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陌生人

看着艾丽斯一口口把蛋卷塞进嘴里，吃得风卷残云，不由得感叹这丫头胃口还是出奇的好，心念一动，眼前的场景瞬间模糊消失不见，等到再次睁开眼，扎克那张幽怨的脸出现在面前。
  “雾草！你有病啊，吓死我了。”没想到和扎克的脸贴的如此之近，我下意识一巴掌直接照着他的脸扇了过去，不过他反应更快，直接在空中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没大没小的，我可是大了你不知道几辈子，就凭你，还没资格跟我不敬。”扎克甩开我的手，还特意抖了抖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吹了吹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
  扎克指了指我身后，那颗他凝聚出来的黑色球体还矗立在那里，“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扔进去。”
  “别别别嘛，你看，就算我在外面，不也是照样干扰不了你，凭你的本事捏死我不是轻轻松松嘛，只要你把艾丽斯哄好，我保证不再捣乱行不行？”
  扎克的语气瞬间冰冷，几乎是怒吼着说道：“不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过激，他轻咳了几声，指了指那颗黑球，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哎，你这么着急让我回去……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别贫嘴，照做就是了。”
  见到他的反应，倒是更加肯定了我心里的设想，这颗黑色的球体，很有可能是一种可以保护我灵魂的装置，扎克曾经跟我说过，一具身体的附属灵魂是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散的，但他在我的身体里存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一定会有某些保命的手段。
  一开始我以为这颗黑球是会吸收我魔力的某种阴损招式，不过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异常都没有，甚至灵魂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凝聚在一起的那种充实感，就像是为自己的灵魂又塑造了一具肉身一样，感觉很奇特，完全没有出现扎克所说的灵魂消散的感觉。
  “哎，我很早就想问了，你能在我的身体里存活这么长时间，一点事都没有，你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
  扎克出乎我意料的一点都没有吃惊，反而非常淡定地回答道：“跟你没关系，就算告诉你，你也使不出来，怎么，已经开始寻求自救的办法了？看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嘛，连这么长时间都撑不住。”
  我没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黑色的球体，很软，手指很轻易就戳了进去，黏糊糊的，很滑，不过确实能感受到一种非常清楚的吸力，仿佛像是要把我的灵魂紧紧裹住一样。
  “你还真是够厉害的啊，连赫拉女神都没能杀死你，只能把你封印起来，话说，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我一直挺好奇的。”
  扎克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她不是不能杀了我，而是她压根就杀不死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被猛然推了一把，我一头扎进黑色球体之中，手脚被粘稠的液体封住动弹不得。
  “喂！把话说清楚啊，别走啊！”
  “你会明白的。”
  扎克头也不回的走了，而我还来不及再次发出声音，一股眩晕感袭上心头，几乎瞬间便晕迷过去。
  ……
  扎克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艾丽斯好奇的大眼睛映入眼帘，此刻的她在扎克面前晃来晃去，伸手在他面前挥着，扎克突然醒来，吓了她一跳，身体不稳，手胡乱的抓住了扎克的头发，一不小心竟然拽掉了一小撮，还一头扎进了扎克的怀里。
  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比疼痛更令扎克失神，他就那么抱着艾丽斯，恍惚间眼前有又出现了那个少女的身影，只是一个窈窕的背影，沐浴在阳光里，像是注意到扎克的目光，回过头来，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扎克却感觉到她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他想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少女的手，但当手指触碰到少女肌肤的同时，她的身体却像是镜子一样碎裂开来，化作一颗颗细小的晶尘飘散。
  “到底是谁？……她到底是谁。”扎克一遍遍嘀咕着，那少女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越是想要回忆，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像是记忆缺失了一个片段。
  “记忆也被封锁了吗，记不起来……”
  胸口的肉球蠕动了两下，慢慢把脸挤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还怪异的盯着扎克的脸。
  “你是……叔叔吧？身上，有味道，不好闻，很腥。”
  是血腥味吧，印刻在身体中的血腥气息，是屠戮的战徽，也是无法磨灭的味道。
  “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我，把嘴闭好，跟你父亲一样聒噪的小东西。”
  扎克两根手指捏着艾丽斯的衣服，轻轻松松将其提起丢在地上，艾丽斯屁股颠在地上，疼得揉着屁股直吸凉气，有些幽怨的盯着扎克。
  两人都还没开口，艾丽斯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和谐的咕噜声，只是一个蛋卷完全不够填饱她的肚子，她祈求般直勾勾的盯着扎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柔柔弱弱的扯了一下扎克的衣角。
  “想都别想！别这么看我，我不会给你这贱民……”

  艾丽斯眼睛瞪的更大，甚至挤出几滴亮晶晶的水珠，看起来随时有可能会哭，一个劲的往扎克大腿蹭。
  “别粘着我，你鼻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别往我身上蹭！”
  十分钟后……
  艾丽斯一脸满足的坐在餐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煎鱼，一边吃一边还插起一块鱼肉对着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扎克挥了挥。扎克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在看到艾丽斯的脸色瞬间转变的同时，硬着头皮捏着鱼肉扔进了嘴里。
  “煎鱼，我还是第一次吃没有佐料的鱼，有点太原汁原味了……但是是好吃的，好吃！就是没啥味。”艾丽斯注意着扎克脸越来越黑，求生欲爆棚。
  鱼肉煎的火候稍稍有些大，表皮焦了一些，不过却丝毫不影响口感，反而平添了几分香气，但由于没有任何调味料，吃起来除了鱼的鲜味和焦香味没有其他味道，有些寡淡。
  “只是些充饥的手段罢了，多事，有你一口吃就不错了。”
  艾丽斯嘀嘀咕咕地嘟起嘴，脸颊一鼓一鼓的，自顾自大口塞鱼肉。
  扎克支着下巴，盯着窗外的树林看了一会，转过头又看见赌气的艾丽斯，可爱的样子令扎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连目光也变得有些柔和。
  “……好看吗？”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脑海，扎克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原本无人的身旁座位不知何时凭空多了一位棕色头发的少女，少女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细腻的皮肤虽然不似富家少女一般白皙，却完全不输于她们吹弹可破的皮质，是一种健康而又富有美感的肌肤。
  少女没有面容，只有微笑的唇吻，此刻她淡笑着歪着头，即使没有眼睛，扎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看他，但令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是，他见到这个女孩的瞬间没有丝毫震惊，反而感觉莫名有股熟悉的感觉，记忆像是无底的深渊，扎克拼命的想去回想，心中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就越强烈，不安的感觉也就越真实。
  “你……是谁？”
  “忘记我了嘛，也是呢，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女孩的四肢开始慢慢缩短，身体迅速变小，直到变成和艾丽斯差不多的体型，有些俏皮地说道，“那现在呢？能不能记起来……哪怕一点点。”
  越来越熟悉了，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令扎克十分恼火，常年的嗜血成性造就了他易怒的脾气，但当他无意间瞥了那女孩一眼，心中的暴虐又像是云一样消散，像是自己的身体在排斥在这女孩的面前发脾气。
  “我不认识你……现在不认识，但，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女孩玉唇微动，身体颤抖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相当明显，显然是对扎克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又很开心的笑起来，粉嫩的唇瓣像温柔的桃花。
  “你一点都没变啊，还是挺温柔的嘛。平时装成高冷又可怕的家伙，实际上也是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的嘛。”
  扎克罕见的没有丝毫生气，对于女孩的不敬发言自动屏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威严的样子，反而有些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笑起来。
  “我是谁呢，你有答案了吗？”
  “你是个我很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真是犯规的结论，这不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吗……没意思。”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扎克像个孩子一样温和，在这个女孩的面前，他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怒，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令他安心。
  “至少也要说些夸赞我的话吧，像是‘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什么的，跟个木头一样，完全不懂讨女孩子欢心啊你。”
  “没必要说违心的话吧。”
  “好啊你！学得还蛮快的嘛，都会开玩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扎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是那种很轻松的感觉，在这个女孩的面前，他可以毫无戒备，甚至不用再摆他并不喜欢的所谓的帝王架子，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和她相处。
  “我该走了，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真好。”女孩站起身，偏过头看向扎克。
  “很久没人可以跟我这么说说话了，感觉还不错。”扎克微笑着伸出手，在触碰到女孩身体的刹那间，女孩的身体像水波一样荡起层层涟漪，紧接着，扎克刚刚触摸过的地方像玻璃一样砰然碎裂，炸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今天用了太多时间了，得休息一下了。”女孩轻轻捂住裂缝，最后冲着扎克露出一个笑容，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肯定会的，因为……”
  “因为什么？”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相遇吗。”
  女孩的身影逐渐破碎，直至消失的前一瞬，她那张好看的笑脸也未曾改变，像一朵桃花含苞待放一般，消失在金色的深秋。
  扎克沉默着坐了一会，望着窗外已经金黄的树叶出神，又像是释然一般轻笑一声。
  “不知道哪里有桃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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