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下病床

　　厨房里,  白草一连摆了一排的盆才算将龙虾均分开，完全浸泡在盐水里两小时。

　　又找来几个帮厨，一人分一盆拿着小刷子开始前前后后给小龙虾洗澡,  期间时不时响起剪刀的喀嚓声,  将虾头虾须给剪掉,  掐着虾尾抽出虾线。

　　大豆油烧热,  搭配好的香辛料下锅后加入处理好的小龙虾翻动,  炝锅爆香的味道瞬间四散在厨房中,  本就深红的龙虾加热逐渐变红蜷缩成一团。

　　灶台上几个锅一起动,  被叮嘱守在外面等好吃的秦晏鼻腔内一下子钻进来好几种香味,  直到麻辣的味道出现，惹得他连连打喷嚏，不得不转动轮椅离开，进入前院空气才清新起来。

　　秦晏回头向左看去，从窗户往厨房看去,  里面烟雾缭绕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炊烟飘出来印衬着忙碌的身影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贪恋地多看两眼，搁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  随后转动轮椅往父亲病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推门进入一眼就瞧见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父亲，默默做了个决定。

　　“秦晏。”

　　他听到白草的呼唤,  回头看到趴在门边上正傻笑着招手的人,  “吃饭啦。”

　　“来了。”

　　白草小碎步挪进来,  推着秦晏要离开时,  目光无意中扫过病床上安睡的父亲，瞬间睁大眼睛。

　　“爸爸爸爸！”她小手拍着秦晏。

　　背对着床的秦晏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学叫这个。”

　　“爸又醒了。”

　　秦晏愣住,  直起腰板转身,  病床上躺着的人速度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白草已经按下呼叫键，在医生将白草从床边挤开时，她恍惚看到父亲嘴巴动了。

　　她站在秦晏身边忍不住去想，“父亲是知道我们今晚吃好吃的吗？”

　　“……”

　　秦晏失笑，严峻的心情被她给击散。

　　“或许吧。”

　　白草听进去，“爸，你赶上小龙虾季好过来，我再做给你吃完。”

　　按照今天到现在还没昏睡过去的情况，往后会越来越好吧。

　　“木……兰。”

　　虚弱漂浮的声音细小难察，最先发现的是弯腰检查的医生，听到他说话后瞬间双眼放光。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慢慢说，我在听着。”

　　医生询问的时候手已经背到身后冲秦晏招手，白草赶忙推着他来到床边，呼吸罩下父亲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可惜距离太远白草听不到什么。

　　秦文康像是察觉到什么，一点点挪着沉重的头，眯着的眼睛里看到朦胧的两个人影，没一个是他想见到的。

　　今天精神好一些，秦文康尝又尝试着动了动手，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木兰。”

　　秦晏和白草都听到后，两人面面相觑。

　　母亲前段日子出山了，说是处理公司的事情，如果在离开前没有不见父亲，白草就信了这话。

　　白草见父亲一直念叨，出声安慰，“爸，妈妈在忙，忙完就能见……”

　　“母亲不想见你。”

　　白草睁大眼睛，啪地一巴掌拍在秦晏身上，咬牙切齿道，“你再给气出病来。”

　　“母亲不回来，你接下来就要一直欺骗他。”

　　“……”

　　白草想想确实怪难受的，扭头关注父亲的情况，倒是没她想想的那么脆弱。

　　两人连翻说着，以往清醒没两分钟的人突然精神起来，一直拖到半夜才睡过去。

　　白草靠着秦晏打着哈欠，“父亲睡了吗？”

　　“睡了，我们回去吧。”

　　“好，对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翘课的，明天你要去帮我跟老师解释。”

　　“恩。”

　　两人离开医疗室，经过前院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辛辣味道，瞬间刺激得白草精神起来，当场一拍大腿。

　　“哎呀，我的小龙虾。”

　　秦晏停住轮椅，“去厨房看看，应该会给你留。”

　　“太晚了。”她摸了摸肚子，“不然我就尝尝味道。”

　　白草进入厨房，冰箱里的食盘中每种口味都各留了一些，拼凑在一起还挺多，电饭煲里还温着米饭。

　　肚子骨碌碌叫的白草决定不要委屈自己，将小龙虾放进微波炉热一热，装了两碗饭端到餐桌上。

　　“你晚饭也没吃。”

　　白草将人安在餐桌前，微波后的香味重新散发，她带上手套剥的第一个虾肉放到秦晏米饭上。

　　“快吃快吃。”

　　手指按在虾尾上一折一扯，轻松就能将虾壳给剥落，沾上盘底的酱汁送入口中，麻辣的刺激瞬间让她闭上眼睛，舀一勺饭送入口中。

　　“比上次买的虾尾大多了。”一口下去太满足了！

　　白草见秦晏没动筷子，“你不吃一会都要被我吃完了。”

　　为了保证不吃独食，白草你一个我一个地剥，痛痛快快地被辣出满头大汗来，直到麻辣的全部下肚子，才掉头去常下一个味道。

　　酱香的浓郁，五香的鲜美，蒜蓉的美味。

　　“我宣布今年最重要的决定就是养殖小龙虾！”

　　白草吃饱后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秦晏跟着塞一肚子虾肉，饭分了她大半才算没剩，察觉到气氛良好，他开口说：“明天我会重进实验室。”

　　白草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神扫过他脸上，一算时间，“呀，你半年没工作，等我一下。”

　　她站起身跑出去很快又蹬蹬蹬地回来，手中拿着纸笔，坐在桌面干净的一侧爬下来写起。

　　“你在做什么？”

　　“约法三章。”

　　白草抬起头，舒出一口气将那张纸推到秦晏面前，“签字。”

　　秦晏扫一眼，是一些小要求。

　　要按时吃饭睡觉，要定点活动筋骨……

　　他看的同时，耳边还有人在念叨，“你要是不答应，我肯定不会放你走，你看这么长的时间点你在公司都没事，代表没你也行，所以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往死里折腾。”

　　白草歪头盯着他，“我跟母亲不一样，我要家，没了你我会去找下一个，所以你不能让我守寡。”

　　秦晏眯起双眼，话不对题，“白草，我决定把手术做了。”

　　紧张的人突然变成白草，“啊……真的假的。”

　　最初的拘谨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后，白草问的更多，“定在什么时候？我把时间空出来照顾你，现在这么热的天适合伤口恢复吗？”

　　她努力把手术后会注意到的事情全部问一遍，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丁半点的知情。

　　秦晏见她比自己还激动，认真说：“不用，我手术期间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不管什么人找到你面前来都不用管。”

　　白草听他语气严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秦宏才。

　　“父亲清醒了，昏迷前的事情直接问他是不是更好。”

　　“恩。”秦晏答应，却没说回不回去问，模棱两可地将这件事情给翻过去。

　　白草收拾好桌面，回去后翻来覆去没睡着。

　　她想着秦晏总要准备几天，隔天早上脑子昏沉沉地就站在停车场送人了。

　　“可能会有段日子见不到，照顾好自己。”

　　白草这才有那么丁点的真实感，想了想伸手去摸他的口袋，看到约法三章的内容才松下一口气。

　　“要不要，让永生去帮你。”

　　“不用，他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白草摆手目送秦晏离开，跟着一起走的还有医生。

　　她这才后知后觉，“那父亲怎么办？”

　　邵美玉站在一旁说：“大爷状况已经稳定下来。”

　　“恩？”

　　白草带着疑惑去到父亲那，就瞧见一直躺着的人神奇地靠在床上，正被照顾着一点点地吸水。

　　秦文康察觉到白草的到来，费劲地扭头看过来，目光流连在这张脸上有些恍惚。

　　“还真是意外。”

　　白草摸着脸走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咱们之前见过的，在游戏里。”

　　秦文康浅笑，嘴角旁被撑起一个皮松肉挎的酒窝，“我记得你，秦晏看见还是觉得有点奇幻，一睁眼，我儿子都已经结婚好几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上孙子。”

　　“……”

　　长辈们不管男女是都喜欢问这种问题吗？

　　白草嘻嘻哈哈地打岔过去，“爸要是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可千万要说。”

　　主治医生被儿子拐跑，直留下个副手让她觉得十分心慌。

　　好在接下来的情况十分顺利，父亲最危险的难关度过去，身体恢复起来十分快，一周后已经能慢慢的正常进食，肠胃功能在检查下表示在恢复。

　　氧气罩也取下来，只是躺久的四肢站起来还有点费力，如今和秦晏一样出入都需要轮椅。

　　白草看着外面暑天热，拦着不让出去，待在房间也不敢开太低的温度，真是多一点怕热到，少一点怕冷到。

　　她期间曾经给母亲传过消息，对方简单的一句知道了就把她给打发掉，并没有说要回来。

　　秦晏那边，她如今也只能联系上医生，听说手术成功还在昏迷。

　　白草听医生说的那么真，心里紧张起来。

　　万一是永生之前检查错误呢，他其实是真手术？

　　在这种担忧下，白草还是冲到病房前，空荡荡的病床看到第一眼时，白草内心的失落感就没这么大过。

　　医生从隔壁过来，看到白草站在这立马睁大眼睛。

　　“你怎么来了。”他偷偷摸摸的就要去掏手机，最终在白草的眼神下默默停住。

　　最主要拿到也没用，当事人来了。

　　白草也意识到什么，扭头看过去，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站起来的秦晏，在众人之中无比显眼。

　　西装革履，面色森然。

　　两人视线撞在空气中，身后站着的医生仿佛听到火花四溅的声音。

　　白草问，“医生不是说你三天前才手术的？”

　　秦晏背后站着好些人看到这情况都在窃窃私语。

　　“这谁？”

　　“还没看出来，四季老板！”

　　“唉？不是说秦总前段时间在山里手术休养。”

　　这一时半会该听谁的？

　　秦晏察觉到身边打量他的眼神，最后清了清嗓子迈步走到白草面前。

　　“恩，医生技术好。”

　　医生：“？？？”

　　就你妈离谱，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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