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问题也算是我想知道的，只是一直出于对艾丽斯感受的考虑而没问而已。
  对于我支支吾吾的态度，克拉拉显然不太满意，揪着我的耳朵数落了我半天，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女儿的生活，一点都不知道和女儿分享生活的点滴之类的话，甚至直接上升到艾丽斯日后结婚的终身大事，穿什么样的婚服，摆多大的阵仗都应该让我问明白。
  “她还……太小了，问这些有点太早了吧，嘶——疼疼疼疼。”
  “你懂什么，这叫高瞻远瞩，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家的孩子呢，做父母的提前准备好一切，总是有备无患嘛。我不在她身边，你这个做爸爸的就得负起责任来，我还真替艾丽斯发愁啊，你说以后她要是因为你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啊。”
  “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拦着她，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后万一要是艾丽斯把人领回家来，我得好好把把关，臭小子想平白无故捡便宜，得先看我答不答应。”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幽深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空灵。
  “真好啊……”克拉拉抬头望着我，“亚瑟，艾丽斯可是还在等着你呢。”
  我没说话，克拉拉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睡觉吧，睡醒了，也就什么都醒了。”
  “等等……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我又该怎么醒过来呢？”
  “亚瑟，梦都是记忆与幻想的载体，你在幻想什么，你又怀念什么，你就必须忘记什么。”
  克拉拉没有再停留，转身进入了屋内，只留下我一人静静地坐在躺椅上。
  我想留在这里，即使知道它是假的。可是，一想到艾丽斯那张纯真的小脸，一想到她缩在我怀里安睡的样子，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她还在等我回去。
  飒飒的秋风有些刺骨，与现实里的盛夏完全不同。屋里突然传来克拉拉温柔的声音：“亚瑟……夏天到了，秋天的不甘该通通放下了。梦里梦到的人，是醒来不能说话的人，但那个等着你的人，可是能陪你一辈子呢。”
  我缓步走进屋内，克拉拉正靠着床头坐着，戴着一副眼镜，把一本厚厚的书放在腿上津津有味地阅读。
  “亚瑟你听，书上说，有一种不会扫别人兴的父母呢，他们很尊重子女的喜好，而且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孩子呢，他们很会讨孩子喜欢的，我感觉你也能成为这样的好父亲呢。”
  “是啊……我爸就是那个不扫兴的人，不管去哪玩也好还是干嘛，每次要给他拍照，他总是立刻摆好姿势，选个背景。我说吃什么新鲜玩意的时候  他说没吃过，尝尝去。他是个很称职的父亲，他坚强又温柔，总是肯定我的选择，哪怕我的选择看起来幼稚又可笑，他还是会答应我去做。”
  “艾丽斯小的时候，我照顾她手忙脚乱的，那时候我才明白做父亲到底是多么辛苦的事，真难想象我父亲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也是因为他，是他告诉了我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是他撑着我把事情越做越好，是他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只可惜他没能看着艾丽斯长大，他是个不会扫兴的父亲，但他最后还是扫了我的兴，我说不要死……他没答应我。”
  克拉拉拍着我的后背，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睡吧。”
  ……
  夜里横竖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只能侧过身子望着克拉拉的睡颜，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个月牙，粉嫩的嘴唇上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娇艳欲滴。
  “睡不着吗？”她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嗯，你还没睡啊。”
  “我也睡不着嘛。”
  “因为艾丽斯吗？”
  “当然了，我可是她的妈妈，说不关心自己的亲丫头肯定是骗人的。”
  克拉拉把双手举在空中，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画画。
  “一颗小太阳高高挂，云与小鸟在对话，爸爸妈妈太阳下，怀里抱着小娃娃。”
  金黄色的魔力在半空中绘出璀璨的图画，闪动着亮闪闪的光芒，画中的三人手拉着手站在小屋前，看起来格外温馨。

  “艾丽斯需要你，亚瑟。”
  “可你怎么办，这里怎么办？你不是说过吗，梦是记忆和幻想的载体……如果我的幻想消失了，你们会怎么样？这个我构想出来的世界，是不是也会消失。”
  “你无需再顾忌什么了，”温热的手爬上我的侧脸，“我只是你的回忆，你没必要记住我的，你只需要把我忘记就可以了。”
  “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在你身边的艾丽斯，她在等你。”
  “不！你和艾丽斯同样重要！”没等我的话说完，一道金色的闪光直直点在我的眉心，一股眩晕感瞬间充斥我的脑袋，眼皮止不住地开始下沉。
  “对不起，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克拉拉缓缓坐起身来凑到我身边，吻了我的额头一下，“等到你睡着，你就能回到现实中去了。”
  “克拉拉……你……怎么办？”昏昏沉沉的感觉使我睁不开眼，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不用管我啦……安心睡吧。”她为我紧了紧被子，温暖令我更加放松下来，但理智强撑着我维持清醒。
  睡着了的话，我可能会永远忘记克拉拉了。
  “梦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世界呢，一旦你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才可以自然的清醒过来。”
  克拉拉的低语仿佛就像催眠的口诀，就在我即将支持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墙角上挂着我的那把剑。
  一旦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才可以被这个世界排除。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我脑中一闪而逝，靠着意志力我甩开裹住身体的被子，踉踉跄跄摔在地板上，随后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把挂着剑的绳子扯断，反手把剑握在手中。
  利刃出鞘，寒芒直刺我的双眼，也多亏了这一晃眼，把我的困意驱逐了几分，透过剑身反射的倒影，我看到自己的表情相当复杂，但说不出的坚定。
  “亚瑟！你要干什么？”
  脚几乎站不稳，晃晃悠悠间我看见克拉拉满脸惊恐的望着我，她推开挡在身前的被子，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我的刀刃却早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死亡也能代表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用忘记一切，不用忘记……我的克拉拉。
  “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谢谢你陪着我，克拉拉。”
  克拉拉自然已经清楚我想要做什么，冲过来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你，哪怕千年万年……因为……”手腕轻推，锋利的寒芒上瞬间出现一股暖流。
  “你是我最爱的人。”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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