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里世界

人治的世界，始终流传着初始之神的传说，但无论多少个版本的故事，最终都会将原初神明之名归结于一人身上。
  原初之神赫拉，是人类公认的混沌初开之神，所有人都只记得是她创造了生命，记得是她赋予世界色彩，但却没人记得那个带来死亡的、名为昔拉的女人。
  在人的眼里，将其视为只知道屠戮人民的恶魔也不为过，自然不会将其视为初始之神。
  还未完全开化的类人时代，为了生存的人类展现出了无尽的探索欲望。征服，是永远绕不开的课题。人类的智能使得他们最先成为了整片大陆的统治者，从汇聚一心的团体逐渐发展为称王称霸的国度，他们在这片陆地之上便是天生的绝对霸者，是理所应当统治一切的存在。这样的骄傲和自负，满足着被称为虚荣心的感情，这份自负也在日益剧增，直到……遇上天生的宿敌。
  仿佛是突然出现在这片大陆上，魔物的发现彻底撕碎了人类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即使头脑远不及人类，但它们天生强壮的肉体结构却能轻易碾压闯入自己的领地里的渺小人类，它们天生的血性，造就了它们的领地意识。被团团包围的人类自然变成了魔物的盘中餐，每一位挑战者都被它们咬碎扯烂，啃食血肉，化作一片尸山血海。
  战争中的理念没有对错，双方各自的意志不存在正确错误之说。战争不是良言良语好言相劝让对方叩首信服，而是将各自自认为正确的意志强加在对方身上，并用暴力使其强行服从的手段。
  弱小者，在这个世界，没有话语权。
  人类的智力在与魔物的争斗中不断开化，制造出各种武器防具开始了反击，在一声声滔天的喊杀声中，斩下一只又一只魔物的首级。抓住活体便捆绑割喉，将那些天然的魔力材料和保暖皮毛生生剥下，最后将它们的尸体挂在营地里，来恐吓在他们眼中妄图挑战人类无上意志的畜牲怪物们。
  就在人类天真的以为真正实现了霸权，并进一步深入魔物巢穴之时，他们遇上了那个被誉为自人类诞生直至至今，历史上最凶恶的暴君……那位带来杀戮与死亡的毁灭女神——昔拉。
  传闻中，那位神明自诞生起就充斥着毁灭之力，她的步伐落在草地之上，便会令万物枯萎凋零，她周身笼罩着如墨般漆黑的浓雾，没人知道她是何时诞生于世的，她就像是来自于无底深渊的魔神，所过之处，便是尸横遍野的疆土。
  昔拉的实力有多可怕已经无从考证，但矮人族的半卷史书至今仍然残留着一丝丝关于那场战争的描述。
  昔拉凭借一己之力扼制住至少5位神只的围攻，甚至在五人围攻的情况下对其中一人的灵魂种下了毁灭之种，无尽的毁灭之力会一点点瓦解他的灵魂，直至那位神只死亡。
  没人知道昔拉最终是如何被封印的，只知道那场战争完全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程度。直至烟尘散去，只留下伤痕累累的四位神明拖着受伤的躯体离开战场，从此再也没人见过赫拉与昔拉。
  巴顿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随后继续开口。
  被誉为“黑袍”的男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这片森林之中的，每次进林子短则几天，长则个把个月，不知在林子深处鼓捣什么。巴顿偷偷跟踪过他几次，但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迷失自我，在森林里绕圈，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目睹了那个人从林子里抱出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看起来有些年头，表面长满了绿苔，刻在石头上的符文也在岁月侵蚀之下模糊不清，远远望过去还以为抱着一个藤球一样，整块石头相当不规则，像是用蛮力强行敲下来的一样，断面不平整，有很明显的人工痕迹，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到那石头散发出的凌厉寒气。
  ……
  “从那次以后，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经常出入森林。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抱着一块石头，大小不一，有时候只有拳头大，有的时候又跟柱子似的粗。而且神出鬼没的，跟着跟着就没了影。”
  “直到有一次，他搬出一块跟小山似的石头，那么老大！上面刻着的字我才看清。那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我在家族的史书中见过这种文字，虽然我认不全，但好歹能看懂几个字。那是封印的咒言，而且是相当厉害的封印咒法，我们族中就只有一位长老会点门道，就封印过一头摧毁了我们半个族群的巨龙，即使是这样，那位长老就因为魔力调度失调被烧坏了脑子，灵魂几乎被抽离干净，整个下半辈子都瘫了。”
  巴顿手忙脚乱地说了半天，由于口音问题，我们也只是听懂了个大概。
  “什么东西需要用这种级别的封印咒法啊，我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封印咒石的冰山一角而已！用这么大的封印咒石，再加上这么厉害的封印咒法，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到是谁了吧。”
  穆罕默德全程盯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突然没来由地开口道：“是啊，泄露的相当厉害，封印很薄弱了。”

  我和怀特的目光齐齐望向穆罕默德，拉着他走到一边。
  “怎么说，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成把握是真的？”
  “不用猜，全是真的。”穆罕默德笑着回答。
  “你怎么这么确定？”
  “过来，给你们两个看个东西就懂了。”
  我俩半信半疑地凑了过去，他结出剑指在我们两人的眉心各点了一下，我的眼前只觉得一阵晃动，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当晕厥感消失，我眼前的景象此刻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森林的深处，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一道由猩红色与黑色浓雾的烟柱冲天而起，四面八方不断有一缕缕的黑气在向其聚拢，被吞噬进去后化作烟柱的一部分。整片天空也早就不再是蔚蓝如海，而是变得血红，一切宛如世界末日般肃杀萧条。
  “这……这是……”怀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
  “咱们也算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喽，欢迎来到里世界，小子们。”穆罕默德笑意盈盈，他的躯体在此刻仿佛变得透明，甚至能透过皮肤清晰地看见他跳动的心脏和流动的血液，每一根骨骼，每一部分内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人是靠各种感官去接触世界的，所以只能片面地认识世界的表象，也就是表世界。但其实，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人类对于大脑的开发还不完善，在眉心处汇聚着我们最强盛的生命力，用来供给大脑运转，只需要动点手脚，将生命力和经过调和后的魔力融合，就可以实现大脑的短暂性强化，从而洞察平时我们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不过嘛，里世界里的一切也不是绝对不可视的，在里世界，这种怨气会被世界法则不断消耗磨灭，当这种怨气长时间脱离集体存在，就会为了不被磨灭而主动脱离里世界承载的极限，穿透两个世界的微小隔膜来到表世界寻找宿主，一旦有生物被感染，就会沦为怨念的傀儡，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矮子所说的一切，应该是属实的。但我很好奇，按理来说，那个黑影人如此大费周折地拆解封印昔拉的咒石，按理来说应该会第一个被昔拉的怨念感染，但你们看他，完全没有被控制而发狂的样子，反而每次都会使出防不胜防的阴损招数，不太对劲……”
  我眼神有些复杂，低着头默不作声，突然插口打断两人的谈话。
  “其实……”
  两人停下交谈，目光望向我。而我则紧皱眉头，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那个黑袍，其实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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